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從期望到絕望，然后生不如死,，追悔莫及。

　　蘇妧心痛如絞,，忽然間對同姚氏母女三人虛情假意失了興趣,，眼一閉，身子不穩(wěn)的晃了晃,。

　　她不是病秧子么,，正好又病了，勞累了大半日,，也該支撐不住了,。

　　蘇筠是最想看蘇妧受罰的，立刻就注意到了蘇妧的異樣,，眼神一亮,，假惺惺的道：“二姐姐,，你怎么啦？可是也有哪里不舒服,？”

　　剛說完,，蘇筠又蹙了蹙眉頭，心底閃過一絲疑慮,，該不會蘇妧是想裝病逃避母親的責(zé)罰吧,？

　　經(jīng)她這樣一說，姚氏和蘇婷也齊齊看向蘇妧,。

　　蘇妧勉強(qiáng)扯出一絲笑,，有氣無力道：“昨夜構(gòu)思畫作，久久未能入眠...”話音一頓,，蘇妧偏頭看一眼蘇婷,，才又接著道：“大姐姐放心，我能撐的住的,?！?p>　　問話的是蘇筠，蘇妧卻對著蘇婷答話,，乍一聽沒什么,，可細(xì)品...就頗有些耐人尋味了。

　　只不過,，這屋子里不知情的三人打心眼兒里沒將蘇妧當(dāng)成過一回事,，更不覺得她在作畫上能有什么過人的天賦。

　　姚氏不無諷刺的道：“哎,，你這孩子,，明知道自己身子骨不好，怎還這般放縱自己,，嬸娘不求你成大才,，你喜歡作畫當(dāng)個樂子便是了，何苦熬夜傷身呢,?！?p>　　“你呀，也不要什么都和你大姐姐比,，你大姐姐與你不同,，她身子康健，心思玲瓏,，又是咱們府上的嫡長女,，她身上擔(dān)著整個侯府的前程，自是要辛苦一些,?！?p>　　提起蘇婷,，姚氏語氣中自然而然多了十分驕傲，然而,，她卻不知這番話聽在蘇婷耳中,，像一個火辣辣的巴掌，打的她面紅耳赤,，無地自容,。

　　“娘，是我擔(dān)心二妹妹在府中憋悶,，剛巧女兒為秋日宴準(zhǔn)備的勝景圖還缺一樣顏料,，需得去趟筆墨鋪?zhàn)樱銕Ф妹靡煌チ顺少t街,，未事先知會娘一聲,，是女兒思慮不周?！?p>　　蘇筠見蘇婷似乎有些生氣了,，不甘不愿的想起蘇妧的用處，撇撇嘴沒再出聲,，心里卻認(rèn)定了蘇妧就是矯情，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讓大姐不得不投鼠忌器,。

　　姚氏不知內(nèi)情，只當(dāng)蘇婷是對蘇妧生了憐憫,，這才明知故犯,，心中不禁感慨，女兒到底還是太年輕,，殊不知心腸軟可成不了大事,。

　　“瞧我們婷姐兒，越來越有長姐的樣子了,?！?p>　　姚氏嗔怪的看蘇婷一眼，似嘆了口氣,，又轉(zhuǎn)向蘇妧道：“你們姐妹和睦,，我心里一萬個歡喜，不過妧姐兒,，你到底身子弱了些,，外頭不比府中，萬一你被哪個不長眼的沖撞了,，有個三長兩短,，你叫嬸母如何跟你死去的爹娘交代,。”

　　姚氏假模假樣的拿帕子按了按眼角,，“罷了,，今日之事，你回去抄十遍《孝經(jīng)》,，妧姐兒,，你可愿意？”

　　“侄女愿意,?！?p>　　蘇妧是真的愿意，她不止要抄《孝經(jīng)》,，還要抄《地藏經(jīng)》,、《阿含經(jīng)》、《盂蘭經(jīng)》...,，抄給她的爹娘兄長,，也抄給她自己。

　　姚氏擺擺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蘇妧福了個并不標(biāo)準(zhǔn)的退禮，腳步虛浮的出了姚氏的院子,，直到回到芙蕖閣,，臉色才沉了下來。

　　姚氏,！竟然還有臉堂而皇之的提起她的爹娘,！

　　蘇妧背靠著門扇，下齒緊緊咬住上唇,，仰著頭努力不讓眼中的淚滾落,，可是沒用，無聲的熱淚還是順著眼尾滑落,，一顆接一顆,。

　　蘇妧在心中告誡自己，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放縱自己的軟弱，任由悔恨吞噬理智,，以后,，絕不會再有，她不配。

　　許是心真的太疼太疼了,，蘇妧沖到桌邊,，拿起那把昨夜曾用來威脅過徐姨娘的繡剪，朝著自己的小臂用力扎了進(jìn)去,。

　　殷紅的血流了出來,，蘇妧卻感覺不到痛，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像溺水的人終于被救上了岸,。

　　天色漸暗，屋外傳來了腳步聲,。

　　“小姐,，您還歇著呢嗎？可要奴婢進(jìn)去掌燈,？”

　　聲音不是翠柳的,，而是負(fù)責(zé)灑掃的小丫鬟釧兒，釧兒一般不進(jìn)屋伺候,，除非翠柳不在,。

　　哦？想到翠柳,，蘇妧涼涼扯了下唇角,。

　　她被罰抄經(jīng)，是姚氏看在蘇婷‘袒護(hù)’的面子上,，從輕發(fā)落,。

　　翠柳可就沒這么幸運(yùn)了，身為姚氏的眼線,，連她出府這等大事也不稟報(bào)，可想而知等待翠柳的會是什么,。

　　不過,，這與她何干？

　　“進(jìn)來吧,?！碧K妧緩緩放下袖卷，端正坐好,。

　　門扇‘咯吱’一聲,，被從外輕輕推開，梳著雙環(huán)髻的釧兒小心翼翼端著一盞油燈進(jìn)來,。

　　待點(diǎn)好了燈,，釧兒有些猶豫道：“小姐，翠柳姐姐還不曾回來，已經(jīng)酉時了,，要不奴婢去一趟廚房,？”

　　蘇妧卻問她，“釧兒,，你今年多大了,？”

　　釧兒明顯愣了一下，“奴婢十二,?！?p>　　蘇妧低喃，“哦,，怪不得...”

　　釧兒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急忙道：“小姐，奴婢五歲就跟著阿娘阿姐一起下地干活兒,，奴婢力氣大的很,，什么活兒都能做，一點(diǎn)不比年長的姐姐們差,?！?p>　　蘇妧見她一副生怕被嫌棄的樣子，搖頭失笑,，這小丫頭難不成還當(dāng)她這兒是什么熱灶呢,？

　　“我記得你是過了年來的？”

　　“嗯嗯嗯,?！扁A兒小雞啄米似的點(diǎn)頭，“小姐記性真好,，奴婢進(jìn)府那日是二月十六,。”

　　蘇妧又笑了笑,，“你記性不是更好,，連日子都記得一清二楚?！?p>　　釧兒搖頭,，“那不一樣，奴婢自己記得是應(yīng)該的,，小姐還記得就是奴婢的榮幸了,。”

　　蘇妧有些意外釧兒會如此說,，心里忽的一動問,，“你識字嗎,？”

　　釧兒眼睛睜大，隨即又似乎有些惶恐的低垂下眼簾,，“奴婢...認(rèn)得幾個字,，不多...”

　　蘇妧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識字是好事,，你緊張什么,？”

　　釧兒糾結(jié)了會兒，竟‘撲通’一聲給蘇妧跪下了,，“因?yàn)?..奴婢是偷學(xué)的,。”

　　釧兒見蘇妧面色如常,，才鼓起勇氣道：“奴婢從前每日背弟弟去村學(xué),，弟弟在里頭跟著夫子學(xué)，奴婢就在外面...偷偷的聽,?！?p>　　*

　　是的，女主會自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