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樊伉是群俠余下人中最先鉆過狗洞的,,樊市人并沒有看見里面的情形,,所以,,回到家中的樊伉,就開始厚顏無恥地吹起牛來,,
“當(dāng)時,,對面有十余人圍毆勝之,我沖上去一個移山倒海,,那些人就很少有能站穩(wěn)的,。然后我再一個天地?zé)o憂,頓時所有人都跪拜在地上,,大喊公子饒命,。后來表兄祿過來替他們求饒,并且還請我吃頓烤羊,,我才決定放過他們,。”
樊市人和樊卿一臉鄙夷地看著樊伉吹牛,。
“最后,,淮陰侯看到我骨骼驚奇,覺得我天賦異稟,,就求我做他的徒弟,,要傳授我絕世兵法??晌曳呛蔚扔⑿?,怎能....”
“咦,,淮陰侯不是謀反被抓了嗎,?連那個皇子長也被關(guān)了禁閉呢?!?p> 樊市人覺得他說的,,好像和自己見聞的內(nèi)容差別有點大。
“啊呀,,你不要在意這些細(xì)節(jié),。”
樊伉才想起來,,夏侯灶談起淮陰侯的時候,,市人也在場,于是面不改色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樊卿發(fā)現(xiàn)了里面她關(guān)注的重點,,皇子長被關(guān)禁閉了。于是心思靈動,,呵呵,,這回他跑不了了,,我去看看這皇子長到底是何許人也,竟有如此本領(lǐng),。
于是,,樊卿不再理會還在那里大吹特吹的樊伉,轉(zhuǎn)身回房去央求阿母,,
“好久沒有去姨母那里了,,阿母,我們明天去宮里,,去看望姨母可好,?”
呂嬃夫婦對樊卿喜愛至極,乖巧伶俐不惹禍,,溫柔體貼小棉襖,,比那兩個頑劣的皮猴子強得簡直是不要太多。于是特意安排人制作些甜點,,準(zhǔn)備明天帶去宮里,。
翌日,椒房殿中,。
“姨母,,我好想你啊,!”
“姨母,,你看,你又瘦了,,一定是沒有吃好吃的,,我阿母準(zhǔn)備了些小甜點,讓我和你一起分享,,咱們來嘗嘗吧,。”
樊卿膩味在呂后的身旁,,摟著呂后的胳臂,,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呂后則一臉溺愛地?fù)崦涞念^,,一邊靜靜地聽樊卿嘮叨,,一邊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魯元公主劉樂小時候的情形。
劉樂只有在幼時過了幾年好日子,,家中雖未富貴,,但勝在平安康順。只是到了稍大如樊卿般年齡時,,就罹逢戰(zhàn)亂,,舉家顛沛流離,。劉邦頻頻打敗仗,一家人更是一度落入敵手,,朝不保夕,。好不容易統(tǒng)一了天下,全家終于能安穩(wěn)下來,,卻發(fā)現(xiàn)劉樂已經(jīng)長大了,,失去的童年,再也無法補償,。
心懷愧疚的呂后,,一方面發(fā)誓要給魯元公主全部的愛,另一方面,,對身邊幾乎所有的女童都充滿了格外的好感,,尤其是阿妹家乖巧可愛的樊卿,似乎是把她們當(dāng)成年幼的魯元公主進行補償,,自己也能得到心靈上的安慰,。
從現(xiàn)代心理學(xué)角度分析,這有點像是正向移情,,把以往積壓下來未能釋放的愛,,施加給了其他人身上,從而得到情感上的滿足,。
正是因為這樣,,即使呂后手里積壓了一堆事情要處理,忙碌得心力憔悴,,但她依然舍得花時間陪伴樊卿,。似乎只有這樣,她心里才會更輕松一些,。
呂嬃見大殿門口有宮人在探頭觀望,,知是阿姊應(yīng)是有事務(wù)要處理,,于是示意阿姊外面有人等著謁見,,她們要回避一下。
呂后擺擺手,,表示不需要回避,,又讓宮女將外面等候之人叫了進來。宮人帶進來一名使者,,原來是劉邦從前線送回來一封信,,信中描述了前線的戰(zhàn)況,以及其他異姓王的動向,。信件最后,,似乎是順便一提,,要遷戚鰓為中尉,掌管長安北軍,。
呂后看罷,,沉默良久后,揮手讓使者下去,,并屏退殿內(nèi)宮人,。轉(zhuǎn)身溫柔地對樊卿說,
“難得我可愛的卿卿惦記姨母,,給姨母帶來這么多好吃的甜點,,姨母很開心。不過,,現(xiàn)在呢,,姨母有些事情,需要和你阿母說,,你先在這里一邊吃零食,,一邊玩兒,好不好,?”
說著,,輕輕地香了一口樊卿的臉頰。樊卿摟著呂后的脖子,,也輕輕地香了一口呂后的臉頰,,然后心滿意得地說,
“你們?nèi)ッΠ?,不用管我,!?p> 呂后姊妹二人去了大殿中的另一處房間,商談信中的事情,。表面上,,這封信是說異姓王問題。但實質(zhì)上,,真正要說的,,是信上那似乎最不重要的,也是最后一句話,,“遷戚鰓為中尉,,以衛(wèi)長安?!痹瓉?,劉邦擔(dān)心自己不在長安時,呂后會對如意與戚夫人下毒手,就安排戚鰓掌管北軍,,承擔(dān)長安城的防偽與治安任務(wù),,變相地制約呂后。
建立信任,,需要雙方長時間的努力,,需要共同信守承諾,需要彼此坦誠相待,,相互扶持,。而破壞信任,只需要一方的猜忌就可以,。
歷史無法重來,,我們也沒有辦法得知,如果劉邦一直信任呂后,,并鄭重地將戚氏一族和所有子女托付給呂后,,呂后在劉邦去世后是否還會對戚氏一族下毒手,是否還會對劉邦的其他兒子進行屠戮,。但至少我們現(xiàn)在知道,,劉邦的猜忌,在呂后的心中種下了一顆毒刺,,這顆毒刺隨著劉邦不斷的傷害,,已逐漸變大,最終刺向了劉邦身后所有活著的,、他最珍視的親人,,最終以令人痛惜的家庭悲劇收尾。
珍惜眼前人,,因為能給你帶來最大傷害的,,始終都是你最親近的人。自古及今,,皆是同理,。
樊卿一邊吃著零食,一邊在主殿空曠的大廳中轉(zhuǎn)悠,。這宮殿里空空蕩蕩,,幾乎什么都沒有。
當(dāng)年項羽殘暴,,劫掠了秦朝宮殿中所有能帶走的奇珍異寶之后,,將余下帶不走的全都砸毀以泄其憤,臨走前又一把火燒了咸陽城,。就對歷史和文化造成的破壞而言,項羽其實是要遠(yuǎn)甚于焚書坑儒的秦始皇。
經(jīng)年戰(zhàn)亂,,給劉邦留下的是個一窮二白的國家,。建國初期,甚至連找四匹同顏色的馬來駕車都找不到,。還好,,咸陽城旁有一座離宮沒有燒毀,劉邦在這座離宮基礎(chǔ)上,,建立了長樂宮,,又把秦始皇當(dāng)年集天下之兵鑄造的十二銅人遷到了大夏殿前。這就是項羽在關(guān)中留給劉邦的所有財產(chǎn),。
正感覺無聊的樊卿,,忽然感覺到肩膀被人沉重一擊,
“哎呀,!”
樊卿嚇得心臟噗通地一跳,,肩頭痛得她說不出話來,眼淚也幾乎掉下來,。轉(zhuǎn)身一看,,是一個留著鼻涕的胖墩墩的熊孩子,正一點禮貌都沒有地瞪著她,,
“你誰?。吭谶@里干嘛,?,!”
說著,這個熊孩子的注意力從她身上轉(zhuǎn)移到了她手里的零食上,。只見他眼睛一亮,,喉嚨里咕嚕地吞咽了下口水,然后就一把將她手里的零食搶將過去,。端在眼前,,一邊觀察著,一邊很粗魯?shù)卣f,,
“這是啥?。课以趺磸膩頉]見過,?”
熊孩子通常會對所有感興趣的東西都放進嘴里啃一啃,,味覺似乎比視覺和觸覺更得熊孩子的偏愛。所以,,這個熊孩子為了研究研究他手里從未見過的東西,,就將樊卿吃了一半的棒棒糖一口咬將下去,!一邊囫圇著咀嚼吮吸,一邊含糊地大聲嚷嚷著,,
“嗯,!好吃啊,!真是好吃,!”
樊卿氣哼哼地看著這個熊孩子搶自己的棒棒糖吃,思如閃電計上心頭,,換成一副嫌棄地面孔,,
“你知道這棒棒糖這么好吃,可我為什么不吃了嗎,?”
“嗯,,為什么?”
“因為剛才掉在了地上,,我正在猶豫,,要把它扔在哪里好呢?可巧,,你也不問,,直接放到嘴里就吃了!”
“??!”
熊孩子頓覺得棒棒糖不甜了,喉嚨蠕動著,,仔細(xì)翻看著手里剩下的那一部分,,
“咦?這看著也不臟???”
“那是因為,臟的那部分已經(jīng)被你吃下去了,!”
“啊~”
熊孩子不禁有些反胃,,苦著臉氣憤地瞪著樊卿,樊卿一臉神秘地低聲說,,
“而且,,我告訴你,”
說著她湊近了跟前,,突然使勁一腳踩在熊孩子的腳背上,,然后轉(zhuǎn)身就跑。
“啊呀,!好疼,!”
熊孩子知道自己上當(dāng)了,,索性不再理睬這個陌生的小姑娘。他一邊唆著棒棒糖,,一邊想,,哼,,想騙我,,沒門,我偏不上當(dāng),!
這是樊卿自出生以后第一次被搶零食,,第一次被人欺負(fù),先是被驚嚇了一番,,被拍了一巴掌的肩頭到現(xiàn)在還痛得發(fā)麻,,然后又被眼前這個蠢大個搶走了棒棒糖。雖然已略施小懲,,但這事兒絕對不算完,,她還要告訴姨母,非打死這個傻大個不可,,叫他搶我棒棒糖,,叫他拍我,叫他嚇唬我,,叫他一點禮貌都沒有,!
“姨母!有人打我,,還搶我棒棒糖,!”
樊卿哭喊著找她的姨母,眼淚半真半假,。正在壓制心中因那封信而暗暗燃起的怒火的呂后,,聽到樊卿在外面哭喊著,頓時又慌又怒,,急匆匆地跑出去,,一把摟住了哭得稀里嘩啦的樊卿,
“乖,,好孩子,,告訴姨母,是誰欺負(fù)你了,?”
“姨母,,那邊有個傻大個,他搶我棒棒糖,,還嚇唬我,,你一定要打死他,!”
呂后領(lǐng)著樊卿走出去,看到主殿大廳中正搖頭晃腦地繼續(xù)陶醉于美味的劉長,,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樊卿一邊故意地大聲咀嚼著棒棒糖,一邊得意地看著趴在床榻上養(yǎng)傷的劉長,,心情痛快到了極點,。
不過,這個厚顏無恥的劉長——對,,這個蠢大個就是那個發(fā)明了紡車的劉長,!真是傳聞不如親見,視影不如察形,。所謂的賢能皇子,,原來竟是一個敢搶我冰雪聰明小姑娘棒棒糖的傻大個!——挨了揍之后竟然還在威脅我,,威脅完我之后竟然還惦記我的棒棒糖,,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樊卿下定決心,,這事兒,,還不算完!必須要讓這廝印象足夠深刻,,讓他以后再敢搶我棒棒糖,!
樊伉和樊市人聽完樊卿講述之后,竟然是撫掌大笑,,
“哈哈哈哈,,原來這個皇子長,竟然是這個樣子,!”
“阿母說他會留名青史,,我原先還不信。這回我終于相信了,,他搶卿妹的棒棒糖,,一定會留名青史的,哈哈哈哈,!”
“卿妹,,這么說,你也一定會留名青史的啊,,哈哈哈,!”
樊卿見兩位兄長非但不生氣,竟然還高興得大笑,,氣得潸然欲淚,,正欲聲討二人之不仁,,卻只見那樊伉轉(zhuǎn)過身來,拍著胸脯說,,
“放心,,卿妹,為兄一定替你報仇,!讓那廝知道,,誰才是長安真正的大賢!”
接下來幾日,,樊伉兄弟不再與群俠偷雞烤羊論天下,,終日帶著一眾仆人守在長樂宮北門,。長樂宮位于長安城的東南角,,東西南北各辟一門。此時還沒有修建城墻,,前幾年長樂宮修建好之后,,蕭何又開始在長樂宮西側(cè)修建未央宮,現(xiàn)在未央宮大部已完工,,只是劉邦從未入住,,劉長讀書的天祿閣其實就在未央宮的北門附近。大臣與百姓都居住在長樂宮與未央宮之北,,幾個集市也都在長樂宮北,。所以,劉長如果出宮的話,,從北門出的幾率是最高的,。
樊伉兄弟守宮門好些時日,就在他們快要放棄時,,一個仆人打探來了消息,,原來那個皇子長前一陣子竟然去了洛陽,昨天剛回長安,!
“簡直氣煞我也,,我必須要狠狠揍他一頓,以出心中惡氣,!”
又過數(shù)日,,這天傍晚,終于等來了劉長,,不過不是在北門,。還是那個仆人打探來的消息,這幾日皇子長總是從南門出宮,,帶著一個叫欒布的舍人,,去郊外一處耕地里,,不知道是在忙乎什么。
“就是那個一步三搖的胖子,!”
樊伉順著仆人的指向望去,,遠(yuǎn)處一大一小兩個人,正奔南門而來,。那個大人應(yīng)該是舍人欒布,,那個小胖墩應(yīng)該就是皇子長了。樊伉兄弟二人笑嘻嘻地走上前去,,為防止打錯人,,樊伉先喊了一聲,
“劉長??!”
果然,那個胖墩轉(zhuǎn)給身來,,楞呵呵地望著自己,,這應(yīng)該是膽怯了吧?樊伉倨傲地忖度著,,于是搖頭晃尾地幾乎是橫著走過去,,得意洋洋地問,
“就你是劉長是吧,?”
“就是我,,你們誰啊,?”
這揚名的機會絕不能錯過,,畢竟打皇子比打官更能顯貴,
“我叫樊伉,,這是我弟弟樊市人,!”
打人還必須得有足夠的理由,無故斗毆那是違反漢律的,。而且西漢初期的法律借鑒于秦朝,,確定行為能力人的標(biāo)準(zhǔn)不是年齡,而是身高:只要身高超過6尺5寸,,大約合現(xiàn)在1.5米,,就要承擔(dān)法律責(zé)任了。劉長和樊市人身高還不到,,可樊伉已經(jīng)到線了,。
“就是你趁著我不在的時候,搶我妹妹棒棒糖?”
長樂宮的南門衛(wèi)士聞言看了一眼這幾個熊孩子,,頭往別處一扭,,搶棒棒糖之類的事兒,他們才懶得搭理,。
劉長心中頓時涌現(xiàn)出一種不好的感覺,,難道這就是遺臭青史的前兆嗎?但他還不死心,,抱著一線希望,,硬著頭皮問道,
“你妹妹是哪個,?”
“樊卿,!”
果不其然,他咬咬牙,,果斷地轉(zhuǎn)移了話題,,并將臟水潑了回去,
“原來是那個告狀鬼??!”
“哼!知趣的,,就去跟我妹妹賠禮道歉!不然的話,,嘿嘿嘿嘿,!”
樊伉望著這個身上沾了多處泥點的胖墩,心里想著,,“哼哼,,你最好別答應(yīng)!”卻見這胖子不急不慌地挽起了衣袖,,笑著問,,
“對了,問你們一件事兒,,你們不會也是愛告狀吧,?”
樊伉兄弟二人對視了一樣,這廝怎么不上道,,不回答問題,,還搶我們的臺詞?樊伉一臉嫌棄地朝這個胖子一揮手,,
“打?。≡蹅冎匦聛磉^,!我重新問一遍,,你先回答要不要賠禮道歉,?好,開始:
哼,!知趣的,,就去跟我妹妹賠禮道歉!不然的話,,哼哼,!”
胖墩:“?,?”這人是什么毛病,,腦子好像有點不好使吧,心里想著,,嘴上就問了出來,,
“你沒事兒吧?”
“你,!先,!回答!問題??!”
“哦,不會道歉,!”
“嗯,,那就好說了!我再問個問題,,開始:
你不會愛告狀吧,?”
胖墩:“!,!”確定無疑,,這人腦子是有些問題,他咧著嘴傻笑著說,,
“你猜,?”
說完,就見這胖墩一頭莽過來,。樊伉頓覺自己好像是起飛了,,這飛翔的感覺真好——如果胸口不疼,最后落地也不是那么重的話,。
“啊呀,!”
樊伉覺得自己的屁股快摔兩瓣兒了,眼冒金星頭發(fā)昏,這時,,他似乎看到市人也朝著自己的方向摔了過來,。
“噗通!”
“啊~,!”
樊伉硬撐著站了起來,,喘勻一口氣,大罵道,,
“你個無恥,,我還沒擺好pose呢!”
只見那個胖子呲著牙傻笑,,一步一步地挪過來,,樊伉趕緊擺好架勢,
“嗨,,移山倒海~,!”
南門衛(wèi)士頗有興致地看著這三個吹牛的小胖子,尤其是樊伉裝神弄鬼比比劃劃的樣子,,更是讓人忍俊不禁,。就見那皇子長不管不顧,管你妖魔鬼怪,,我只一頭莽過去,,
“你不要過來啊,!”
“啊呀~,!”
最后,這胖墩一把揪住一個,,把樊伉兩兄弟摞在一起,他蹲坐在最上面,,然后嘿嘿嘿地使勁壓著兩人,,直把兩人壓得鬼哭狼嚎,
“大王,,饒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