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圊元鼎五十六年,,圣武帝薨,,萬民悲切,同年宸陽帝即位,,改年號為元豐,,此年公儀衾淑正值六歲。
新帝登基,,公儀硒回京任職之日便又?jǐn)R置了,。
年初時鎮(zhèn)國公府發(fā)生了件大事,那便是鎮(zhèn)國公府同汝陽王老郡公議親,,將公儀衾淑許給汝陽王的小孫子,,經(jīng)過鎮(zhèn)國公夫人同公儀府多翻商議,這親事便也定下來了,。
鎮(zhèn)國公二房媳婦卻鬧了不小的脾氣,,幾日里不曾向老夫人請安,緣由便是不滿鎮(zhèn)國公夫人放著自家孫女不管倒是忙活起人家閨女,,心下計較老夫人太過偏疼衾兒,,大房的自是年紀(jì)大了,這娃娃親不得議了,,可她如兒和衾兒不大般年紀(jì),,何以不管不顧自家如兒的日后?
亦將軍看著自家夫人如此鬧著不免頭疼,,三五番的說些好話也終是哄勸好了,,二房媳婦也只得讓步,看那孩子也著實可憐,,將來嫁入郡王府也算是個好歸宿,,想著老夫人一把年紀(jì)為亡女如此操心,便也理解了。
春去夏至,,暑熱炎炎,,公儀衾淑懨懨地趴在竹面藤椅上,一只手臂順著前沿毫無生氣地垂著,。
蕓娘往納涼的瓷壇里又加了不少冰,艽藎坐在小蒲團上倚著門框上給公儀衾淑扇著團扇,,那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擺著,,卻隔著公儀衾淑好遠(yuǎn),細(xì)看艽藎早已入眠,,腦袋更是止不住的點,。
蕓娘將艽藎手里的團扇輕輕取出,又將一段紗綢覆在公儀衾淑臉上以及露出的胳膊上,。
她家姑娘有個習(xí)慣,,愛曬太陽,最喜曬著太陽偷著懶睡覺發(fā)呆,,每次曬著太陽躺在那,,便毫無生氣,靜的仿佛看不到她呼氣的起伏,,甚至每每她睡著,,艽藎都得去探探她的鼻息,看看她家姑娘是否康健,。而蕓娘便會在她睡著的第一時間將她蓋著,,這烈日當(dāng)空,曬黑了,,曬傷了可怎么得了,。
五年前她抱著姑娘回到鎮(zhèn)國公府,當(dāng)初也是她陪著夫人嫁出去的,,她自小長在這里,,這于她,便像家一樣,,而對于公儀府則是既陌生又傷感,。
蕓娘輕輕擦去艽藎額頭的汗,想起這小丫頭剛被買回府里的可憐模樣,,如今那個走路都老摔跤的小女孩也長到七歲了,。
回過神來,只見遠(yuǎn)遠(yuǎn)的走來一抹藕灰色的身影快步前來,,身后還跟著一個拎著食盒的女使,。
定睛一看,正是鎮(zhèn)國公夫人身邊的孫嬤嬤。
只見孫嬤嬤喘著氣,,皺著眉頭看了看太陽,,又拿出帕子邊走邊擦,瞇著眼,,遠(yuǎn)遠(yuǎn)地便看見公儀衾淑躺在藤椅上,,癟了癟嘴埋怨嘚地走上前去,壓低聲音道:
“蕓娘你也真是,,這么大的太陽,,仔細(xì)姑娘中暑?!闭f完又看了看旁邊倚著門的那個小的,,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一屋子,,當(dāng)真的隨性慣了,。
蕓娘不好說什么,這府里上上下下都被孫嬤嬤教訓(xùn)著,,正猶豫著要不要叫醒姑娘,,孫嬤嬤便先開口了:
“近日天熱的厲害,夫人特意安排了清淡開胃的小菜來,,讓姑娘先嘗個樣式,,若遇著不喜歡的,就撤了換個對口的,,還有這蓮蕊綠豆湯,,加了山糖餞的可是獨姑娘一份呢!”
言罷身后的婆子便繞進中堂,,將菜品一疊疊端上桌,。
聞言蕓娘笑到:“夫人最疼咱們姑娘,先前還不讓我給姑娘買糖人蜜餞吃,,說是怕吃壞了牙,,現(xiàn)下倒是又送來山糖餞?!?p> 孫嬤嬤拍了拍蕓娘的手臂,,假嗔道:“熊豹膽子?連夫人都敢打趣,,姑娘愛吃甜食,,這小孩始齔,夫人自是看得嚴(yán),,嚴(yán)歸嚴(yán),,看著姑娘眼巴巴的,,又怎能真斷了姑娘的‘蜜糧’呢?”
說起這便想起來前日公儀衾淑吃軟酪粘掉了牙,,不敢讓夫人知道,,叫自己保密時憨態(tài)可掬的樣子,說話都漏風(fēng),,還叫屋里人把她的軟酪藏起來,。
蕓娘欲拉著孫嬤嬤往里走:“嬤嬤喝杯茶,消消暑,,等涼下來再走也不遲,。”
孔嬤嬤搖搖頭:“茶就不喝了,,得回去伺候夫人了,你趕緊把姑娘叫醒用膳,,我就先回了,。”
蕓娘把孫嬤嬤送出院門,,轉(zhuǎn)頭便看著公儀衾淑和艽藎二人在桌前擺起碗筷,,公儀衾淑時不時還喂艽藎吃些,主仆二人好不歡樂,。
吃過飯公儀衾淑依舊窩在藤椅上,,巴巴得忘望著月門。
姑娘總不愛多說話,,六七歲的年紀(jì)也不愛鬧,,平日里就等著長表姐亦歡來與之為伴。
如今亦歡已到金釵之年,,日日周旋于掌家之術(shù),,中饋之能,算籌之法,,便更不得空來了,。
亦歡本來以為為人新婦懂些婦德、婦容,、婦言,、婦工,學(xué)些女紅插花,,焚香點茶便也夠了,,哪曾想這些不過是些閑情逸玩,這顧院持家的學(xué)問也頗深了些,。
公儀衾淑等不來亦歡,,卻等來了亦如,。
鵝黃色紗復(fù)裙上覆著淺白色短襟窄袖襕衫,面容清麗且稚嫩,,眉眼之間無一不透露著歡鬧,。
亦如先是藏在月門后方,左右巡視一番這才放心進來,,只見她手里捧著一個玳瑁罐子,,歡快地向公儀衾淑招招手。
公儀衾淑爬下竹藤走過去,,仔細(xì)端詳著亦如捧在手里的至寶,。
亦如壞壞地沖她眨眨眼:“這可是二哥的勝武將軍!”
言罷,,將罐子拉開一個縫,,湊到公儀衾淑面前。
只見里面是一只通體紫褐且光潤的蛐蛐,。
公儀衾淑一愣,,轉(zhuǎn)而看著她:“你.....哪來的?”
不會是.....
亦如無甚所謂的聳了聳肩:“我趁他打樁子拿出來的,?!?p> “要是給表哥知道了.......”
“哎呀你別嘰嘰歪歪的,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樣,,就借出來玩玩而已,。”亦如目不轉(zhuǎn)睛地透過罐子注視著蛐蛐,,一邊用小竹簽輕輕戳著,。勝勇將軍歡快的跳著。
公儀衾淑看著,,不時也來了興趣,。
亦如戳了幾下,便將竹簽遞給她,。
“喏,,你來?!?p> 公儀衾淑輕輕點了點,,卻不見它動。只向亦如投去疑惑的目光,。
“這...這是為何,?”亦如也慌了神,明明剛剛還好好的,。
亦如把玳瑁蓋子打開,,戳了戳,,不動,又將蓋子完全取下,,戳了戳,,還是沒有絲毫反應(yīng)。
亦如著急,,將罐子整個翻過來,,罐口朝下?lián)u了搖,只見勝勇將軍跌落在地,,突然,,在一剎那,勝勇將軍恢復(fù)活力,,猛得一蹦,,便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