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裹挾
“嘿,!你小子倒有幾分像老漢我,!能成大事,!”
葛老漢和衛(wèi)山一起出了云下堂,,跟隨樊五少爺的人中,,他們是頭批將名字報上去的,,
這最低賤的修奴,,倒是比本家親近的族人,、外頭受了恩惠的門生,還要快上一步,。
楊總管因此面色極佳,,
少有的問詢了衛(wèi)山幾聲,不再將他當做個小透明一般,。
葛老漢兒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貍,,一張油光滿面但又溝壑叢生的臉上,滿是得瑟,,
連那山羊胡子都有了幾分光澤,,洋溢著對衛(wèi)山的滿意之色。
他從懷中摸出了一枚玉簡,,丟給衛(wèi)山,。
“這《雷元禁手》本有五式,你此前只學了一式,,用來屠宰些凡俗牲口自然是夠了,,但東極新州不比尋常,你且拿去好生修習,?!?p> 《雷元禁手》乃是二品的武斗仙法,是葛老漢自己謀得來的看家本領,,往日里衛(wèi)山靠自己那微薄的月例靈石,,從他那換取了一式手段。
再借助那位樊七少爺,,對明黃宗可能存在的遺寶的貪婪,,便也就在云下院站住一點腳跟,。
那一式《雷元禁手》,是能夠用來殺人的手段,,用來殺豬自然是極好的,,
如今,倒是一股腦兒的丟給了他,。
顯然,,對他是推心置腹了。
衛(wèi)山面露感激之色,,也不多做推辭,,低頭收下。
這對于他來說很重要,,早一點提升自己的實力,,或許在東極新州就有更多活下來的可能。
“老漢兒,,你咋這么大方,?!”捏著那枚玉簡,,衛(wèi)山真的有些喜出望外了,,
他原本還在估計,自己存下來的那些靈石,,夠不夠換份好點的武斗仙法,。
葛老漢兒卻接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向前方,,
他獨居的小院,,如今院門大開,
幾個人影圍攏在院門口,,看著內里一只靈獸肆虐,,面上帶著譏笑與猖狂。
他們不敢直接和衛(wèi)山起沖突,,但這些人天長日久的在云下院內做修奴的,,如何找不出一兩個能把自己摘出去的法子?
衛(wèi)山見著這一幕,,面上帶起冷冷的一絲笑容,,
里頭的是一只赤炎獸,位列二品,,曾經是樊七少爺的靈寵,,如今放養(yǎng)在云下院,只要吃飽喝足,,倒也不曾傷人,。
可若是它傷了人,,那也只能怪那人倒霉,
簡單來說,,比他值錢,!
殺了或傷了,他就完了,,可若是不阻止,,待那些肥鴨被啃食一空,只怕那些人背后的人,,就要來插手一二了,。
而且赤炎獸生性暴虐,尋常練氣后期都不見得能拿下他,,
他一個練氣三層,,毫無勝算,
“衛(wèi)山,,這可是你的造化來了,,這赤炎獸向來嘴刁,竟難得能看上你收拾的肥鴨,!”
一個名叫王良的年輕修奴,,因世代在樊家勞作,,頗有根基,,性子向來張狂,看著衛(wèi)山逐漸鐵青的臉色,,不由得開口諷刺道,。
那赤炎獸,便就是安排給他豢養(yǎng)的,,
“一群不知所謂的后生,!”
葛老漢兒掃了那些人一眼,冷哼一聲,,扭頭大步離開,,
但衛(wèi)山分明察覺到,自己懷中被塞入了一張符篆,,上面火氣縈繞,,乃是一張威力不俗的火團符,當下心頭一暖,。
二品符篆,,堪比練氣后期的一擊!價值不菲,!
這老頭子,,是真拿他當自家子侄了,。
反手將火團符塞入懷中,衛(wèi)山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看向王良等人的眼神中,,也滿是溫和,絲毫不見憤然之色,。
“前幾日,,七少爺派我料理些人事,賜下二品毒血丹一枚,,被我混入一壺好酒之中,,如今還在這院中?!?p> “赤炎獸是七少爺的靈寵,,我自然是樂意供養(yǎng)的,就是不知……若是有了些差池,,是我受災禍,,還是你們這些人,被活活打死,?”
衛(wèi)山掃了一眼小院,,他又無甚家底,靈石,、玉簡都是自己藏得嚴嚴實實的,,最重要的東西更是貼身攜帶,從無遺漏,,
云下院中,,這樣的小院多如牛毛,他隨時可以更換一個住處,,
這里如何被赤炎獸糟蹋都無妨,,反正如今毒死了,便就是王良這個豢養(yǎng)修奴的錯,。
“七少爺不是不管……”王良看著衛(wèi)山,,有些驚疑不定,
但他更看到,,身形如豹一般的赤炎獸,,正不斷撲倒那些晾曬著肥鴨的竹架子,
不僅只挑肉厚油多的地方下口,,許是吃得有些膩了,,還環(huán)顧起小院四周來,
在衛(wèi)山所住屋子的門口,
一個青銅酒壺,,正放在陰涼處,,內里飄蕩出幾分醉人的味道,
那赤炎獸,,本就是富貴嬌養(yǎng)的靈獸,,自然也吃得酒食。甚至為著活計輕松,,王良還時常請它吃上一頓飽酒,,等它昏昏睡去,自己也能多不少空閑,。
歡快的輕嚎一聲,,赤炎獸一爪拍飛啃了一半的肥鴨,
它邁著慵懶的步伐,,循著絲絲的酒味,,徑直向著那青銅酒壺而去。
細長的獸舌吐出,,顯然已經垂涎三尺,,
“你且等著!”王良恨恨一聲,,便欲要沖進小院中,,將赤炎獸帶出來。
“云下院修奴規(guī)矩,,無有邀請進入他人小院者,,視作尋釁,屋主可肆意責打,!只不傷性命即可,!”
衛(wèi)山并不做阻攔,,只將二品火團符拿在手中,,
他面帶玩味之色,抬腳越過剎那間僵直的王良,,走入小院之中,。
王良不過只有練氣四層修為,還是受不得這堪比練氣后期一擊的,,即便有些保命的玩意兒,,但……身受重創(chuàng)已是必然。
在王良身后,,那群聚攏過來的年輕修奴見狀,,紛紛后撤了幾步,
他們也不過就是來幫個人場,云下院對修奴管制極嚴,,即便有些因由,,只要斗法作亂,便定然會受到懲處,。
他們可不是王良,,沒有人脈堅實的老子娘幫襯。
“滾開,!”
王良怒視著衛(wèi)山,,眼神中雖然有些慌亂,但更多的卻是蔑視,。
他上下打量了衛(wèi)山一眼,,隨后冷冷嘲道,
“低賤奴才,,傷了七少爺的靈獸,,你吃罪得起?,!我自然要受些責罰,,但你必然是要滾出云下院!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掂量,!”
說著,他便想繞過衛(wèi)山,,前去阻攔那頭赤炎獸,。
該死,它快要尋摸到那瓶毒酒了,!
但眼角的余光,,卻見到衛(wèi)山手中逐漸泛起的靈力微光,仿佛只等他進了小院,,便要激發(fā)那張二品火團符,。
頓時,他渾身一冷,,腳步停滯,,
“或許你剛剛走的早,沒有聽聞……我已經直接上報楊總管,,不日便將跟隨五少爺前往東極新州,,滾不滾出云下院對我來說并不重要!”
衛(wèi)山笑得一派純良,,但在王良的眼中,,卻好似瘋魔一般,!
“你怎么敢!”王良有些顫抖,,
東極新州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地方,,那里比起黑山的靈石礦脈,估計還要能吞人性命,!
瘋子,,只有衛(wèi)山這等瘋子,才敢去那地界,!
“你父親王忠是分管我們這些修奴的執(zhí)事,,我根本擋不著你的路,究竟是誰讓你來的,?”衛(wèi)山看著他,,冷笑一聲,話語中帶起威脅,,
“不然……你說我有沒有法子,,拖著你一起去?,!”
“不……不行,!你敢?,!”王良頓時跳腳,,但看向衛(wèi)山的目光,卻已然滿是驚懼,,
他知道,,這是有可能的!很有可能,!
身后那群圍攏過來的人,,早已如驚弓的鳥獸般散去,他們是斷然不想沾染此事的,。
衛(wèi)山上前一步,,
活像是個欺男霸女的惡棍似的,他輕輕拍了拍王良的臉,,啪啪作響的聲音落在王良的耳中,,讓他變得又迷茫又恐懼,,
他不知道衛(wèi)山為何如此之勇……
“為何不敢,,你們都不讓我好過,我為何讓你們舒服,?都是修奴,,你家不過是在樊家多做了幾輩子的奴才,,在這裝什么大尾巴狼?”
“我這才報了名字上去,,你們便來坑害我,,你說……楊總管愿不愿意殺雞儆猴一回?”
衛(wèi)山的話,,說得王良兩股戰(zhàn)戰(zhàn),,脊背發(fā)寒,
除了和衛(wèi)山等人一般,,愿意拼一回前路的,,尋常人哪個不對東極新州避之不及?
此番選人,,必然互相推諉,,
若是當真被他鬧出來……旁人去不去不一定,王良心知肚明,,自己定然是要被他裹挾著,,一道兒去那虎狼地界搏命一回了!
“你想如何,?,!”王良看向衛(wèi)山的眼神中,是十足的畏懼,,
但他到底還存著幾分腦子,,隨即找尋到他話語中的生路,連忙順桿爬,。
“你要報復那人,?他是雞鳴坪的王二羊,與我家有些遠親,,此番也是送了厚禮來,,想從雞鳴坪調到云下院里頭,做屠宰活計,!”
王良將話頭直接說開,,卻半點沒有為那人遮掩的意思。
衛(wèi)山這位置被人惦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哪些人想對他出手,估計他心里也有數,。
果不其然,,
衛(wèi)山聞言,思索一二后,,便讓開了身子,,放王良進了小院,。
但隨即,他又將院門關牢,,擋住了外頭的視線,。
王良一臉陰沉的抱著那只赤炎獸,并將哪壺毒酒遠遠的摔至一旁,,黃澄澄的酒液撒了一地,,還泛起一片殷紅泡沫。
尋常人一見,,便知曉此物定然有毒,!
他也是渾身一陣發(fā)顫,面色極差地看著衛(wèi)山道:“你還想做什么,?”
“你來我這折騰,,難道便就如此算了?”衛(wèi)山只覺得他好笑,,事已至此,,自己又怎么可能如此輕易放過他?
“補償,,不然就一起去,!”打來一盆干凈的清水,衛(wèi)山眉目溫和的喂著那頭赤炎獸,,但落在王良耳中的話語,,卻帶著不容拒絕的篤定。
“我可以死,,一條爛命不值錢,,就不知道你王良小爺舍不舍得這身皮肉?”
……
院中一番良久的寂靜,,久到那只脾氣暴躁的赤炎獸,,都不耐煩的甩了甩尾巴,抽打在王良的臉上,,示意他趕緊走人,。
衛(wèi)山也是趁機,一手探出,,扯走了王良腰間的一枚靈玉,,
掃了一眼,一品的水元佩,,激發(fā)后能夠釋放一個水盾,,算是不錯的防御靈器,
衛(wèi)山接著上下掃視他,,可王良到底也是奴才,,即便他沒腦子,,他爹王忠總是有腦子的,,不會在他身上放太多值靈石的物件,,惹人打眼。
一枚一品的防御靈器,,已然是難得了,。
丟了一件護身靈器,王良才陡然如夢初醒一般,,看向衛(wèi)山,,
卻見他依舊冷笑,等著自己開口,,一枚水元佩,,竟是填不滿他的胃口!
王良囁嚅了一二,,沒敢開口要回靈器,,
“你想要什么?斗法的武技,,還是修行的心法,?還是其他的?”
“你別太過分,,不然我還不如出血給別人,,總有人擺平得了你!”
他略有些咬著牙,,但卻沒有多少不甘,,和衛(wèi)山這等瘋子計較,那便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王良只當破財免災了,。
“你給的起什么?我要現在就能拿到手的,!還有,,那個王二羊,我要他斷一只手,!”衛(wèi)山盯著王良,,歡快的開口,
看著對方陷入了糾結,,衛(wèi)山還不忘笑著提醒道:“最好再想想,,怎么讓我這三天內,不遭你家的報復,,不然……我可不見得能放心,!”
這番高明言論,,讓王良被氣得個倒仰!
他活像是個被人賣了,,還要替人數錢的,!
但衛(wèi)山虎視眈眈,又如滾刀肉一般,,一雙賊溜溜的眼睛,,還不斷在他身上徘徊,尤其在那些容易藏寶的私密地方,,猶如資深的嫖客一般,,
王良也沒有太多的法子,只得恨恨摸出三枚圓形銅錢狀的青玉來,。
樊云令,,這玩意兒衛(wèi)山卻是認得的,
是主家打賞給有功之人的,,不是有些功績的修奴,,根本拿不到,也算是樊家的硬通貨,,
尋常修奴勤勤懇懇辛勞一年,,又碰上了主家有喜事,才能被賜下一枚,。
當然,,若是在主家面前得臉的修奴,獲取起來倒也容易,,便是跑腿兒送個口信,,或許便也能夠得上一枚。
至少如王良這般奴二代,,便能從父母那得上幾枚,。
拿著這玩意兒,去樊云山內主管修奴賞罰的云出院,,便能按品階高低,,以不同數目換取靈技、心法,、靈器等,,
亦或用來換取,在云出院內的修行寶閣之中,,突破修為的機會,。只要入了寶閣,除非是背叛樊家的根本大事,尋常修奴之間的恩怨,,根本不能把他弄出來,。
三枚樊云令,用來堵衛(wèi)山的嘴,,倒也算闊氣又合適,。
“王公子慢走,不送,!”
打開院門,,揮揮手,,
衛(wèi)山爽快放人,,只是在對方快要踏出院門時,他才又不咸不淡的補上了一句,,
“記著那王二羊的一只手,,不然等我出了修行寶閣,或許要臨行前多嘴一番了,,畢竟都是一個院里的同僚,,難免惦記……”
門外,是某人踉蹌而行的腳步聲,,還有赤炎獸不滿的嚎叫聲,,
而衛(wèi)山握著那三枚樊云令,嘲諷似的一笑,,
轉身鉆進屋子,,收拾起全部家當來。
距離前往東極新州,,
只有三日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