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漳州府行下來那份文書是什么意思,?”周侯燦很是不解,“這個人是不是這兩天就該來縣里了,?!?p> “從文書的發(fā)出時間來看是這樣的,,”陳廣泰又低頭看了一眼拿在手中的文書,“這份文書是急件,,這人應該沒有文書快,。”
“所以,,”周侯燦住了腳,,轉頭看向后面的陳廣泰,“文書里面說這個越訴的是個什么人了嗎,?”
“這也是下官疑惑得緊的地方,,”陳廣泰把這份文書遞給周侯燦,“上面只說了這個越訴的人是云霄那邊的人,,但也沒有具體說個詳細,,我總感覺……”
“感覺什么?”周侯燦見陳廣泰似乎是有所顧慮的樣子,,便主動開口詢問,。
“下官感覺府里面好像有意不想接這個案子,也不想讓我們接,,就感覺他們在刻意回避一些什么,。
“語焉不詳?shù)奈臅瑳]有前因后果的越訴,,這加起來一定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周主簿,你應該知道一般的百姓是壓根不會去越訴的,。先不說他們能不能出縣,,單說他們平日里產(chǎn)生的那點小爭端,基本上都可以由里甲長在鄉(xiāng)里協(xié)助解決。就算要上訴,,也是在里甲長的陪同下來縣衙首告的,,哪里會長途跋涉去府里討不痛快呢?
“就算真的有這種事,,也一定會是一件大事,,我們絕對不可能收不到一點消息??涩F(xiàn)在我們卻一點風聲都沒有收到,,這不是一個正常的狀態(tài)?!?p> “你是說,,”周侯燦把這份簡略的文書翻來覆去看了兩遍,然后還給陳廣泰,,“有人從中作梗,,壓住了這件事?”
“對,,這件事一點不符合常理,,肯定是有人壓住了,要不然這種越訴的事,,我們縣里面肯定知道個大概,,”陳廣泰亦步亦趨地跟著周侯燦,“而且就是我剛剛說的,,一般的百姓根本不會離開縣城,,甚至都不知道越訴這件事,所以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p> “伯清,,你說云霄那邊有什么人有這么大的本事呢,?”周侯燦下意識地問了出來,然后便和陳廣泰對上了眼,。
云霄……那不是吳侍郎家嗎,?
瞬間,二人都明白了漳州府為什么是這個態(tài)度,,他們兩個甚至都可以腦補出來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八成是吳家仗勢欺人,做了一些事,,然后惹了老實人,,直接告到了府里。
可是令周侯燦和陳廣泰二人無奈的是,連府里都管不了的事,,又怎么能指望他們漳浦縣把這件事給處理了呢,?
吳家的影響力那是有目共睹的,漳浦縣前任知縣胥文相的升遷歷程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從區(qū)區(qū)一個知縣直接升到南京戶部做監(jiān)關稅的郎中,,這不管從哪個方面說都是高升了。
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吳原雖然死了,但他在朝中的勢力可都活得好好的,,并沒有隨著吳原的死亡而倒伏,。
當今內(nèi)閣首輔李東陽就在他活著的時候和他一直保持了一個良好關系。
何況他當了六年的戶部侍郎,,從右轉到左,,提督過倉場,祭過太倉之神,,在戶部可謂是影響深遠了,。
所以胥文相才可以直接從知縣升到戶部系統(tǒng),而不必經(jīng)過一些繁瑣的程序,,在中間再進行一些其他的遷轉,。
“周主簿,你說,,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陳廣泰在想明白這個事實之后,便看向了周侯燦,,想讓他拿個主意,。
不管怎么說,這件事只要到了漳浦縣,,周侯燦是肯定要拿主意的,。他一個典史,摻和不了這些事,,到時候周侯燦怎么決定他怎么干就行了,。
周侯燦在想明白這中間的關節(jié)之后就開始思考這個問題,到陳廣泰發(fā)問的時候也還沒有下決心,。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當時剛進入官場的那個年輕人了,。
經(jīng)過了在漳浦縣的鍛煉,他很清楚衙門里的一些規(guī)矩,。
就拿這件事來說,,如果這個上告的人自己認栽,,回家之后就不再追究了,那他自然不能主動派人去把這件事查清,。
這雖然違背了周侯燦的原則,,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正所謂“民不告而官不究”,,連當事人都不來做苦主,,衙門又何必操這些心呢?
可一旦這個人來到了縣里,,那按照規(guī)矩,,周侯燦還要判斷這件事是否要打回鄉(xiāng)老處進行調(diào)解。
因為《教民榜文》中規(guī)定有些事情是官府所不能越位管轄的,。
如果這個人滿足在縣里上訴的條件,,周侯燦作為代理知縣,是肯定要接訴的,,而這也勢必會和吳家起沖突,。
周侯燦現(xiàn)在考慮的就是這個問題。
“怎么辦,?”周侯燦其實還沒有想通,,但這并不妨礙他回答陳廣泰提出的這個問題,“照律法辦,,吳家詩書傳家,,想必知道這律法是什么東西?!?p> 陳廣泰已經(jīng)把周侯燦的性子摸得很清了,,而這個回答顯然就在他的意料范圍之中,所以他聽到之后一點都不顯得驚訝,。
“這樣,,伯清,”周侯燦不僅僅是表明態(tài)度,,因為光一個態(tài)度一點用都沒有,。做事還要真刀真槍,“你先派人去云霄摸摸情況,,好讓我們大概有個底,,一會兒就讓他去,明天就讓他回來,。這個活比較重要,但時間也緊,,所以你一定要挑個細致的人來干,。記住,這件事必須嚴格保密,一旦讓那吳家知道我們在調(diào)查他們,,我們就失了先機,。”
“下官記住了,,一會兒我就去派人去云霄,。”陳廣泰點頭,,正準備回身去布置這些事情,,外面突然進來了一名小吏。
“周主簿,,陳典史,,吳家的人到了衙門外面,這是拜帖,?!?p> 這小吏行了個禮,說完了話,,把手中的拜帖遞給了周侯燦,。
周侯燦掃了眼手中的拜帖,對陳廣泰晃了一下,,有些好笑地說道:“這正說著呢,,正主就到了?!?p> 陳廣泰也有些意外,,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問道:“周主簿,那我是去安排,?”
“不必了,,你和我一起去見見這個吳暄,想必他會有一些說辭的,?!敝芎顮N沒有讓陳廣泰去后面安排那些事。
現(xiàn)在顯然這件事更重要,,周侯燦可不敢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