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姝帶著秋蟬離去后,，家就變得空落落的,，李淳當(dāng)然沒要俞氏給的錢財，而今只有自己和墨雨,，要這屈辱的錢財又有何用,？

　　所有李淳送去的玩意兒，衛(wèi)姝一樣都沒有帶走,，全都落寞地放著,，像是在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幾個月后,，李淳坐在青樓的閣樓里等著萱娘,，看著樓下人來人往，沒人會記得一個落寞倒臺的家族,，這京城里,，永遠不乏新貴。人還未到,，李淳把玩起了桌上的酒杯,。

　　“世子爺，您怎么來了,?！陛婺镄Φ脽崆椋虬绲闷G麗秀美,，款款而來,。

　　可只要細看，便可看到濃麗的妝容下,，都是難掩的傷痕,，頸上、腕上,、臂上,，連指頭上都不外乎。

　　自從端王府倒臺后,，李淳的一些對頭，同樣是紈绔惡少，便紛紛以欺凌萱娘為樂,。

　　萱娘雖淪落風(fēng)塵,，卻是個極清高的女子，以前受李淳照拂,，保住了清白,，將這大恩銘記于心。現(xiàn)如今即使生不如死,，聽聞李淳娘子生病,，還是毫不猶豫拿出自己多年積攢的錢財，傾力相助,。

　　李淳當(dāng)年只是無意間,，便幫了這名女子，甚至都不記得她的名字,。哪怕是當(dāng)年端王府的世交,，受過端王提拔的官員都唯恐避之不及，如今一個風(fēng)塵女子卻如此重情重義,。李淳在心里懊惱,，當(dāng)初為何沒把她贖出，對于當(dāng)初的他,，明明只是輕而易舉的事而已,。

　　李淳從懷里拿出這幾個月的所得，說道：“萱娘,，如今這錢我也用不到了,，都還你罷，還有不夠的,，我今后會努力還清的,。”

　　李淳最后還是沒說出那句,，我替你贖身,。這可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樓，隨便一個女子的身價,，哪怕是達官貴人,，也是要思慮良久的。

　　萱娘看李淳布衣打扮,，與庶民無異,，心中百感交集，這可是曾經(jīng),，那個高高在上,、不知民間疾苦的世子爺啊,。扯出一個輕松的笑，說道：“萱娘本就是個風(fēng)塵女子,，周圍的姐妹都是這般過來,。或許在世子眼里算是可憐,，可萱娘卻并不覺得,，比起世家小姐，達官夫人,，我們自由得多不是嗎,？對了，令娘子莫非好了,？”

　　李淳也笑了,，他的笑，像一個易碎的瓷器：“她啊,，嫁給了當(dāng)年的探花郎蘇彥文,，而且是以正妻的身份。蘇府會請名醫(yī)相治,，她的病,，會好的?！?p>　　萱娘不語,，兩人默默飲酒，徹骨的悲傷讓人壓抑,，似乎天底下,，只有這兩個失意之人。

　　后來,，不管萱娘如何推脫,，李淳還是決意還錢。其實這錢,，對于二人都沒有任何意義,，萱娘早已失去了生活的盼頭，她本意活著,，只為了報恩,。而李淳，對未來也沒了期待,，他所有的努力,，只是為了衛(wèi)姝而已，如今,，都成了笑話,。

　　李淳走出青樓,，路上被人悶頭一棍，暈了過去,。

　　最后是痛醒的,，五臟六腑像是移了位,，被人狠狠毆打著,。眼前已是郊外，圍打的人是經(jīng)常破壞自己生意的街頭惡霸,。

　　李淳起初費力掙扎,，他像個溺水的人，越掙扎,，越徒然,，越絕望。

　　李淳吐了幾口鮮血,，對疼痛開始麻木,，這就是死的感覺嗎？好像也并不是很可怕的樣子,。

　　失去意識前,，李淳隱隱聽到聲音“你也別怪我們，冤有頭,，債有主,，都是你前岳母指使我們的，你不死,，有你這樣不堪的前夫活著,，人家如花似玉的女兒就得被人戳著脊梁骨罵?！?p>　　“蘇夫人是京城第一才女,，行善積德，活菩薩一樣的人物,，蘇大人也是才高八斗,，文曲星下凡。你當(dāng)初就不該仗著家勢,，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毀了人家的婚事，人家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對,?！?p>　　李淳也在心里嘲諷著自己，多年來只是做戲罷了,，偏偏只有自己當(dāng)了真,。

　　……

　　李淳在廟中醒來,，已是黑夜，看了一會兒菩薩,，恍惚中出現(xiàn)了衛(wèi)姝一塵不染的臉,，白皙嬌嫩，像是空谷幽蘭,。

　　衛(wèi)姝眉頭緊蹙,，滿是擔(dān)憂與悲傷，“李淳,，你怎么這么嚴重,？秋蟬和墨雨已經(jīng)去請大夫了，你再挺一會兒就行,?！毙l(wèi)姝說著，將李淳扶起,，枕在自己的膝上,，淚不住地往下墜，濕了李淳一臉,。

　　李淳漸漸清醒過來,，自己拿走了所有的錢去還給萱娘，墨雨沒了錢請大夫,，只好去找衛(wèi)姝嗎,？可自己寧愿死，也不想讓衛(wèi)姝見到自己如此狼狽,，心中暗暗責(zé)怪墨雨,。

　　李淳冷冷說道：“你來干什么？你娘可是為了你的名聲殫精竭慮,，你現(xiàn)在這樣,，夜會外男，你丈夫可是會被你氣死的,?！?p>　　衛(wèi)姝只當(dāng)李淳在和自己置氣，一個勁地哭,，哭得全身發(fā)抖,，自尤敏死后，衛(wèi)姝便只為家人而活,，她忘了自己的情感,，像個行尸走肉一般活著，今日如此地奮不顧身,，將一切拋諸腦后,，心中的悲切給她一種真實活著的感覺,。

　　李淳想起大夫的囑托，衛(wèi)姝的情緒不宜太過激動,，便做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你別再哭了,，我還死不了，被你煩死才是真的,?！?p>　　李淳惡劣的語氣，像極了以前,。

　　衛(wèi)姝漸漸止住了哭,，李淳卻慢慢失去意識，呼吸微弱,，怎么叫也不答。

　　臨死前,，李淳聽到了那心心念念的人柔美的聲音,，卻說著最殘忍的話，“我知道那些人都是母親指使的,，可她那樣做全是為了我,，自小，母親為我吃了許多苦頭,。若你心有不甘,，化作厲鬼，只管來纏我一人便罷,，今生對你的虧欠,，來世做牛做馬也定當(dāng)還你?！?p>　　原來,，只是為了母親嗎？自己又自作多情了,。李淳吐著血說不出話,，只是死死盯著衛(wèi)姝，眼里充滿不甘和怨恨,，緊緊抓著衛(wèi)姝的手,，真恨不得帶她一起下地獄，最后,，不甘心地閉了眼,。

　　可李淳不知道的是，衛(wèi)姝夜里出來太急,，著了涼,，平時又憂思郁結(jié),，早已油盡燈枯，加之今日悲情太切,，胸中一股邪火亂竄,，突然一口鮮血噴出，也隨李淳去了,。

　　秋蟬和墨雨攜郎中而來,，見到的便是兩個主人的尸體，雙手緊緊相握,。

　　俞氏來時,，哭得幾欲昏死，她這個女兒,，永遠在為家族和自己考慮,，至死，她也不知道女兒的真正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