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蔓清一點也不擔心銷路,只要這科考還是本朝讀書人的第一志向,他們這文選冊子一定獨占鰲頭,。畢竟,,誰能跟選拔機構拼備考資料,。
她端起黃掌柜讓人送進來的糖水,酒釀綠豆清露,冰涼軟糯,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嘬著,。陳予望等人都拿著勺子慢條斯理地喝,倒是郭清,,幾口就灌了下去,,剛放下碗,小廝就十分有眼色地去添上,。
郭清搖搖蒲扇說:“這清露又是什么功效,?來這廣南路,凡吃一樣,,必有一個講究一個功效,,我怕是比過去十幾年補得都多。而那祛這個清那個的,,也不知道我體內能有那么些毒,。”
他說得夸張滑稽,,眾人都樂了,,連邊上立著的小廝要么找機會扭過臉去,要么趕緊低頭憋著笑,。缺心眼兒的陳予望自然不甘落后:
“誰說不是呢,!反正每到一處就先灌上一碗湯水,就連那翠香閣,,馥郁荔枝飲都號稱比京城的正宗,,說是養(yǎng)顏最好。一個花樓,,是吧,,要什么養(yǎng)顏糖水,要我說……”
陳予望正說到興頭上,,被郭清狠狠地咳了一聲,,他趕緊舌頭打了個彎,還不算太笨,,話題急轉直下:“是吧,,養(yǎng)顏呢,是吧,,到處都是湯湯水水,。冠南樓新推了個海螺湯,也說是要么跟花膠燉,,要么放只老雞煮,,據(jù)說鮮美無比,咱今天去試試,?”
章節(jié)南見他提到翠香閣,,怕他妹妹聽見什么不該聽的,剛想打斷,,郭清已經(jīng)讓陳予望掉轉話頭,,便順著他的話說:“聽說冠南樓的菜品確實對得起它那名字?!?p> 郭清伸長了脖子看著鄭以馳:“表哥,,難得出來一趟,今兒人又齊,,去吧,?”
鄭以馳看向郭清,,正巧將坐在郭清那邊羅漢榻上的章蔓清落在眼里。那丫頭額頭上的劉海梳了上去,,用一條垂著珍珠的頭須纏出一個三丫髻,,正低著頭細細品著清露,頭上的珍珠微微顫動,,映著她光潔圓潤的額頭,。
鄭以馳莫名想起皇姐永平公主鄭瓊英,大哥也不過比她大個一歲,。
一次聽說建興城里時興一種金銀炙焦牡丹餅,,幾經(jīng)折騰到底讓她買了進來,晚膳前偷偷讓他和大哥都少吃些,,之后把他們叫到花園里的太湖石后面,,一人掰了一塊,頭抵著頭分了,。
現(xiàn)在想來,,那餅也并不比御膳房里做的好多少,拿回來都涼透了,,還有點豆腥味兒,。只是,三人偷吃一塊餅的快樂,,伴隨了他許多年,。他的童年,似乎就是隨著長姐要嫁到隴右而結束的,,嫁與了通遠軍節(jié)度使,,如今,仍在北地苦苦支撐,。
不知她可還記得建興城的牡丹餅……
想及此心頭一軟,,揮手劃了一圈,問郭清:“你們可都曾去過冠南樓,?”
魏王這話問得含糊,,在座的除了他們還有章蔓清呢,黃掌柜心思靈動,,又認真瞧了一眼這個眉眼間頗似章皇后的章府二姑娘,。
郭清先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蒲扇點向章節(jié)南:“凌山的妹妹還不曾去過,。”
章節(jié)南誠實地應著是,,章蔓清見提到自己,,也不知這個魏王什么意思,。
但冠南樓,她想去極了,!
黃掌柜忙笑著說:“此次文選一事,,還多得章府的協(xié)助。容我托個大,,冠南樓做東可能請幾位前去?”
章蔓清與他們一起吃飯也不是沒吃過,,一個六七歲的孩童而已,,都不覺怎樣。見鄭以馳點頭贊同,,章節(jié)南自是明白妹妹的心思,,笑著替她應了,黃掌柜便退出去安排,。
陳予望扭過身子跟鄭以馳推薦著冠南樓各色菜品,,章節(jié)南將手中冊子放至桌上,也停住側耳聽,。冠南樓他去過幾次,,但要么是郭清拉過去的,要么是陪父親過去,,他自己倒沒覺得有什么特別,。
這陳予望別的本事沒有,卻說得一口好菜,,每樣東西被他這么細致剖析,,仿若世間百味他信手拈來,他說得舌燦蓮花,,旁人聽得口齒生津,。
鄭以馳都暗暗感嘆,好在寧國公在京城時候壓著陳予望不給他銀子,,否則,,這吃喝享樂第一人非他莫屬!
郭清取過定下來的那本冊子,,踱著步遞給章蔓清,,章蔓清起身謝過。接過來翻了翻,,抬頭問郭清:“郭二哥哥可看過林遙江這篇論市舶司的,?”
郭清怔了怔,沒想到章蔓清會問他,。難道是他的學無所成幌子不夠亮眼,?他看什么策論,,便答:“不曾。怎么了,?好看,?”
章蔓清瞥了眼郭清微張的厚唇,陪他繼續(xù)演:“宣平二年的舉子,,建議市舶司由兼領改專委,,眼光長遠,比廣南路專委市舶司早了七八年呢,?!?p> “確實,”對于章蔓清的心思縝密舉一反三,,郭清已習以為常:“嗯,,或者,落第了,?”
章蔓清歪頭想了想答:“見識宏遠,,洞悉世情,這樣的人即便下第,,也不會籍籍無名吧,?”
頓了頓,她又似十分苦惱:“我翻了這些日子的邸抄也沒看到,,也不知這個舉子現(xiàn)在何處,,可有入仕?!?p> 習武之人似對危險有天然的預警,,郭清眼睛瞬然縮了縮,不知道這小丫頭要問的是什么,。七月這下半旬,,他與魏王可是動作頻頻。
郭清臉上細微的變化自然也沒逃過章蔓清的眼睛,,她可以確定,,無論這個郭二與萬指揮使有沒有關聯(lián),他肯定對廣南官場做了些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