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沒用的阿吉
深夜,,阿吉痛得渾身發(fā)抖。
他身上的刀傷已經(jīng)發(fā)炎化膿,,白天又挑了一天的大糞,,此時已經(jīng)發(fā)起了高燒,整個人都燒的糊涂起來,。
似乎整個人被放到了冰窖,,但傷口處卻被火焰灼燒,空虛無力卻又無法昏迷,。
即使如此,,他也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音,連呻吟都聽不到,。
他不想讓娃娃一家人擔心,,如果死亡不可避免,那就讓它默默來臨吧,。
好不容易熬過一夜,,他終于撐不住,陷入了昏迷之中,,隱約中似乎有人在喂他吃藥喝湯,,等到了再次清醒的時候,居然已經(jīng)天黑了,。
阿吉驚坐而起,,他想起了今天自己居然沒有出工,不由有些慌亂,,他的錢已經(jīng)不多了,。
一股藥香竄入他的鼻子,娃娃的腳步聲響起,,她掀開簾子,,手中捧著一碗藥熱氣騰騰,早就口渴的他不由咽下了唾沫,。
“你醒了,?”她走到床邊坐下,手中湯匙不停攪擾藥湯,,看著阿吉道:“這是藥,,趕快趁熱喝了吧!”
阿吉猶豫了一下,他實在不想欠下更多的人情,,但又無法面對娃娃期待的眼神,,只能喝下這碗苦澀的藥湯。
“你今天沒去韓大奶奶哪,?”
“沒去,,以后也不會去了?!?p> 娃娃的目光明明溫柔如水,,卻讓他把頭顱都快縮進了身軀。
這是他不能承受的重量,。
雖然沒有問原因,,他也明白她是為了自己,她不想讓自己看不起她,。
咳嗽聲響起,,既陌生又熟悉,這是他的恩人老苗子,,在他最落魄的時候收留了他,,還給他找了一個工作,。
阿吉的瞳孔驟然收縮,,老苗子的笑很勉強,他受了不輕的傷,,五條刀傷加上四條斷掉的肋骨,,他還能笑得出來。
“怎么受的傷,?”
“不小心摔得,。”
老婆婆不再發(fā)問,,她雖然老眼昏花,,卻也看得出來這傷不是摔的,但她又能說什么呢,。
“下次小心點,。”
四個人圍在一起吃飯,,最粗的粟米熬成湯,,撒上黑乎乎的鹽巴,卻是阿吉吃過最香甜的美食,。
“明天我就去上工,。”
老苗子立刻反對,“你的傷還沒有好,?!?p> “可是……”
“沒有可是?!崩厦缱又讣锥伎鄣侥绢^中,,“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娃娃也不想,!”
一種絕大的沖動從心中涌起,,他幾乎克制不住,想要重拾過往,,扭轉(zhuǎn)這一切,。
但是他不能。
死亡,,殺戮,,紛爭,陰謀,,毀滅,,這些他下定決心要摒棄的一切,一旦拾起過去,,就會重新借著他的手給人們帶來不幸,,這也是他拋棄一切的原因。
每次午夜夢回,,死在他劍下的冤魂都成群結(jié)隊,,來向他這個罪人復仇,他的劍可以斬殺生靈,,卻斬不斷罪孽和業(yè)力,。
阿吉看著老苗子,他的聲音輕若無聲,,只有老苗子能夠聽見,,“如果我不去,婆婆和娃娃都會失去你,?!?p> 雖然沒有說,但阿吉明白老苗子的傷一定是蛇頭打得,,昨天他上工的時候就被勒索了一頓,,只是由于老苗子的阻攔沒有成功,所以今天報復就來了,。
老苗子沉默,,他知道阿吉說的是事實,,只是如果他非要養(yǎng)好傷才出工,最多半個月后全家連飯都會吃不上,。
“我不會讓娃娃再去那種地方,。”老苗子語氣平緩,,他只是在陳述決定,。
“那我們一起上工!”
阿吉沒有移開目光,,抬起胸膛和老苗子直視,。
“不行!”老苗子握緊了拳頭,,“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嗎,?”
“你說!”
“如果我死了,,你可以幫我照顧娃娃嗎,?”
沉重的壓力向阿吉襲來,他張開嘴巴,,想要說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什么都說不出來。
老苗子眼中的光黯淡下來,,娃娃也一樣,。
阿吉終于說出話來:“誰傷的你?”
“沒有誰打傷我,,都是我不小心,。”
“就算你不說,,我也可以去問?!?p> 老苗子抬起頭,,眉頭皺起,“就算有人打了我,,那也是我的事,。”
娃娃冷冷道:“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樣,,你敢去打架嗎?”
阿吉想要說什么,,卻只說出一個我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娃娃突然用袖子捂住臉,,“沒用的阿吉,是不是從來都不敢打架,?”
一個難聽的聲音響起,,“他不是怕打架,他是怕挨揍,!”
這是蛇頭的聲音,,阿吉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卻記得他一雙三角眼,。
蛇頭帶著兩個小弟,,出現(xiàn)在這個簡陋的家中。
他顧盼自若,,很有不可一世的派頭,,看了看周圍,露出了陰惻惻的笑,。
老苗子色變道:“你來這干什么,?”
蛇頭呵呵一笑,道:“不用擔心,,今天我已經(jīng)說過放過你,,就不會再收拾你,我來這,,是找你的妹子的,。”
他盯著娃娃陰笑起來,,“好了好了,,趕快收拾一下,跟我們走,?!?p> 娃娃強忍俱意問道:“你要把我?guī)У侥模俊?p> “當然是做你該做的工作,,怎么你還要曠工不成,。”
“我明明請了假的,!”
“一切解釋權(quán)歸大老板,,韓大奶奶說的算個屁,她不過是個婊子,,現(xiàn)在給我回去上班,。”
“我不去,,韓大奶奶答應過我的,!”
蛇頭臉色一變,,怒道:“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伸手向著娃娃抓去,,卻只抓到了老苗子,,冷哼一聲,把老苗子扔到了角落里,,摔了個七葷八素,。
他又是一抓,這次是阿吉擋在娃娃面前,。
他佝僂著身子,,把娃娃完全擋在自己身后,蛇頭想要捉到人,,就必須要移開這塊絆腳石,。
蛇頭和小弟一起上陣,拳頭和腳踢如雨一樣落在阿吉的身上,,他卻不肯退后一步,,死死守著位置。
自我封印了功力的軀體在經(jīng)受了百般折磨后,,甚至還不如普通人,,阿吉強忍劇痛釘在原地,如同一堵巨墻隔絕了內(nèi)外,,憑借的是超人的意志力,。
但在這個世界,意志是有極限的,,再強的意志也受限于軀體,,在蛇頭三人瘋狂打擊下,阿吉原本就五癆七傷的軀體已經(jīng)到達了極限,,終于在吃了一擊重腿之后轟然倒下,。
娃娃哭的梨花帶雨,眼看就要被蛇頭抓住,。
老婆婆從廚房里沖出來,,手里拿著把菜刀,嘶聲道:“你們這些強盜,,我老太婆跟你們拼了?!?p> 她這一刀是沖著蛇頭脖子去的,,但老眼昏花的她怎么可能砍中。
蛇頭一把奪過菜刀,,盛怒之下重重一腳踹在了老婆婆胸前,。
老人本就是風燭殘年,,根本禁不住如此兇猛的一腳,落到地上的時候已經(jīng)七竅流血,,沒了氣息,。
正在和小弟糾纏的老苗子慘嚎起來,他發(fā)瘋一樣向著蛇頭沖過來,,想要為母親報仇,,但本來就是重傷的他怎么可能是蛇頭的對手。
蛇頭避開了他的撲擊,,又是一記重踢踢在他的側(cè)肋上,,咔嚓聲響起,老苗子左側(cè)的肋骨全都斷開,。
老苗子本就是強弩之末,,受到重擊后鮮血狂噴,似乎要把內(nèi)臟都吐出來,,也是只有出氣沒有進氣,,基本已經(jīng)死了一大半。
“真是不自量力,!”蛇頭喉頭嗬嗬兩聲,,隨后重重一口痰吐在阿吉身上,把已經(jīng)嚇傻的娃娃抓住,,帶著兩個小弟大搖大擺的離開了這個支離破碎的家,。
下一刻,錢恒和慕容秋荻出現(xiàn)在屋子里,。
慕容秋荻的眼神仿佛被磁石吸引,,牢牢的被阿吉拴住,她的眼中情緒極其復雜,,連錢恒都看不明白,。
“他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錢恒哼了一聲,,“還能怎么樣,,缺少正確的教育唄!”
在錢恒看來,,謝曉峰明顯是缺乏對世界的認知,,沒有形成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所以從小受到的教育和自我對世界的認知產(chǎn)生沖突后,,才會做出這么奇葩的事情來,。
他本性善良不想殺人,從他創(chuàng)造的劍法上就能看出來,,但他接受的教育卻讓他必須對殺戮習以為常,,于是在不斷的沖突下,,終于有一天他接受不了自己的作為,所以拋棄了一切寧愿沉入社會底層,。
他以為甘心做一個底層就能從此遠離殺戮,,卻完全不知道真實中的底層人民究竟過的有多痛苦,無數(shù)吸血鬼趴在他們身體上吸食生命,,錢財生命甚至尊嚴都無法保留,。
身為神劍山莊三少爺?shù)乃瑥膩頉]有經(jīng)歷過如此絕望而又漫長的噩夢,,這種毫無希望的日子,,他根本不可能呆得下去。
錢恒給老婆婆和老苗子輸入一道長生真氣,,保住了他們的一絲生機,,卻沒有立刻治療。
錢恒給阿吉輸入了一道真氣,,喚醒中了昏迷中的他,。
阿吉醒了過來,周圍的景象比他最深的噩夢中還要可怕,,血泊中的老苗子和老婆婆毫無聲息,,一股若有實質(zhì)的刺痛剎那間貫穿了他的骨髓。
“為什么,!”
“啊……為什么,!啊……為什么要逼我!啊…………”
阿吉勢若癲狂,,像個瘋子一樣揮舞著雙手,。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錢恒的聲音讓阿吉恢復了理智,,他握緊雙拳,,指甲深深嵌入了肉里。
“是的,,我還有一個承諾沒有完成,。”
他望向了錢恒兩人,,目光在慕容秋荻身上停留了幾秒,。
“可以把劍借我用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