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閉的車廂把人的感官放大,，心底淺淺滋生的東西此刻突然膨脹,，蘇萌看著前面空蕩蕩的街道,，盡管夜晚的寒氣重，車內(nèi)溫度宜人,，且彌漫著淡淡的已略微熟悉的熏苔香，卻讓她突然想打開車窗透透氣,。她有些拘謹,，還有些緊張，甚至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劇烈跳動,，聲音響徹車廂,。

　　她對香水有些過敏，年前她們?nèi)肆Y源部和業(yè)務(wù)部聚餐,，結(jié)束之后業(yè)務(wù)部的北區(qū)經(jīng)理堅持要送她回家,，寒冷的冬天,，密閉的空間，從駕駛?cè)松砩仙l(fā)的濃烈香水味,，令她頭暈?zāi)垦?，終于在胃部有輕微痙攣的時候，她忍不住打開了車窗,，北區(qū)經(jīng)理還以為她想兜風,，因此放慢車速，急的蘇萌幾次想開口催促,，最可怕的是,，臨下車時，對方還自信的問她“是不是很浪漫,？”,，蘇萌不想違心給答案，含糊的道了再見,，結(jié)束尷尬又不適的路程,，幾乎飛奔回住處。

　　也許這次是味道太淡,，也許是車內(nèi)的空氣中還流轉(zhuǎn)著蘇萌不知道的東西,，使她分散了注意力，也許是她一直盯著前方不敢動彈,，總之,，她沒有頭暈?zāi)垦＃瑓s心動怦然,。

　　“最近有到處轉(zhuǎn)轉(zhuǎn)嗎,？”駕駛座上的人終于說話了，蘇萌嚇了一跳,，像是一個令人忍不住側(cè)目的東西忽然幻化成人形,，帶著溫柔磁性的嗓音，觸到了蘇萌緊繃的那個弦,。

　　蘇萌盡量不著痕跡的呼出屏著的氣息,，若無其事的回答，“沒有,，一直忙工作的事情,。”

　　溫學義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五官在街旁路燈的映照下柔和至極,，“工作還順利嗎？”

　　“嗯…還行,?！碑吘共凰闶?，蘇萌不想把工作中遇到的問題道出，也不想讓他覺得自己不肯努力,，只會抱怨,。

　　“那就好?！睖貙W義頓了一下,，體貼的選擇不追問。

　　“嗯,?！碧K萌從鼻子里發(fā)出了一個聲音，像乖巧時的小貓,，溫順中帶點害羞,。

　　車內(nèi)又恢復了沉默，臨下車的時候才被溫學義打破,，“回頭有時間的話一起出來轉(zhuǎn)轉(zhuǎn)吧,。”語氣隨意,。

　　蘇萌驚訝,，不確定他說的「一起」是今天的這些人還是只有…

　　“好?！?p>　　無論是哪一種,，都可以,。

　　蘇萌知道尹雪注重休息,，每天早睡早起，進屋的時候盡量不發(fā)出太大的動靜,，沒想到第二天還是被尹雪教訓,，“我這人睡眠淺，稍微有點動靜就被驚醒,，我認為咱們有必要設(shè)個門禁,，這樣吧，晚上10點30之前必須回來,，當然,，也可以選擇不回來?！闭f完還斜著眼睛看了看蘇萌,，意思是我能做到，你呢,？

　　兩人一起住了一周,，蘇萌只在昨晚晚歸了一次,，還小心翼翼的生怕打擾到她，此時聽到她這么說,，難免動氣,，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有沒有被打擾只有當事人說了算,，她也不好抗議什么,，只能把這口氣吞回肚子里，“好的,，我以后盡量注意,。”

　　“不是盡量,，是必須,。”尹雪不依不饒,。

　　“好,。”蘇萌背著她咬咬牙,。

　　到了公司,，家里的氣已經(jīng)消了大半，蘇萌瀏覽著投來的簡歷,，挨個做篩選,，實習生的簡歷挺多，看著上面一個個青春飛揚的臉,，離開大學才一年半的她有種“老了”的感覺,，很多年輕人都喜歡說自己老了，其實這兩個字在年長的人面前感嘆的時候,，反而更顯出自己的幼稚,，因為TA們不曾明白真正的“老了”意味著什么，TA們不知道新陳代謝變慢是什么滋味,，不知道為什么不得不健身以維持精力和身材,，不知道什么叫力不從心，不知道身體會變彎,，不知道思想會轉(zhuǎn)變,，不知道愛情不被期待、婚姻可以湊合,。

　　蘇萌忍痛把不符合要求的美女帥哥刷掉,，給剩下的名單挨個打電話，從約面試的角度來說，實習生更好約,，TA們沒經(jīng)驗,，有公司愿意聯(lián)系自己，已經(jīng)是難得的事情,，再加上面試也是學習的一種,，多跑跑總沒錯，有過工作經(jīng)驗的就比較難纏,，TA們有一大堆的問題等著問你,，薪資福利、休假事項等等,，業(yè)務(wù)部門的應(yīng)聘者最關(guān)注的還是提成制度,，以及圍繞提成衍生的公司業(yè)績及發(fā)展前景等，一上午雖然只打了幾個電話,，還是讓她筋疲力盡,。

　　“去吃飯嗎？”尹雪無精打采的走過來問蘇萌,。

　　兩人的工位挨著,，但蘇萌喜歡安靜，趁公司還沒新人,，工位多的是,，她每次打招聘電話時都抱著電腦找個角落或者會議室。

　　“去,，你想吃啥,？”蘇萌以為兩人早上在家里的那番溝通會給彼此的心里留下點陰影，沒想到尹雪一副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樣子,，毫無芥蒂,。

　　“都行，下去看看吧,，看到啥吃啥,?！币o所謂的聳聳肩,。

　　“好?！碧K萌合上電腦,，拿起羽絨服隨著尹雪下樓。

　　兩人找了公司樓下一家快餐店,，分別點了份套餐,，尹雪比蘇萌大了一歲，都是身材纖細的類型，何況這個年紀一般也吃不胖,，所以吃起來毫無顧忌,。

　　“王總什么時候過來？”尹雪邊往嘴里塞飯邊問,。

　　“他昨天說計劃周五到,。”蘇萌想起王總昨天語氣里的不確定,，心想這兩天還是要跟他再次確認下,，要不然約了應(yīng)聘者到公司，他不在就尷尬了,。

　　“一周來一次還是,？”

　　“他說兩周一次?！?p>　　尹雪撇了撇嘴,，“兩周一次的話，周期太長了,，誰找工作的時候不想盡快確定啊,，咱們這倒好，兩周才能約上面試時間,，又不是行業(yè)里的獨角獸,，能招來人才怪呢?！?p>　　蘇萌也是這個想法,，電話和面試時間間隔太久很容易造成應(yīng)聘者流失，等王總來南京了還是要再申請申請,。

　　尹雪看蘇萌沒說話,，也知道她為這件事苦惱，“唉,，事多了煩,，事少了也煩?！?p>　　蘇萌咧嘴一笑,，尹雪有時候還是冷冷的，不太好打交道的樣子,，但是大多時候她的態(tài)度是無所謂,，對很多事情不在意，不像自己有些敏感,，一點小事就能左右情緒,，“如果讓你選擇的話,，你選擇哪一種？”

　　尹雪思考了兩秒鐘,，“選擇當下,。”她再次聳聳肩,。

　　蘇萌笑意更深,，帶著羨慕。

　　經(jīng)過確認,，王總給了準確時間,，周五上班時間會準時出現(xiàn)在公司。

　　他很守時,，蘇萌和尹雪剛到公司沒一會兒,，西裝革履外套一件合身羊絨大衣的王總出現(xiàn)了，蘇萌年會的時候見過他一次,，當時他帶著下屬到人力資源部的飯桌上敬酒,，臉被酒精沖擊成紅色，挨個和大家握了握手,，很客氣的表示感謝,，蘇萌已經(jīng)確定為到南京的人選，被王總單獨敬了一杯酒,。

　　聽說公司給業(yè)務(wù)部門的壓力很大,，王總的部門又是業(yè)績做的最好的，工作量不小,，但他看起來精神奕奕,，絲毫看不出來35歲將近中年男人的疲態(tài)，腰背挺直,，聲音洪亮,，服裝考究，頭發(fā)也是精心打理的樣子,，他跟兩位姑娘打招呼,，神態(tài)自信從容，說話干脆俐落,，“早上好,，吃過早飯了嗎？”

　　“早上好,，王總,?！碧K萌握住王啟山伸過來的手,，兩人的手都帶著外面的涼氣，一觸即離。

　　蘇萌介紹王啟山和尹雪認識,，“王總,，這是咱們公司新來的同事尹雪，負責南京這邊的績效管理,、薪酬福利管理以及勞動關(guān)系管理,。”又轉(zhuǎn)過頭對著尹雪,，“這是上海分公司業(yè)務(wù)部門的負責人王啟山王總,，現(xiàn)在負責整個華東區(qū)域?！鳖D了頓,，又加上一句，“王總是咱們公司業(yè)績最好的部門負責人,，特別厲害,。”

　　“王總好,?！币┪兆⊥鯁⑸降氖郑砩系睦淠畾庀⒉凰破匠Ｄ敲疵黠@,。

　　“你好,，歡迎新同事?！蓖鯁⑸降难劬υ谝┠樕蠏吡艘幌?，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王總,，上午的第一位應(yīng)聘者約的9點半,，還有十幾分鐘的時間，我先給你匯報下情況可以嗎,？”蘇萌清楚自己的位置,，對王啟山說話時帶著尊敬的態(tài)度。

　　“好,，到會議室來吧,。”王啟山邊快速瀏覽簡歷邊往會議室去,。

　　兩人到了小型會議室,，在圓桌兩側(cè)對立而坐。

　　蘇萌看他瀏覽完簡歷的最后一頁,，開口說道,，“王總,，是這樣的，我之前也跟你匯報過,，最近兩周我本來約了十位人員到公司面試,，但是昨天我再次跟他們確認的時候，有三位表示已經(jīng)找到了合意的公司,，不會再看別的機會了,，他們都是我上周約的，所以我想,，您兩周過來一次進行面試,，間隔確實有些長?！?p>　　“前兩天咱們溝通過這個事,。”王啟山松了松領(lǐng)帶,，隨后雙手交握放在會議桌上,，待蘇萌把話說完才不緊不慢的回復。

　　“是的,，您沒辦法頻繁的來南京,，當然，我知道您負責這么多事情肯定很忙,，但是我還是希望您能盡量抽出時間過來,，畢竟南京這邊的進展公司也在關(guān)注?！碧K萌把到嘴邊的「領(lǐng)導」換成了「公司」,。

　　“我知道公司對于南京的重視，不過我認為,，這個頻率也許可以看成是一種篩選,，對于那些不重視咱們公司的應(yīng)聘者，咱們也沒必要強求,，畢竟,，志同道合才能走的更遠?！?p>　　王啟山的最后一句話隱在了簡歷后面,，一副不愿多談的樣子。

　　“好的,，我知道了,。”蘇萌咬了咬下唇,，“待會兒應(yīng)聘者到的話我再帶人過來,?！?p>　　“好，謝謝,?！蓖鯁⑸窖劬]抬,，只把慣用的幾個字眼通過喉嚨的震動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