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涼庭飛過天際,,臉上是難掩的悲哀,在來四水縣前,,他就想到了夜家滅門案可能另有隱情,,可是在親自驗證后,他依舊無法接受,。
滅了夜家滿門的,,他已經(jīng)猜到是誰了,這些畜生幾日來不斷挑戰(zhàn)著他的三觀底線,,把他認為的仁義道德,,可謂狠狠踩在了地上。
如今,,夜承后人的作案動機也已充足,,就差關鍵證據(jù)來鎖定獵影者的真實身份了。
洛涼庭此時正在青州,,驅(qū)動這副替身迅速趕回,雖然洛涼庭可以隨時將靈魂移回本體,,但替身會帶走他的部分力量,,沒有完全力量,對付獵影者便會多了分危險,。
而動用替身術的原因,,無非就是洛涼庭本人是不能離開青州的,必須要隨時在青州守備,。他到四水縣查案,,萬里攝景又只是個光影、行事非常不便,,于是只能動用這東歧秘術之一的替身術,。
青州與江淮離得不遠,正午前從四水縣離開,,午后一個多時辰,,便回到青州府衙。隨著替身化作寶光歸入本體,,在青州府衙二堂中打坐的洛涼庭本體也睜開了眼,。
洛涼庭站起身,,右手一揮,包裹著二堂的淡黃色光芒散去——這是一種護身咒,,能起到不錯的保護作用,。
洛涼庭向外走,見四下無人,,便呼喊:“來人,。”
一個衛(wèi)士聽聲而來,,恭敬行禮:“大掌事,,請吩咐?!?p> “安刺史,,現(xiàn)在何處?”
“安大人現(xiàn)應該在大堂之中,?!?p> “好,我知道了,?!?p> 洛涼庭得到安還位置后,便走去了大堂,。
“大掌事,,您的事辦完了?”安還見洛涼庭走進大堂,,立刻就站起身,,過來迎接。
洛涼庭用別人的二堂,,還布個護身咒,,當然要告訴主人用途。
“嗯,。安刺史,,曾越有消息嗎?”洛涼庭進了大堂,,便站在堂中,,這里畢竟還是安還的青州府衙,總不能上去坐安還刺史的座位,。安還則站在身邊,,洛涼庭不坐,他位低于人,,哪好意思坐,。
洛涼庭開門見山,,只有案情進展現(xiàn)在能吸引他的注意。
“還沒有,。卑職已派出了州中的軍隊搜尋,,可是,始終沒有消息,?!卑策€無奈回答。
“這曾越藏得是有多深,,竟然派出軍隊搜尋數(shù)日,,依舊無果?!甭鍥鐾ヒ彩遣唤?,這曾越藏得也未免太深了,怕死也不能怕成這樣啊,。
“是啊,。”安還也跟著嘆息,,他被迫多日加班,,屬實無奈。
洛涼庭見也沒有什么能說的了,,便就走出大堂,,同時吩咐:“行吧,我先回去休息了,,有曾越的消息立刻通報我,。”
“是,。大掌事,這就走了,,不坐坐嗎——恭送大掌事——”
……
次日,,午前巳時時分。
青州府衙二堂,,洛涼庭端坐桌案后,,目光注視著眼前正在凝結(jié)人形的龍微的光影。
“微兒,,你這萬里攝景——”洛涼庭一臉嫌棄地看著龍微,,連連搖頭。這光影一直閃爍著,,似乎不太穩(wěn)定的樣子,。
“湊合看吧——”龍微一臉無奈,,他確實不擅長這玩意兒。
“唉——”洛涼庭無奈搖搖頭,,右手一揮,,一道光注入龍微的光影,那光影立刻就穩(wěn)固下來,,“微兒,,這次來又為何事?”
“就是想問問,,師叔您去四水縣,,有何收獲嗎?”龍微說出來意,。
“哼,,收獲——不小?!甭鍥鐾ヒ灰崞鹚乃h夜家滅門案,,就氣梗得有些說不上話來,深深提了口氣,,這才能繼續(xù)往下說,,“說起來,就長了,。我兩日前的傍晚,,抵達了四水縣——”
“大掌事!”
洛涼庭才要說自己在四水縣的經(jīng)歷,,安還的大喊聲卻不合時宜地傳來,,接著便看見安還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應該是從大堂急匆匆跑來的,。
而一進二堂,,便看見光影狀態(tài)的龍微,受了驚嚇,,怪叫一聲:“啊,,這、這是——”
“哦,,安刺史莫要驚慌,,此乃我東歧法術所造的光影,光影的模樣正是黑龍真人的嫡傳弟子龍微,,現(xiàn)被陛下任為大理寺寺丞,。”洛涼庭連忙解釋,。龍微也笑著給安還行了個禮,。
安還聽了解釋,,這才放下驚慌。他也算見過世面,,不至于被一點法術嚇得丟了氣度,。
“安刺史急著來報,所為何事???”洛涼庭見安還平復了情緒,便問道,。
安還提起正事,,就有露出方才急忙之色:“大掌事,曾越之子來報官,,說曾越,,死了——”
“什么?曾越已死,?”洛涼庭一聽這消息,,立馬換上不可置信的臉色。
“是的,?!?p> “其子現(xiàn)在何處?”
“就在大堂,?!?p> 安還回答后,洛涼庭立刻起身飛奔去大堂,,曾越的死訊令其再次不能平靜,,屢屢被獵影者搶在前面得手,讓洛涼庭非常挫敗,。
安還和龍微光影跟在其后,,前往大堂。
大堂中,,洛涼庭一進屋,,便看到一個中年人立于堂中,臉上滿是哀痛,,還有些憤怒,一見洛涼庭進來,,便立刻撲了上來,。
“您就是大掌事吧?”來人行禮問道,。洛涼庭想應該是安還告訴的他,,自己現(xiàn)就在衙中,,并且一直在尋找其父。
“你就是曾越的兒子,?”洛涼庭問,,并不斷打量著來人。此人四十歲左右的樣子,,身著絲制衣物,,身形較胖。
“正是,。草民曾福,,是家父的第三子?!眮砣苏f,。
“曾越現(xiàn)在何處?”
“草民一家,,都隱居在離州府大約百里的清翠山中,。”曾福指了一個方向說道,。
“好,,你立刻帶我們前往。有何話,,到了那里我再慢慢問,。”洛涼庭命令,,他此時就只想著去到曾越隱居之地,,看看此人究竟是藏到了個什么地方。
“是,?!?p> 曾福應答,眾人立刻跟隨曾福,,騎馬趕往清翠山,。
清翠山,位于青州黃樹縣,,山體也算有著連綿不絕之象,,尤其是其山頭上蓋著薄云,頗有些意味,。
抵達黃樹縣,,安還將縣中官兵調(diào)出,一行近百人,共同進入清翠山,。在清翠山中走了許久,,才進入了一處隱藏在深山中的山谷當中。
眾人看見,,山谷中竟然坐落著一座莊園,,各類耕地齊全,作物豐富,,足以滿足日常所需,。耕地后,便是一座大宅院,,比洛涼庭昨日見到的夜家祖宅更為氣派,。
洛涼庭看著這般景象,神色凝重,,不知在思考什么,。
眾人進入宅院當中,遠遠便聽見宅院中傳來哭喪之聲,,曾福領著眾人來到后園,,便見到曾家人都聚集在此,有四,、五十人的樣子,,按地位尊卑站位各有不同。站在后園門外的很明顯是家丁,,往里則是曾越的家人,。
洛涼庭眾人叫路開道,進入了后園,。
這后園環(huán)境清幽,,園中有個碩大的蓮花池,池中央有座亭子,,亭子里遠遠看去都能見到一片血色,。蓮花池邊,幾個婦人和幾個孩子哭得很悲傷,,旁邊還站著幾個中年,、青年人。
曾福領著洛涼庭等人到了蓮花池旁,,向著曾家人介紹:“這位,,就是東歧大掌事洛涼庭,被陛下委任為大理寺卿,,全權調(diào)查獵影者案,?!?p> 曾家人看著到來的官軍,也都沒有再過度悲傷,,向著洛涼庭、安還以及黃樹縣縣令劉海行禮,。
洛涼庭看著一眾曾家人,,深呼吸后,才說:“說說情況吧,?!?p> 曾家人中,一個年齡稍長的男人站出來,,行禮作揖:“我來說吧,。”
洛涼庭打量了一下他,,便道:“行,,說仔細些?!?p> “是,。草民曾盧,是家中長子,,就是草民發(fā)現(xiàn)家父的遺體的,。”
洛涼庭邊聽邊踱步,,往通向池中亭的小橋方面走去,。曾盧、曾福,、龍微,、安還跟在其后。
“家父曾任戶部侍郎,,十年前向吏部遞交辭官文書,,隨后便要求草民和二弟曾洪一同辭官——”
“什么?你也曾任官職,?”洛涼庭打斷說,。
“是的,草民曾任云縣縣令,。二弟曾洪曾任三花縣縣令,。而接下來的兩個弟弟,都是從商,,也被父親一并喚回,。”曾盧老實回答。
“曾越為何要求你們一同辭官,?”洛涼庭繼續(xù)追問,,他總能從一些細節(jié)中聞出點貓膩。
“這個,,草民不知,。草民也曾問過家父,家父卻從未告訴過草民,?!?p> “行吧。你繼續(xù)說,?!?p> “在辭官后,家父卻沒有選擇回到荊州老家,,而是來到了青州,,在青州清翠山,找到了這方山谷,。不過奇怪的是,,草民等人來到此地后,便看到了這座宅院,,和這數(shù)十畝的耕地,,就連作物也是正值豐收?!?p> 曾盧說罷,,洛涼庭等人俱是一臉驚詫。安還問:“意思是,,曾越入清翠山養(yǎng)老,,是早有圖謀?”
“應該是的,?!痹R回答。
安還看向洛涼庭,,想聽他的分析,,洛涼庭卻右手示意安還停嘴,,對著曾盧說:“曾公子繼續(xù),。”
“家父對我們說道,,這座莊園是一個在京中的好朋友贈予我們的,,我們雖然疑惑,,但也不好多問,。就這么,在此地住下,??墒蔷o接著,家父對我們說的一番話,,就又是有些奇怪了,。
“家父明確戒令我們,不得隨意出清翠山,,有何事必須出清翠山的,必須要得到他的允許,。我們,,也不得帶任何人進入山谷,不得告知任何人山谷所在,。草民等子孫的婚配,,都是家父一手操辦,就連出山接媳婦,,都必須秘密行事,。”
“哦,?如此奇怪,?”洛涼庭疑問。
“是啊,,但是,,家父性格嚴厲,家人都不敢忤逆他,。反正想了想,,在這山谷中避世,生活也算無憂無慮,,也就沒什么好埋怨的,。”
洛涼庭微微頷首,,臉上作出沉思狀,。
“這座后園,是家父最喜歡的地方,,每日都要來這園中賞玩,。不過,奇怪的是,,家父甚至會經(jīng)常夜里到此,,不知做些什么,。而且,他明確戒令,,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入后園。
“而此事,,是昨夜發(fā)生的,。昨日夜里,家父像以往一樣,,進到后園賞玩,,只是許久都沒有出來。一直到亥時,,家父也沒有動靜,。草民們都覺得,可能是家父這次太過癡迷,,才忘了時間,。
“可,就在今日清晨,,草民詢問下人,,卻得知家父竟然整整一夜,都未出后園,。草民心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再者說,,就算無事,,這園子里如此大一方水池,濕氣極大,,家父年事已高,,又不著厚衣,實在難抵風寒,。
“如此想,,草民也就顧不得家父的戒令,闖進園中,,卻不想,,見到了如此可怕的一幕?!?p> 曾盧說著,,臉上又露出了深深的悲哀。
洛涼庭看著他,,開口安慰:“大公子節(jié)哀,?!?p> 曾盧點了點頭,提提神,,道:“今晨草民進到亭子中,,除了看見家父的死狀,還在其中一根柱子上,,看見了獵影者的刻字,。草民這才命三弟前去官衙報案?!?p> 洛涼庭踱步到了小橋旁,,背對著眾人,過了一會兒,,卻突然冷哼一聲:“大公子,,你還有些事,沒跟我說吧,?”
曾盧一聽,便立刻慌忙起來:“大掌事,,這,、這話,從何說起???”
“哼,大公子,,依你所言,,你們應該很少出山吧?”洛涼庭問,。
“是的,。近三年來,都沒有出山,?!?p> “那,我就奇怪了,?!甭鍥鐾マD(zhuǎn)過身,“既然如此,,你們是如何得知獵影者案的,?又是如何得知我在查辦此案?更是知道我此時就在青州,?你這三弟,,不去向黃樹縣縣令報官,,卻是直接去了青州府,這是誰的授意,?”
洛涼庭咄咄逼人地發(fā)問,,把曾盧嚇得腿都抖了,連忙跪地拱手:“大掌事,,這就錯怪草民了——這一切,,都是家父對草民等說起的。他,、他說,,現(xiàn)在隴唐境內(nèi),有個獵影者,,犯下了,,數(shù)起滅門大案。
“就在幾日前,,家父對草民交待,,他可能也是獵影者的目標,還說,,您調(diào)查獵影者案,,已經(jīng)到了青州。于是,,今晨,,草民發(fā)現(xiàn)家父被獵影者殺害,這才想著讓三弟去青州府找您——”曾盧老實回答,。
“哼,,曾越大人信息好靈通啊,躲在這深山中,,還知道這么多,,不容易啊——行了,起來吧,,再有隱瞞,,就不是這么簡單了?!甭鍥鐾テ沉嗽R一眼,。
“是?!痹R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起,,腰桿彎著,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
洛涼庭又看了曾盧一眼,,就轉(zhuǎn)向龍微和安還:“微兒,,安刺史,我們進去看看吧,?!?p> “是?!?p> 洛涼庭三人踏上了小橋,。
池中亭里,較為碩大的亭子里,,放著一張極為高檔的桌案,,桌案后是一張豹椅,而豹椅上,,一個看上去已過花甲之年的老人坐在豹椅上,,倒伏在桌案上,身上全是血色,,死不瞑目。
而在一旁的一根亭柱上,,“獵影者”三字赫然醒目,,在刻字的凹槽中,血跡斑斑,,更顯得嚇人。
洛涼庭細細地查看著現(xiàn)場,,在翻動曾越尸身查看傷口時,,眼中頓時閃過一絲疑惑。
“嗯,?”洛涼庭怪叫一聲,。
“大掌事,怎么了,?”安還連忙問,。
聽到安還發(fā)問,洛涼庭卻又搖了搖頭,,擺手道:“沒事,。”
洛涼庭站起身,,自顧自地走到亭子邊,,望著平靜的池水水面,自言自語道:“不會吧——”
洛涼庭緊盯著水面,,好一會兒,,才回過身,,對安還說:“安刺史,你讓黃樹縣縣令來處理這現(xiàn)場吧,?!?p> “大掌事,不再看看了,?”安還疑惑,,這現(xiàn)場勘察得也太快了。
洛涼庭笑了笑:“這現(xiàn)場,,無非我等看到的這點地方了,,一眼就能望到頭,還有什么好看的,?!?p> “也是,也是,?!?p> “走吧,我們出去,?!?p> 洛涼庭三人又原路返回,到了小橋邊,,曾盧,、曾福還在此等候。
“二位公子,,配合縣令大人,,處理令尊的遺體吧,。我等,,就不叨擾了。告辭,?!甭鍥鐾Q上了自己日常儒雅謙遜的臉色。
“是,。大掌事慢走,,家中遭此變故,恕草民不能遠送,。處理完后,,定然親自去青州府賠罪?!痹R行禮道,。
“我理解大公子之痛,,自然不敢勞煩大公子相送,。上門賠罪,更是不必,。我應該,馬上就要離開青州了,?!甭鍥鐾嵲捳f。如今,,曾越已死,,他留在青州,,已沒有意義了,。
“謝大掌事諒解?!痹R,、曾福共同行禮,送別洛涼庭一行人,。
洛涼庭走到了這莊園的邊緣,,回過頭來看了看這莊園,想了些什么后,,便又回頭向著山谷外走去,。
山谷中,風突然吹起,,凜冽得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