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八個人二人一組,,俱自尋了客棧住下,。
忽然,,國字臉想起一件事來,,便吩咐馬成道:
“你去同??蜅U堝X先生來一下,?!?p> “是,!”
馬成正要出門,,卻聽國字臉又叫住道:
“勿生事端,。”
“一洞,?!?p> 說罷,馬成便出門,,往河邊碼頭而去,。
卻說,此時正值黃昏,光線昏暗,。蒼茫暮色之中,,對面搖搖晃晃走來一條漢子,走得近了,,卻見那人將上衫脫了搭在肩膀,,只著了一件白色綢緞燈籠褲,很是打眼,。一邊搖晃,,一邊還哼著小曲兒。馬成語拙,,也聽不甚明白,。不過,曲調卻甚似煙花柳巷之中所傳唱,,馬成每到漢地,,常抽空流連于煙花之地,故覺著耳熟,。
那人走得近前,,斜睨馬成,見馬成是副生面孔,,便生了找茬之心,。原來,這人是本街上有名的潑皮,,名喚王二,,因著有些家底,于是游手好閑,,惹是生非,。平常里,大家都怕著他,,慣著他,,在這場鎮(zhèn)之上,他便橫著走,。剛與相好的暗娼喝了點小酒,,正要回家歇息,正好碰上了馬成,。這王二見是外人,,便想借機耍點威風,若是順勢敲點竹杠,、打個秋風,,那就正好,。于是,王二便趁著酒勁,,竄下頭來,,搖搖晃晃,往馬成懷里直撞過來,。
馬成見狀,正要發(fā)火,,想著出門前頭人的吩咐,,便壓住性子,橫跨一步,,避了開去,。這王二撞空,一個踉蹌沒收住腳步,,撲通一聲跌倒在地,。馬成回頭看了一眼,急步而去,。
這王二哪吃得了這個虧,。從地上爬起來,跑將上前,,一把抓住馬成,,舌頭打轉道:
“兄——兄得——,你——你——龜兒子敢——打老子,?”本來是自己撞人家不成摔倒在地,,卻生要誣賴別人。
馬成一張馬臉頓時拉到地上,,怒目圓睜,,一把擰住王二手腕子:
“你你,罵老子,?”馬成雖然語拙,,這“龜兒子”三個字還是聽明白了。
“你娃,,打,、打、打老子,,老子罵你龜兒子又咋子嘛,?”
“你!你,!你,!”馬成一時語急不成話,,舌頭哆嗦捋不直,只是一手擰著王二手腕子,,一手揚起碗大的拳頭,。不過,頭人“勿生事端”的警告突然在耳邊響起,,頓時泄氣,,放下拳頭,摔開王二,,回身邁步,。
這王二橫慣了,每每惹是生非,,就如同牛皮糖一樣,,粘上就摔不脫。于是又奔上前去,,去馬成后頸衣領子,。馬成這下有些惱了,迅速矮身擰腰,,使用摔跤功夫,,把王二又摔了一個狗吃屎。王二這下炸毛了,,方才還是自己撞空,,這回卻是對方有意使勁。王二立時從地上爬起,,左手一把來抓馬成前胸,,右手揮拳擊向馬成面門。
馬成急忙后撤兩步,,脫離王二,,對王二說道:
“大一,小的給你,,陪個波是,。”他把“爺”發(fā)音成了“一”,,“不”發(fā)音成了“波”,,倒恰似蜀西口音。
王二見對方下矮,,以為是個軟柿子,,沒有就坡下驢,而是順桿往上,,得意道:
“你小子,,讓大一我摔了兩跤,,陪個不是就過了,不是讓大一我很沒面子,?”王二還學那馬成說話,。
“那,那,,你要咋樣,?”馬成道。
“哼——”王二得意道:“跪下來,,給大一磕兩個頭,,這事兒就算過了?!?p> 暮色之中,馬成怒火已經(jīng)竄上頭頂,,如非出門前頭人的話,,早都炸裂開來。不過,,他知道,,這次出來事關重大的,切不能節(jié)外生枝,。于是,,強壓怒火,又轉身離開,。
王二哪里肯依,,又奔上前去,一把抓住馬成衣衫,,使勁一扯,。只聽“嗞——”地一聲。夏日衣衫本來就薄,,哪禁得起王二這一拉扯,。卻不知,這下熱翻了雷神爺,。只聽,,馬成一陣“嘰哩哇啦”,也不知道喉嚨里發(fā)的什么聲音,,只是覺著低沉壓抑,,咬牙切齒,還未及王二細聽,,便覺著耳門子“嗡——”地一聲,。王二晃了晃,,酒意頓時醒了,瞧清了眼前的馬臉漢子,,還有臉上的刀疤,,接著,“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馬成去到同??蜅#猩习啄槤h子阿歐熱布,,一起回了云來客棧,。路上,沒瞧見被打倒在地的潑皮無賴,。馬成心想,,為著不惹事,那拳頭收著勁,,這王二當是沒事,,自己爬起來走了。
國字臉與熱布商量了些事情后,,便各自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國字臉與馬成二人出得客棧,,去街對面小吃攤子,正吃著豆?jié){油條,。忽然,,一個人領著四個巡警,呼啦啦朝他們走來,。那人頭上纏著紗布,,紗布還滲著血,指著正在低頭喝豆?jié){的馬成朝警察說道:“就是這小子,!”
四個巡警一把按住馬成,,擰住馬成雙臂。馬成正待發(fā)力,,國字臉沖他搖了要頭,,馬成心知是為昨日傍晚打架一事,諒也無大礙,,便順從地被兩個警察反背雙手扭押住,。國字臉起身道:
“諸位公爺,不知在下這位兄弟所犯何事,?”
“哼——”王二歪著嘴哼了一聲,。
領頭的巡警道:
“什么事,,審了才曉得?!?p> 國字臉聽了,,拍了拍馬成肩膀,微微笑道:
“干了啥驚天動地的事???”
“揍了個瘋狗?!瘪R成仰頭咧嘴道,。
國字臉看了看王二頭上的紗布,拍著馬成肩膀,,笑道:
“放心,,沒事的?!?p> 然后,,國字臉掏出一些鈔票,趁與領頭巡警握手時,,遞在巡警手中道:
“還請秉公處理。多謝多謝,!”
領頭巡警見對方上道,,便微笑點頭道:
“放心,放心,,那是當然,!”
然后揮揮手,朝同伴呼道:
“走,!”
幾人押著馬成走了,。
國字臉三步并作兩步,去往同??蜅?。正好遇著熱布前來。原來,,一早,,熱布與孫通二人就已經(jīng)一個坐在大廳,一個在客棧對面的茶鋪要了杯茶,,坐在門口,,盯住過往人等。雷澤元下樓吃早飯,,已被二人盯住,。待雷澤元走過后,,熱布進到客棧,對孫通道:
“你在這繼續(xù)候著,,我去通報一下,。”于是出得客棧,,右拐行了百十米,,再右轉一條巷子,出了巷子來到鐵匠街云來客棧,,正好遇著國字臉,。
國字臉低聲說道:
“可是有事?”
“正是,,”熱布湊近,,低聲說道:“他住同福客棧,?!?p> “好,別打草驚蛇,?!眹帜樀溃骸白蛲眈R成可能惹事了?!?p> “不知道?。 睙岵嫉?。
“剛剛巡警來把他帶走了,。”
“問題不大吧,?”
“應該不大,。也就是想訛點錢?!眹帜樌^續(xù)說道:“你去警務所了解下情況,。”
這警務所張鄧少剛站在自己辦公室窗前,,窗外一叢芭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的靜謐蒼翠,。本來,這打架斗毆的事情,,自己是不需要親自去的,,更何況是潑皮王二的原告——往往他的原告,被告卻都是受害者,但是,,當他王二說這莽撞漢子是外地客商時,,鄧少剛便動起了歪腦筋。鄧少剛好賭,,這段時間手風不順,,很輸了些錢,還借上了高利貸,,想找個冤大頭報賬,,正好撞上這樁案子。于是,,他決定親自抓——這個小案子,。
“大小,不還是自己說了算,?!彼Я艘а溃骸盁o毒不丈夫,算他倒霉,!”
這時,,有人敲門。
“誰???進來?!?p> “所長,,外面有個外地人求見?!?p> “哦,,你叫他在大廳等一下,,我先處理點事,。”鄧少剛知道這外地人是為啥而來,。下屬走后,,鄧少剛坐在靠椅上,頭后仰,,閉上眼,,一會之后,好像做了個重大決定似的,,雙手在桌上拍了一下,,站起身來。
場鎮(zhèn)不大,,白面漢子很快就找到了警務所,。警務所大廳也就兩個巡警,,有事莫事的在那聊天,看見白面漢也愛理不理,。白面漢滿面堆笑:
“請問,,你們所長在嗎?”
“所長,?你找所長啥事,?”
“嘿嘿嘿——”白面漢趕緊掏出盒哈德門香煙,一人一包遞在手里:“長官請抽煙,?!?p> 兩人接過煙,態(tài)度好看了些:
“你找所長有啥事,?”
“所長一早帶了我一個兄弟過來,,他通知我來一趟,了解了解情況,?!卑酌鏉h沒說自己找所長有事,而是說奉所長之命前來聆詢的,。
中一個人于是說去報告所長,。
不一會,出來一位警官,,二人道:
“所長來了,。”
“啊,,所長好所長好,,”白面漢趕緊笑吟吟迎上前去。
“有什么事嗎,?”鄧少剛面無表情:“坐嘛,。”
那人坐下道:“我一位同行兄弟,,今天早上被貴所帶走了,,也不知我那兄弟犯了什么事情,我呢,,想了解一下,。”
“這個嘛——”鄧少剛看了一眼白面漢,,不緊不慢地說道:“有啥問題,,我們調查了再說。沒有事,決不冤枉一個好人,,有事,,也決不放走一個罪犯?!?p> “?。孔锓??”白面漢有些緊張,。
“不是跟你說了嗎,沒事,,決不冤枉一個好人,。是不是罪犯,要調查了再說,?!?p> “那,我能見見我那位兄弟嗎,?”
“調查階段,,不能見任何人?!编嚿賱倲蒯斀罔F:“我還有案子處理,。別的事,你跟他們說,?!闭f完,沖大廳兩個巡警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