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無機環(huán)境·玻璃溫室
臺風(fēng)過境了還有人出來玩,,還得是我哈,!清明一到,,臺風(fēng)也剛到,。市區(qū)八級風(fēng),,把我的頭發(fā)吹的飄起,。
我踩著自行車,,從殯儀館回來路過了西郊這邊二街的一個奇怪的建筑,。
一個全透明的玻璃房。
當然,,我敲了敲兩下,,就知道不是玻璃,畢竟玻璃太脆了不實用,所以應(yīng)該是耐用的樹脂,?!斑€說什么玻璃房,虛假營銷罷,!”
我的自言自語被突然從透明屋子中走出來的人聽到了,。“你禮貌嗎,?還有……”他喝了喝口咖啡,,“臺風(fēng)天還不乖乖回家睡大覺跑來這里干嘛,這個地方可不安全??!”
他又淡淡地喝了一口咖啡。他的杯子也是玻璃杯,。我敲了敲兩下,,鐺鐺,“這才是玻璃,,這個建筑材料是什么嘛,。”
他白了我一眼,,繼續(xù)喝咖啡,。
他就這樣堵著門口,一口一口地,,喝一口抿一下嘴,,喝一口看一下天色。我也是一直盯著他,,用眼神給予他強烈的暗示,。
他的目光偶爾與我重合,但我看到的是極其平淡,,仿佛像一碗素面,,不放番茄雞蛋,不放蔥花醬料,,甚至不放油鹽,。只有清水,和冷冰冰的白面,。
當然他的臉不算太白,,看起來像25歲的青年人,留著到肩的中短發(fā),,梳著中分,,喝咖啡,。眼神還是那么平淡,像喝水一樣,,整整喝了一杯,。
我也就被他堵在玻璃房的門口,吹了十分鐘的凉風(fēng),。
我看見他喝完,,緩緩扭緊保溫杯的瓶蓋后,立馬發(fā)問:“所以,,你知道我過來干嘛嗎,?”
“不知道?!彼矂幽_跟,,一擺一擺地扭頭進了玻璃房。
“我可以進來吧,?!?p> “你來干嘛的?”
“早點問不就好了嗎,!”我自認倒霉,,原來他并沒有故意刁難我?!拔疫^來打個卡,,順便幫我妹的植物做一些記錄?!?p> 他靜靜地走到不遠辦公桌,由于全屋透光,,今天雖有陰云,,但散布的光線還是把這個木質(zhì)辦公處照的一覽無余。清一色的深棕色,。除了原木辦公桌,,還有一些原木柜子椅子箱子架子。
他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擺在大腿,,另一只手控制著鼠標,控制著電腦,。
我以為他在查詢我妹的一些資料然后引導(dǎo)我去哪,。于是我又等了五分多鐘。
“查好了嗎,?”
“我在玩游戲,。”他的目光放在了屏幕上,絲毫未曾移向我這位客人,。我只得拍案自認倒霉,。
“你幫我查一下我妹的植物是哪株?!彪m然是有名字標注的,,但由于這個玻璃房占地近百五平,徒手找確實有些困難,。
“你妹叫什么,。”他暫停了游戲,。但還是沒有看我,。
“伍簇?!?p> “D區(qū)3杠6,。”他立馬回答,,又繼續(xù)玩著游戲,。
我眼神一抖,他也馬上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他叉掉游戲,,緩緩雙手交叉放在胸前,這下子他死死的盯著我,,不過眼神還是那么的淡,,淡到像一顆紐扣,掛在一塊粗布上,。
我也猜得出來他想說什么了,。他這次想等我回答,可我記仇,。
他不說什么,,只是靜靜放下杯子,緩緩起身看著前方,,靠近我時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有工作嗎?”“學(xué)生,?!?p> “那挺可惜的?!彼粗安AА蓖獯┧笾挠甑?、樹葉,、枯枝,嘆了口氣,,“確實可惜,。”
她有抿了抿嘴,,然后轉(zhuǎn)身又去泡咖啡了,。
我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就坐在他辦公桌一旁的精致小木椅上,。
他又看向我,,我又看向他。
這下子我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上一次是因為我察覺到我妹和他比較熟,,他才可以這么快報出我妹的盆栽方位。
這次我一時半會沒反應(yīng)過來,,連忙環(huán)顧四周,。
他盯著我,像是期待某種答復(fù),。我的回答是否應(yīng)證他的想法,,這是十分關(guān)鍵的。
我并不期待走別人所設(shè)計的路,,我只是希望我能推測他所設(shè)計的藍圖,。
我緊臟地拍了拍椅子,他突然點了點頭,,又繼續(xù)忙了,。
啥玩意?哦,,這個有其他人坐嗎,。確實,似乎還有一位保安也在這里工作,,有保溫杯,有茶葉,,有制服和一些防衛(wèi)用具,。
“我去澆花了?!?p> 他不作聲,。
“我走了哦?!?p> 他不作聲,。
我合上了門,。
他喝了口咖啡,點了點頭,。
我的傘被風(fēng)吹壞了,,狼狽回到玻璃房。
他不作聲,。
“我可以摘一片芭蕉葉來擋雨嗎,?”
話音未落,他便一口濃咖啡噴到了桌上,。伏在桌面上,,手指扭曲地抽搐著。
果然,,當他判斷不出小鼠的下一步行為時,,一股從靈魂深處穿刺而上的挫敗感便會襲來。
我拍手暗暗叫好,?!斑@玻璃罩子何不是一個籠子,把外界風(fēng)浪與此分隔開,,白鼠啊白鼠,,怎么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實驗員不是外面的風(fēng)暴,而是和你共處的另一只呢,?”
“我還是建議你趕緊離開這吧……”他緊緊握住咖啡杯,,眼里依舊平平淡淡的,不過這次,,是失望后的無所謂了,。
我不管他的神情,跳起來摘了一根芭蕉葉,,揚長而去了,。
出門時遇到那位保安,即便戴著墨鏡,,我也能感受到其驚訝,。
誰能不對正視觀察者的凝視而進出自如的生靈敬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