陽光從縫隙刺進(jìn)來,撕裂了黑暗,一如那個男人的出現(xiàn),,打破了她平淡枯燥的生活……
日上三竿,,她仍舊賴在床上,,她不明白自己緣何懶怠,又在期待什么?身為梁家的長女,雖上邊還有兩位兄長,,卻也從不敢刁蠻任性一次!從記事起,,梁竹就已被父母許配給大她許多的戴家長子戴端,,她沒有小妹萬人提親踏平門檻的資格;也沒有兩位兄長以及小弟出門求學(xué)的權(quán)利,!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從小就許配的夫婿,戴家長子待她極好,,經(jīng)常來看她,,教她認(rèn)書識字,講給她萬里河山,!
或許是幸運的吧,!連小妹也說,羨慕她有個體貼周到的夫婿,,只是她總是不滿足,,好似缺了點什么,具體是什么,,梁竹自己也不清楚,!直到那日遇見那個人……
“阿音在這里等著師父,我去去就回,!”說來奇怪,,但自小戴端便稱呼梁竹為阿音,并自稱是師父,!其實也沒什么問題,,畢竟她的一切都是他教的!梁竹點點頭,,看師父走遠(yuǎn),,身影消失在寺廟,轉(zhuǎn)而蹦跳著跑開,?!叭〗悖薄皠e跟著我……”梁竹跑著跳著消失在樹林中,。
與幾個小姐妹匯合后,,梁竹等人笑著鬧著,玩了一個痛快,!與她們在一起,,她不是姐姐,也不是梁家三小姐,,只是她自己,,她想跑就跑,想叫就叫,,不會有人責(zé)備,,不會有人懲罰,她喜歡這樣,!“哎,,二哥!”在梁家,,她最喜歡的人就是二哥,!二哥不會像父親母親一樣偏袒弟弟妹妹,不會像大哥一樣為了一個齊家小姐,,背離家族派別,,轉(zhuǎn)投別人門下,任弟兄姐妹幾個怎樣苦勸也于事無補,,最后那個倔強的男人在父親的叫罵聲中轉(zhuǎn)身離去,!她喜歡二哥,,二哥經(jīng)常會帶給她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經(jīng)常在外邊闖禍,,惹風(fēng)流債,,為此受了父親不少的責(zé)打,但是他還是那么瀟灑,。其實她并不覺得二哥做得對,,但是就是喜歡他,無條件支持他,!“喲,,老三你怎么在這呢?”他不喜歡叫名字,,也只有在求她辦事的時候才叫三妹妹,,但是,她不討厭這種叫法,?!芭丁蹬艹鰜砹税桑骷掖蟾绻烙嫳荒阏E了吧,!”他笑起來賤賤的,!“二哥!??!”她嗔怪。
二哥一出現(xiàn),,姑娘們紅了臉,,這是京城出了名的風(fēng)流公子,貌若潘安,,風(fēng)度翩翩,,但是梁竹不覺得,他只覺得二哥賤賤的,,隨身揣著姑娘胭脂首飾的賤人……“誒,,今日幫會里熱鬧得很,要不要隨我去玩玩,?”姑娘們羞紅了臉,,梁竹知道,這貨是想打這幾個小姐妹的主意了,,“我們還有要事去辦,,沒時間!”梁竹沒好氣,“竹竹……”依依牽著梁竹的衣角,,全長安都知道這姑娘中意二哥了,,只有二哥自己不知道,都是假的,!裝傻,!He,,Tui,!男人!
“走吧,,三妹妹,,還沒去過二哥的幫會呢,走吧,,去認(rèn)識認(rèn)識二哥的死生之交,!”“狐朋狗友還差不多……”梁竹被梁松和依依拉著,不情不愿的嘟囔著……
就是在那個幫會,,她第一次見了他……
說是幫會,,其實就是二哥私下置辦的宅子,是他在朝廷,、軍中,、以及江湖上的好兄弟們一起吃喝玩樂的秘密基地,很多富家子弟都會組建,,只是都是私下里秘密組織,,擔(dān)心被懷疑有結(jié)黨營私之嫌!
“今天是幫會里每月一次的奪魁日,,就是比武日,!熱鬧著呢,走吧,!”二哥推開門,,原本嘈雜的院子里頓時安靜了!一院子大漢,,都愣住了,,雖然幫會里也有灑掃的婆子姑娘丫頭,但是,,沒幾個人見過這么多富家小姐出現(xiàn)在男人堆里吧,!梁竹倒是不怕的,跟著戴端和不靠譜的二哥,,也算是見過一些世面,,只是那些小姐們,平日里足不出戶,只有偶爾會扮作丫頭偷偷跑出來,,哪里一下子見過這么多外男,?一個個小臉煞白,緊咬嘴唇,,進(jìn)退兩難,!
“兄弟們,該忙忙,,該操練操練,,我?guī)е妹眠^來玩玩!”二哥輕描淡寫,,男人們繼續(xù)擺弄著手里的家伙什,,眼睛卻還是有意無意的偷著看,梁竹拉著依依,,躲在二哥身后來到后院,,這里正在裝扮擂臺,人比較少,,梁松招呼搬來椅子,,讓姑娘們坐下來,與小姐們有一搭沒一搭的攀談著,,直逗得姑娘們?nèi)炭?。梁竹環(huán)顧四周,在眾多偷看的人中注意到了他,,他一直坐在角落里喝著悶酒,,目不斜視,心事重重,。這里的男人們都穿著樸素,,不愿人看出身份,他也一樣,,但是仍舊能從眉眼中看出英氣,,比起其他人,更有一股俠氣在身上,!可能是感受到目光,,男人突然的轉(zhuǎn)頭,嚇到了梁竹,,梁竹紅了臉,,低下頭。
過了午飯時間,,比武正式開始了,,讓梁竹不好意思的是,,師父戴端也來了??吹剿龝r,,倒沒有半分驚訝,也沒有嗔怪的意思,,只打了個招呼,,知道她在二哥這里便放下心來。只是參加比武時,,明顯感到師父的出刀,,比以往,更帶著狠厲,,刀刀直逼要害,,但也是點到即止!梁竹心里有些許愧疚,,知道多少是因為自己偷跑,又和二哥來到這男人堆里,,他心里不快的緣故,!她下意識的看向之前喝悶酒的男人,只是他并未出戰(zhàn),,她竟有些失落,,他的手臂上,明明帶著寫有名字的出戰(zhàn)令,,為何沒有上場,?距離太遠(yuǎn)她看不清楚,隱約看到是“小染”二字,,她暗暗記在心中,!
那日起,她心里似乎多了幾分期待,,會不時旁敲側(cè)擊的詢問二哥,,幫會里有沒有活動,可不可以帶著她出席……
那之后,,她去過幾次,,他偶爾在,偶爾不在,,卻從未有機會搭上話,!直到一次幫會的狩獵戰(zhàn),要出去打獵,,她原本覺著奔波,,不想前往,但是奈何小妹非要去,這個丫頭,,平日里就愛折騰,,父母也寵著她,梁竹只好跟著一起,!
狩獵分了幾個隊,,二哥,小妹,,梁竹,,戴端,原本要出發(fā)時候,,二哥突然后悔了,,“不行,不行,,我們隊里兩個拖油瓶,,我隊尋求支援!”“梁松,!你說誰是拖油瓶,??,?”小妹炸了,。“當(dāng)然是你了,,你三姐好歹會些拳腳,,你呢!不學(xué)無術(shù),!純拖油瓶?。?!”“你……”“其他隊都組好了,,我來吧!”她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聲音就像冬雪上的陽光,,很好聽,但是沒有一絲起伏,,聽不出情緒……梁竹在馬上,,不敢抬頭看他,不自覺攥著韁繩的手心,,變得溫?zé)岢睗?,額頭冒出細(xì)密的汗珠,,生怕今天小白沒有好好發(fā)揮,讓她跌下來,,或者出了什么丑,!“你小子,不是說好不去了嗎,?”二哥打著哈哈,,她偷偷看他,他翻身上馬,,動作一氣呵成,,“出發(fā)吧!”
到了狩獵場,,小妹追著草叢里竄動的不知什么,,揚鞭而去,梁竹策馬追趕,,不靠譜的二哥早不知所蹤,,梁竹幾次刮到樹枝,上臂蹭破了好大一塊,,終于趕上,。“三姐,,你太慢了,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可以,!”“那怎么行,這林子這么深,!”“我去吧,!”他的聲音,可是比起這個,,梁竹更擔(dān)心還沒出閣的小妹,,這深山老林,怎么可以交給一個不認(rèn)識的男人,?戴端知道梁竹的擔(dān)憂,,可是他同樣擔(dān)心梁竹,思慮過后,,“我去吧,,如果有事,你知道怎么找?guī)煾?!”梁竹知道,,戴端指的是她一直帶著的玉哨,,他一直說,只要吹響它,,他多遠(yuǎn)都會到,,但她從未吹響過!
師父與小妹離去,,叢林里只余蟲叫聲,,她才后知后覺,現(xiàn)在只剩他們二人了,,驟然心跳到了喉嚨口,,不知是害怕,還是緊張從未與除了師父以外的男人單獨相處過,!她輕輕驅(qū)馬,,慢慢地走著,他跟在安全距離以外的地方,,盡管如此,,她依然害怕被他聽到心跳聲!
“啊——”是梁松的聲音,,聲音很遠(yuǎn),,梁竹的思緒戛然而止,策馬疾馳,,“二哥,!”“老三……別過來!??!”“是黑熊!”梁松蹲在樹杈上,,黑熊仍在不停地推著樹干,,聽到梁竹的叫喊聲,停了下來,,轉(zhuǎn)換了攻擊目標(biāo),,“老三……快跑啊,!”梁竹哪里見過這樣的境況,,粱松的馬,還倒在血泊里,!一直跟在身后默不作聲的男人,,揚鞭繞道黑熊身后,滿弓射向黑熊,,黑熊后背中箭,,又一次轉(zhuǎn)換了方向,,發(fā)出怒吼,男人勒緊馬頭,,不至于馬被黑熊嚇跑,,從黑熊側(cè)面繞道梁松的樹下“上馬!??!”梁松一步胯下樹干,男人下馬一個點地,,快速沖向梁竹,,待梁竹反應(yīng)過來,男人已經(jīng)上了馬,,從后邊環(huán)住梁竹的腰,,在梁竹耳邊壓低聲音說,“小姐,,多有得罪,!”男人與梁松交換眼神,調(diào)轉(zhuǎn)馬頭,,向反方向疾馳,,黑熊一時不知向哪個方向追趕,而后怒吼著追向梁竹二人,!也許是害怕,,梁竹不住顫抖,黑熊的怒吼,,策馬時的疾風(fēng)呼嘯,,都好似飄遠(yuǎn)了,只余梁竹的心跳,,震耳欲聾!
男人帶著她躲進(jìn)一處山洞,,她的大腦一片空白,,驚魂未定,她仿佛能感受到,,那黑熊就在洞外不遠(yuǎn)處嗅著他們的氣味搜尋,,她靠著山壁立定噤聲!突然,,剛剛混戰(zhàn)時依然淡定的小白,,突然躁動,掙著韁繩,,直扯得梁竹一個踉蹌,!黑熊聞聲怒吼而來,,直震得山洞掉落碎石,厲害關(guān)頭,,不容多想,!男人緊握手中弓的一端狠狠發(fā)力,撬動了洞頂端凸起的大石,,轟然巨響,,煙塵四起,大石穩(wěn)穩(wěn)落在洞口,,只余頂端的光可以照進(jìn)來,!大熊已至,怒吼著推打大石,,幾次發(fā)力,,山洞里回蕩著黑熊的叫聲,大石卻只是微微挪動,。黑熊仍舊守在洞口,,梁竹蹲在墻角,捂住雙耳,,渾身戰(zhàn)栗,!
男人立在安全距離之外,聲音沉靜,,“用不多時,,黑熊自會離去,你二哥就會救我們出去了,!”他的聲音鏗鏘有力,,聽不出一絲慌張,她心里安穩(wěn)了許多,,卻又突然害怕起來,,擔(dān)心在這光線昏暗,空氣渾濁的山洞里,,他會傷害她,,雖然他不像那樣的人!“擦擦你的傷口吧,!”他走過來,,她下意識的緊張,后挪了一點,,男人看出他的擔(dān)憂,,將藥放在了她不遠(yuǎn)處的地上。她為自己的失禮感到抱歉,“謝謝你,,小染公子,!”男人肉眼可見的愣了一下,繼而啞然失笑,,“梁竹小姐,,我叫少柒!”梁竹一怔,,臉紅到了耳根……
正如少柒所講,,不多時黑熊離開,二哥和戴端帶人來推開了大石,,雖然兩人并沒有過多的對話,,但是單單就這,也讓梁竹回憶了好久……
那日歸家后,,梁竹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茶飯不思。自小的教養(yǎng)讓她以自己為恥,,可是思緒總是不受控制的回到那個昏暗的山洞,,總是想向二哥詢問他的情況,但是知道了又何妨,?她已是有了婚約的人,!這樣的境況,讓她感到痛苦,,卻又無可奈何,!她不再想偷跑出去玩,不再想見有婚約的師父,,甚至不思茶飯,,她無解,以至從前與師父約定好的雙人行燈會,,她也不想出席,!
“三姐,你不去的話,,我可以和姐夫去嗎,?”小妹隔著門窗探尋,梁竹一怔,,雖察覺不妥,卻心里沒有多少難過,,“雙人燈會,,須得男女同行,二哥不帶我,,梁桐又是個書呆子,!姐夫邀請你了,,你不想去,那讓他帶我去可以嗎,?”梁竹知道她的意思,,不止話里這么簡單,但還是低聲詢問,,“師父的意思呢,?”“姐夫說,讓我來問你,,你說可以就可以,!”梁竹不明白,明明小妹有那么多玩得好的富家子弟,,并且平時也沒見師父和她走得多近,,怎的突然要一起去雙人燈會?師父……也沒有拒絕,,“那就去吧,!”梁竹以為自己會發(fā)脾氣,卻沒有,,反而有些松了一口氣,!
小妹走后,梁竹打開了許久沒開的房門,,疾步向二哥的房間,,“二哥!你在嗎,?”“老三,?我在,進(jìn)來吧……”“二哥,,少柒……可曾婚配,?”梁松愣住了,“老三,,你……”梁竹眼里閃著光,,一眨眼,光從眼角流出來……梁松明白了,,沉了沉目光,,“尚未婚配!”梁竹跌坐在椅子上,,突然失態(tài)痛哭,,她自己也不知,是輕松,還是惋惜……或許答案是他已成家,,會更合乎梁竹的心意,!“三妹……”梁松輕撫梁竹的后背,終是欲言又止……
雙人燈會過后,,師父來過,,梁竹沒有打開房門,戴端站了一會,,解釋了很多,,大概的意思就是,如果梁竹不愿意,,他是不會帶梁若蘭去參加燈會的……
再之后,,諸如此類的活動,戴端是否還帶若蘭參加過,,梁竹無從得知,,也許是因為她不愛出房間,小妹在她面前出現(xiàn)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又過了幾日,,京城偏郊百姓相傳鬧山匪鬧得厲害,朝廷重金懸賞,,各大富家子弟,,附屬幫會都在躍躍欲試!
而這一切對于梁竹來講,,雖就在偏郊,,卻仿若天邊。她不相信,,山匪就這么偏偏會讓她遇見,?可是就是這么寸!安生了多日的小妹不知何時起與喬家的二公子情定終生了,!講真,,只有梁竹自己知道,她有多羨慕這個父母寵愛,,天生麗質(zhì)的小妹,,在她梨花帶雨,哭訴自己非他不嫁之時,,梁竹被觸動了,,她自己不夠勇敢,不能讓小妹也像她一樣飽受相思之苦,!何不讓他上門提親,,過了明路,?喬家與梁家是政敵,擁護(hù)的皇子是對立面,,正是所謂的不同派系,倘若真敢向父母親坦白,,那么梁若蘭,,就是第二個梁家長子梁柏,呵,,真是一家人啊,,梁竹不免自嘲!掩護(hù)他們二人見面之時,,遇到山匪了,,小妹被俘,喬二卻以去搬救兵的名義一去不復(fù)返,!
“我是太子少保梁家長女,,吏部右侍郎戴家長媳,我來做你們的人質(zhì),!”
終歸是當(dāng)姐姐的,,連悍匪都在感嘆,其實梁竹有自己的小心思,,未過門的兒媳被俘,,官居二品的戴家,還會認(rèn)這個長媳嗎,?借此退了婚約,,也不會傷了戴家的臉面!倘若……真出了什么事,,那……未了的心事,,未見的人,留給下輩子吧……
被帶回寨子時候,,梁竹是怕的,,尤其是當(dāng)土匪頭頭讓她洗干凈,在晚上收房之時,,梁竹甚至想過一死了之,,但是嘗試了一下,還是想到了晚上再死不遲,,已經(jīng)吹了哨子,,也許師父會來救她!果然太陽未落山之際,,事情出現(xiàn)了轉(zhuǎn)機,,房間外一片嘈雜,,廝殺聲,慘叫聲,,砰地,,一個人摔在了房門上,然后重重落地,。梁竹蜷縮在角落,,手里緊緊攥著發(fā)簪,突然門開了,,不是師父,!來人手握滴血的利劍逆光站著,看不清善惡,,梁竹含著眼淚不敢滴落,,死死攥著發(fā)簪指著來人,聲音些許顫抖,,“不要……過來……”來人向她走來,,她攥著的發(fā)簪又指向自己,來人停下腳步,,熟悉的聲音,,“笨蛋,逞強也要分分場合??!”她再也含不住眼淚,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坐在地上,,卻仍舊不敢哭出聲來。少柒咽了咽口水,,走過來,,想要扶起她,卻又縮回了手,,只輕聲說,,“沒事了,別怕……”這還是第一次,,他的聲音里能聽出情緒,,開始的責(zé)怪,到后來的心疼,,乃至最后的無能為力……
他是關(guān)心我的吧,?梁竹如是想!
回到家里后,,梁竹大病一場,,其實并沒有,,只是懶怠,不愿起床,!不同她設(shè)想的,,戴家非但沒有退婚,反而加快了結(jié)親的節(jié)奏,。梁竹一如往常,,賴在床上,等待二哥帶來他的消息,,又忐忑,又期待,!
二哥沒等來,,等來的是母親,帶著“大好的消息”,?!暗攘诉@么多年,終于要成親了,!我的三女兒,,何時出落得這么亭亭玉立啦?”“母親,,我……我身體還沒完全好……”梁竹這下是真的病了,,她只覺眼前忽明忽暗,手心冒汗,,心慌力竭……“不妨事,,不妨事,我問過大夫了,,沒有大礙,,只是有些受驚了,大喜沖沖就好……”梁竹知道,,她沒有機會了,,“婚期……定在什么時間?”
三天,?怎么……這么倉促,?
梁松來了,“二哥,!二哥我……”“三妹,,二哥爭取了……你婚后不用住過去,還在家里就可以……”“可是……那不也……謝謝二哥”梁竹知道,,二哥盡力了,,不知是多少鞭子才換來的這樣不合規(guī)矩的應(yīng)允,!戴端來看她?;榍跋嘁娫遣缓弦?guī)矩的,,但是在她身上,不合規(guī)矩的事情發(fā)生的還少嗎,?“阿音……你不開心,?可是,師父等這一天,,可是等了好多年……我以為,,你會喜歡這樣的……”戴端神情落寞……
梁竹不知何故,很是難過,,她把這一切都?xì)w咎于少柒,,是他的出現(xiàn),打破了本應(yīng)開心的境況,!她回想,,有記憶起,師父無論去哪就都帶著她,,師父大她十四歲,,相較于未婚夫,他確實更像師父,,他教她習(xí)字,,幫她打架,她貪嘴又胃寒,,師父日日叮囑丫頭給他煮生姜水泡腳,,他保護(hù)她,袒護(hù)她,,她從未覺得有什么不妥,!可是自從少柒的出現(xiàn),情況變了,,她不想再見到師父,,不想去逛花燈,不想再出去玩,,只想見他,,日日想,夜夜想,,醒時想,,夢里也想……她也怪師父,明明說好,,吹響玉哨,,會來救她,,可是在山匪的宅子里,等來的人卻不是師父,!她不再快樂,,她日漸消瘦,她仿佛一夕之間長大了……
三日,,她什么也沒等到,,或許,是自己想錯了……算了,,婚期已至,,憑她自己,無力抗?fàn)帯?p> 婚宴上,,他來了,,不在賓客中,在婚房外,。獨坐在婚床上的梁竹,心如死灰,?!白:谩彼蝗缤#曇衾锫牪怀銮榫w……“少柒?。,。 彼断律w頭,,眼淚奪眶而出,,早已做好認(rèn)命的準(zhǔn)備,但是聽到他的聲音,,終究還是破防了,,她起身過猛,胃里也沒什么東西,,眼前一黑,,摔在桌子上,門外的身影晃了一下,,終又放下了手……“慢一點,,別急……”他的聲音帶著些許沙啞,很溫柔,,一反常時的孤冷,。梁竹摔了一下,冷靜了許多,,又有何用呢,?喚他停下,,帶她走嗎?他會愿意嗎,?放棄家國天下,,四方志向,帶她亡命天涯,?她有什么資格值得他如此,?
新婚之夜,戴端沒有為難她,,并未碰她,,第二天一早,便送她回了梁家,,確實不合規(guī)矩,,“不妨事,你安心養(yǎng)病,,師父等你,!”梁竹茶飯不思,儼然只剩一口氣的模樣……戴端日日來瞧他,,只覺她一日不勝一日……
少柒的婚事,,梁松不敢透露,是梁竹意外從母親口中得知的,。
“那林家不過四品,,竟能娶得單將軍獨女?這個林少柒好造化,,來日封侯拜相,,也不是沒有可能!”
一直病懨懨的梁竹,,回光返照似得來了精神,,掙扎著爬起來,央求戴端帶她一起,。
大婚之日,,賓客很多,除了幫會里一些兄弟,,還有很多沒見過的朝廷上的人,。她自知早已沒了關(guān)心的資格,但還是不解,,怎的倏忽間就有了心上人,?她見了他,也見了新娘,見到一對新人時候,,她不需詢問便明白了,,他不愛她,她也是,!他的臉上一如以往沒什么表情,,目光渙散,機械般走著流程,。聽梁松說,,新娘是將軍獨女,是政治聯(lián)姻吧,,和她一樣,,新娘臉上的不甘,她見過太多太多了……
新娘送進(jìn)洞房后,,他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梁竹,,眼里亮起晃眼的光,轉(zhuǎn)而熄滅,,她等了好久,,賓客散盡了,他終于肯來到她身邊,,卻不直視她的眼睛,,“梁小姐……呃,戴,、夫、人……”他一字一頓,,嘴角勾著苦笑,,她忍著心酸和疼痛,莞爾一笑,,“以為像你這樣的悶葫蘆,,婚宴上會很冷清,專門來為你捧場的呢,!”“戴夫人說笑了,,要,好好保重身體,!”他終于抬起頭,,看著她憔悴的臉,認(rèn)真地說道,!梁竹重重的點頭,,兩個人轉(zhuǎn)身,都沒見到對方眼角碎掉的光……
參加過婚宴,好像任務(wù)結(jié)束了一樣,,梁竹肉眼可見的迅速凋零了,,從開始的食不下咽,乃至后來的長睡不醒,,戴端真的怕了……
梁竹也不明白,,那三天,明明已經(jīng)想清楚,,做足了準(zhǔn)備,,怎得還是造成這樣的結(jié)果?梁竹不明白自己,,也搞不定自己,,她整日里昏睡著,偶爾醒來,,看看師父,,看看二哥,師父瘦了憔悴了,,二哥也成熟了安穩(wěn)了,,繼而又沉沉的睡去……這天,她隱約聽見二哥說,,“三妹,,別睡了,少柒來過多回了,!”但是她嗤笑,,是自己傻了,二哥傻了,,還是少柒傻了,?他娶了將軍的女兒,怎么會來這里,?
風(fēng)吹在臉上,,涼涼的很爽快,“阿音,,醒一醒,,師父帶你去見他!”梁竹掙扎著撕破黑暗,,用力睜開眼睛,,真的是少柒,師父沒有騙人,,二哥也沒有,!“阿音,師父對不起你,讓他帶你走吧,!”
梁竹發(fā)覺自己,、師父還有少柒,三人身處城外的涼亭,。
梁竹掙扎坐起,,少柒難掩緊張心疼,急忙環(huán)抱扶住梁竹的肩膀,,“少柒,,你……怎么在這?”梁竹氣息微弱,。
“竹竹,,待你身體好轉(zhuǎn),我們兩個就離開長安,,只有我們二人……可好,?”靠在少柒胸口,梁竹竟不覺羞怯,,甚至覺得安心,,仿佛就當(dāng)如此!“可是……”梁竹貪婪的用力吸吮著少柒身上的味道,,抓著他的衣袖,,無奈的輕笑“我們離開了,你孕中的妻子怎么辦,?”少柒扶正她的肩膀,,看著梁竹的眼睛,認(rèn)真地說,,“竹竹,,倘若我說,我從未碰她,,你可信我?”梁竹驚詫,,轉(zhuǎn)而又明白了,,難怪將軍獨女肯下嫁林家,梁竹攀上少柒的手,,“真是個悶葫蘆……”
和少柒在一起的梁竹,,好似得了甘露沃土的草木,日漸恢復(fù)精神,。自那日拜別師父后的多年,,二人遠(yuǎn)離江湖與朝堂,或哭或笑,或吵或鬧,,時而平淡,,時而窘困,只是對于當(dāng)年之事,,只相視一笑,,自無需多言……
而對于梁竹總是問的那個問題——“你這個悶葫蘆到底什么時候怎么喜歡上我的?”或許早已有了答案,,只是她自己可能也不記得了……
梁竹昏睡期間,,做過一個冗長的夢:
“情是什么?七情六欲,,我不明白,,師父!我們成親吧,!”那丫頭還那么小,,一左一右扎著雙髻,白衣道者甩著拂塵嗤笑,,“你這小妖,,胃口越發(fā)大了!”
小丫頭長大了,,遇見了另一個小妖,,這小木妖對白衣道長惡意那么大,每每白衣道長一出現(xiàn),,他就立馬躲起來消失不見,!但是他是多么喜歡這個小琴妖啊,就連氣息都那么相似,,仿佛他們原本就是一體似的,!
白衣道士游歷四方,為民除害,,降妖除魔,,人間正道!跟在他身邊的小妖卻被同類摒棄恨惡,!既是妖,,何故與道士為伍,殘害同胞,?
小妖并不想這許多,,師父養(yǎng)她,待她好,,她就見不得別人傷害他,,同類也不行,!
妖的修行還有那么長,可是道士卻行將枯木了,,道士晚年坎坷,,總有大大小小妖怪前來尋仇,小妖能保護(hù)就拼命保護(hù),,可是小妖終究是小妖,,即便散盡修為,也終難護(hù)他晚年安穩(wěn),!小木妖不懂,,這小琴妖是怎樣瘋魔了,為了臭道士連命也不要,?小木妖不喜歡小道士,,小木妖也怕死,但是更怕漫漫修行路,,失去唯一的同伴,,奈何他的修為尚不如小琴妖,他現(xiàn)真身,,將被打回原形的小木琴緊緊包裹,,最后雙雙化做木屑消散,而老道,,也急火攻心,,一口老血噴在拂塵上,一命嗚呼……
行兇惡妖散去,,拂塵輕輕抖動,,塵世未了,怎么入得輪回,?
拂塵也想知道,,到底何為七情六欲……
短短百年,拂塵難以恢復(fù)小妖真身,,即便沾染了道士的靈血,,能做的也只有將小妖們的殘破孤魂收集,放往新生肉身,,而自己則隱入一戶人家修行……
自此,,戴家長子性情大變,喜歡纏著梁家新出生的小女嬰,,念念有詞,,自稱師父,;而另也有一男嬰呱呱墜地,,哭聲鏗鏘有力,,含糊一詞為“琴……”家主大喜,名曰“少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