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可用派出的奸細運作下,,延慶守將錢勇于九月初反正,。緊接著,涿州,、玉河等城池也都在宋啟愚大軍開到時,,四門大開,,不戰(zhàn)而降。至九月末,,宋啟愚又派劉戈接管了居庸關(guān),,派伍名前出到了密云地區(qū)。幽州城被周軍從南,、西,、北三面包圍,只剩下東面與三河,、薊州相連,。
在十月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薛霸從自己的護軍府后角門悄悄接進來一個人。薛霸謹慎地向四周觀察了一番,,才把這人讓進了一處隱秘的房舍,。待進到屋內(nèi),關(guān)了房門,,薛霸對這人躬身說:“紀先生,,非常時期,薛某不得不小心,,若有怠慢,,還請先生原諒?!北环Q為紀先生的人微微笑了笑說:“紀國正受宋大人托付,,欲救將軍和千萬幽州子民性命,又怎么會在意表面的虛禮呢,!咱們還是談正事吧,。”薛霸把紀國正讓到上座,,陪著笑說:“紀先生可曾將小可的要求向宋大人轉(zhuǎn)達,?大人怎樣回復?”紀國正一捻微須,,從懷中掏出一份文書遞過去說:“這是大人給你寫的赦免令,。宋大人答應保舉你出任州郡主官,但大人也說那是國家公器,,是否能授予還要聽圣上的,。不過,我家曹總辦倒是應允了,,讓你戰(zhàn)后分取幽州城的貨棧利潤?!毖Π园盐臅旁谧郎?,沉下臉道:“紀先生,我可是冒了大風險,,又為國家立了大功勞的呀,,總不能連個知府或者鎮(zhèn)守使都換不來吧!再說,,那耿宇輝待我也不薄,,我不能為了仨瓜倆棗就把我的老長官給賣了吧!”紀國正嘿嘿一笑說:“薛將軍差咦,。首先,,那耿宇輝乃是國家的叛逆,,標準的漢奸,將軍跟著他是沒有前途的,,只能落得遺臭萬年的下場,。其次,這幽州已被我老師三面包圍,,城破是遲早的事,。與其到時祈求寬赦,不如現(xiàn)在就謀好后路,。第三,,那延慶、涿州,、玉河等地都是王師一到立即投降的,,這幽州城里想尋求立功機會的官員和將領(lǐng)并不是只有薛將軍一人。將軍可要想好了,,別被他人搶了先,。第四嗎,我不妨告訴將軍,,在幽州城外,,我晉陽軍和朝廷軍隊的總數(shù)超過二十萬,以你城內(nèi)的區(qū)區(qū)五萬兵馬,,怎么與天兵抵敵,。第五,曹總辦所控制的貨棧哪個不是年入十幾萬兩銀子的大買賣,,那怎么能是仨瓜倆棗的小便宜呢,?”薛霸的眼珠轉(zhuǎn)動著。他在想眼前這個人的話里有幾分是真實的,。他試探性地問道:“紀先生的口氣大了些吧,。先不說別的,你老師手下哪能有二十萬軍隊呀,?”紀國正冷笑了兩聲,,說道:“若我是將軍,根本就不會這樣問,。且不說我家大人節(jié)制著駐扎在保州的五萬多侍衛(wèi)親軍和駐扎在滄州的三萬多河北部隊,,就單憑五萬晉陽鐵騎和五千炮隊完全可以拿下幽州,更何況還有席軍民鎮(zhèn)守使的三萬關(guān)北部隊和韓德奎鎮(zhèn)守使的三萬媯州部隊,,要是再加上剛剛從幽州反正歸附過來的軍隊,,我方的軍力只比二十萬多。況且,,你也知道,,去年,,我老師在淑陽僅率領(lǐng)五千人馬就一舉殲滅了八千柔然騎兵。我晉陽鐵騎的戰(zhàn)斗能力恐怕不是疲弱的幽州軍能匹敵的吧,!”見薛霸還有些猶豫,,紀國正又說:“薛將軍把耿宇輝視做兄長,但姓耿的卻未必把將軍當成心腹,。你想想看,,當初姓耿的為了不去開封,硬讓將軍到朝廷受責難,。將軍在京城九死一生時,,那耿宇輝可曾管過你嗎?”心理防線早已崩塌的薛霸聽了這話,,咬牙切齒地說道:“若非先生之言,,薛某幾乎誤了一生。薛某此前已跟幾個親密部將議定,,到了初十那天,,我的護軍部隊將把幽州南門打開……”
幾天后,宋啟愚按照約定炮擊了幽州東門,。在耿宇輝的注意力全被吸引在東線的時候,,薛霸獻出了南門。數(shù)萬周軍一擁而入,,僅用了一天時間便收復了幽州主城,。到了第二天夜晚,耿宇輝見大勢已去,,僅率領(lǐng)幾十名親兵偷偷溜出幽州,,往東方逃竄。
次日清晨,,耿宇輝一行奔到了溫榆河畔,。望著寬闊的水面,聽著身后似有似無的喊殺聲,,耿宇輝長跪在地,,嘆息著說:“前有大河,后有強兵,,叫耿某如何是好!”恰在此時,,一條小舟從霧靄中漂蕩而出,。耿宇輝顧不得身份,急忙喚道:“船家老哥這向來,。搭載我等過河,,本……本人有重賞,。”那船家也不客套,,徑直把船泊到了岸邊,。耿宇輝匆忙跳上了船,這才發(fā)現(xiàn)船實在太小了,,僅能容納兩三個人,。船家說:“客官身軀高大,我這一次只能運你自己過去呀,。其他的人,,恐怕只能下次擺渡了。這馬嗎……”耿宇輝逃跑心切,,打斷船家說:“你快離岸,,送完了我,再來接他們,?!贝也桓以俣嘌裕d著耿宇輝劃向了對岸,。
不過一刻鐘,,小船駛到了東岸。耿宇輝一步跳上旱地,,懸著的心多少放下了些,。他正欲叫船家回去接親兵,卻看見幾百名手執(zhí)刀矛的軍士從小樹林里沖了過來,。耿宇輝暗道不好,,轉(zhuǎn)身想登船逃回,可那小船已被船家劃出了十丈開外,。耿宇輝只能硬著頭皮,,拔出了寶劍。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燕王殿下不必害怕,通州知州宴貴卿在此,?!惫⒂钶x聽后,眼淚差點流出來,。他緩了一下心神,,把寶劍還鞘,邊向前走邊激動地說:“真是患難之間見人心啊,!宴大人忠心耿耿,,本王絕不會虧待閣下?!贝浇?,耿宇輝定睛一瞧,在一幫軍漢正中,,站著三個人,,其中就有宴貴卿。耿宇輝長出了一口氣說:“可算見到自己人了,。宴大人,,別來無恙……”可還沒等他的話音落地,宴貴卿把手一擺命令道:“還不與我拿下,!”十幾個軍卒沖將上來,,不由分說,就把耿宇輝撂翻在地,。宴貴卿冷冷地看著仍在掙扎的耿宇輝,,高聲說:“狗漢奸,你背叛故國,,歸順柔然,,今日終被我這個大周忠臣逮捕?!彼钟檬滞硗鈨蓚€人身上一比劃說:“這二位也許你不認識,,本忠臣就給你介紹介紹。這位是淑陽知縣梁世澤大人,,現(xiàn)為宋尚書任命的招撫使,。這位是宋尚書的學生,山西兵部任職的蘇定軍大人,。我也不怕告訴你,,早在一個多月前,本忠臣就已經(jīng)回歸了大周,?!贝藭r,耿宇輝已被五花大綁,,押到了宴貴卿面前,。耿宇輝出離憤怒地罵道:“姓宴的小人。你原本只是個落地舉子,,被本官一點一點提拔,,才有的今天,。老子真是瞎了眼,重用了你個王八蛋……”宴貴卿樂呵呵地盯著耿宇輝說:“被漢奸罵,,不更證明我是個大忠臣了嗎!”耿宇輝更加氣憤地說:“無恥小人,,你算什么忠臣,。前年,若不是你貪圖銀錢,,收受賄賂,,我河北焉能跟柔然簽訂通商協(xié)議?我又怎么會讓柔然在元寶山,、灤平衛(wèi),、喜峰口等處修建堡壘,以至于……??!”隨著一聲慘叫,耿宇輝倒在了血泊中,。宴貴卿把寶劍從耿宇輝身上拔出,,恨恨地說:“當了漢奸你還胡亂攀咬。我這個大周忠臣豈能容你,!”不過明眼人全都看得出來,,宴貴卿這是怕耿宇輝當著招撫使的面抖摟他的丑事。
偽燕王一死,,晉陽大軍的推進猶如摧枯拉朽一般,,不少關(guān)城傳檄而定,有些地區(qū)望風歸降,。至十月末,,宋啟愚基本上收復了幽州全境。
然而,,其它區(qū)域的戰(zhàn)爭就沒有這么順利了,。尤其是受命南北夾擊四川的忠肅候苗家偉和夔門總督司馬焌,由于被天塹阻隔,,他們硬是在四個多月的時間里沒能前進一步,。而副相張永德和長江指揮使盧慶春面對數(shù)倍于己的農(nóng)民軍,也只能疲于防守,,卻不敢貿(mào)然向江南突進,。
耿宇輝的首級被送到開封后,宰相馮體仁親自進宮,,將這個特大喜訊報告給了皇上,。天通帝一骨碌從病榻上跳起來,揮舞著拳頭叫道:“上蒼啊,!朕沒有那么不堪,,朕沒有那么不堪!朕收回了幽燕,,朕把這片祖宗傳下來的土地又掌握在自己手里啦,!”他環(huán)視了一眼身邊的人說:“白濟,傳旨蒲文運,,在宣德殿南邊修建祭壇,。朕要在三日后,用叛逆的腦袋祭祀天地神靈,。另外,,叫內(nèi)閣發(fā)文,凡在京的四品以上官員都得來觀摩,。朕要讓天下人看看,,朕有平息叛亂的手段?!卑诐饝宦?,飛跑著傳旨去了。天通帝又說:“宋啟愚立下了不世之功,,朕也要格外恩賞,。馮相,你看封宋卿一個什么職務合適呢,?”馮體仁跪地磕了個頭說:“陛下,,依臣之見,宋啟愚于國有功,,確應封賞,,只是不能太過拔擢。陛下試想,,那耿宇輝只控制了十萬部隊,,已令王朝焦頭爛額。而這宋啟愚手握雄兵二十萬,,占據(jù)地域上千里,,若有異志,遍觀朝中,,誰人可以抵敵,?”天通帝跌坐回床頭,皺著眉頭說:“馮相所言有理,。不如召他回朝,,褫奪兵權(quán),,再封他個太子少師少保的虛銜……”就在此時,天通帝突然感覺到天旋地轉(zhuǎn),。他急忙嚷道:“藥丸,,藥丸?!迸赃吽藕虻陌椎勤s緊從御榻邊上的錦匣中取出一粒紅色丹藥,,并幫著皇上服下。過了好一會兒,,躺在病榻上的天通帝才用微弱的聲音說:“馮相……就這么辦吧?!瘪T體仁輕聲答了聲是,,又給皇帝磕了個頭,轉(zhuǎn)身退出了養(yǎng)心宮,。
中午,,天上下起了微雪,打得地面濕漉漉的,。入夜后,,雪停了,天空顯示出紅彤彤的顏色,,沒有一顆星斗,。
第二天,日上三竿,,在殿前伺候的白登躡手躡腳地走到皇帝榻前,,輕聲叫道:“陛下,巳時了,,該起了,。”可沒有人回答,。白登又往前湊了湊,,說:“陛下,不早了,,該凈面了,。”還是沒有回話,。白登感覺不對,,趕緊撩開床前帷幔。只見天通帝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口,、鼻和耳中向外滲著凝干的黑血,,而在天通帝的手邊,翻落著那個裝盛著紅色丹藥的黃緞錦匣,。白登驚退數(shù)步,,沒命地奔出呼喊道:“來人啊,!不好了,!皇帝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