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景大學(xué)北門。

　　陸嶼和蘇幼然站在路邊,，耳邊還可以聽到校園內(nèi),，傳出了蘇幼晚的渺遠(yuǎn)的歌聲,。

　　蘇幼然只聽了半首歌就離開了,，原因一方面來源于陸嶼的催促,，而另一方面,，則是她的確需要離開了,。

　　她這次偷偷地跑出來，絕不能被她的姐姐發(fā)現(xiàn),，而且,，還必須要在學(xué)校大門關(guān)閉前回到宿舍。

　　然而,，這已經(jīng)是最后一首歌了，如果她等到演出結(jié)束,，人群作鳥獸散的混亂局面,，不免遭受擁擠。

　　所以,，她得提前離場,。

　　不過，好在她已經(jīng)聽過了半首歌,，還拍了幾張美美的照片,，倒是還算滿意。

　　“真的不用我去送你么,？”雖然這個社會的治安狀況還算不錯,，但是讓一個小姑娘獨自乘車離去，陸嶼總歸有些不太放心,。

　　“放心好啦,，而且，你就真的那么想送我？”

　　蘇幼然將袋子里的最后一顆泡芙放在嘴邊,，剛想要囫圇地吞下,，卻又拿開，塞進(jìn)了陸嶼的嘴里——這是陸嶼今晚吃到的第一顆泡芙,，即使這袋泡芙都是他買的,。

　　“難道，你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更想要去姐姐的身邊么,？”蘇幼然挑了挑眉,，下巴微微揚起。

　　陸嶼嚼著泡芙,，搖了搖頭：“相比于她,，我現(xiàn)在還是更加在乎，你這個小東西的安全,?！?p>　　蘇幼然鄙夷地白了一眼，吐了吐粉色的舌頭,，輕哼了一聲：“口是心非,，男生都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吧？,！”

　　遠(yuǎn)處,，早就接了單的出租車司機(jī)業(yè)已趕到，遠(yuǎn)光的車前燈刺激著兩人的眼膜,，眼睛幾乎都要睜不開了,。

　　“我要走了！你快回去保護(hù)姐姐,！”蘇幼然轉(zhuǎn)過身子,，攏了攏頭發(fā)，朝停在路邊的出租車跑去,。

　　“那你回到學(xué)校了,，記得給我發(fā)個消息！”陸嶼高聲道,。

　　而蘇幼然卻連頭也不回,，高高地把胳膊舉過頭頂，懶懶地?fù)u了搖,。

　　陸嶼看著她鉆進(jìn)車?yán)?，出租車的車屁股漸漸地隱匿在黑暗中，才轉(zhuǎn)身回到了學(xué)校里,。

　　歌聲已經(jīng)止住了,，但是舞臺的燈光仍然打在夜幕之上，照得如同白晝。

　　出口處的人頭攢動,，無不在交頭接耳,，他逆著人流，走進(jìn)了操場,。

　　路過了兩個女孩身邊時,，可以聽到，她們在低聲交談著：

　　“淼淼,，今晚你最喜歡哪首歌呢,？”穿著jk裙的女孩詢問道。

　　“肯定是第一首歌??！不過，最后的那首歌也很好聽呀,，太甜了,！”穿著lo裙的女孩興奮地說道。

　　“是啊,，真希望我也能夠和她們一樣,，唱出那么好聽的歌?！眏k裙女孩說道,。

　　“哎，蓓蓓,，你看你,，平時都不敢和男生說話，要多出去走走呀,！”lo裙女孩說道,。

　　 jk裙女孩的聲音變得很小，喃喃地說道：“希望吧……”

　　她看起來有些失落,，可穿著lo裙的女孩卻似乎沒心沒肺的，拉著她的手：“走吧,！我們?nèi)ド虡I(yè)街吃點好吃的,，再回學(xué)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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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嶼終于從逆著的人流中擠出來,，而后就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了,，站在舞臺邊緣的樂隊成員與蘇幼晚。

　　只不過,，他們的四周都圍滿了人,，大多是尋求合照的學(xué)生，已經(jīng)圍得水泄不通了。

　　“看來,，還需要再等一會了,。”陸嶼自言自語,。

　　他看著蘇幼晚站在人群的中央,，小腦袋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試圖不落下任何一個想要上來合影的學(xué)生,。

　　她沒有了原來那種害羞的模樣,，反而很是自信——現(xiàn)在的她，真的有了歌手與偶像的味道,。

　　她今晚的表現(xiàn),，起碼在陸嶼的心中已然足夠完美。

　　雖然,，她確實還有很長的路需要走,，但，她畢竟也還只是一個十九歲的女孩而已,。

　　她還有大把的時間,，去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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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粉絲見面會”足足持續(xù)了近半個小時,，人群才終于散盡,，讓陸嶼有了空隙，可以接近五位“明星人物”,。

　　“今晚的感覺怎么樣,？”陸嶼給他們遞過去幾瓶水，這半個小時,，可不比在臺上輕松多少,。

　　“這種掌控舞臺的感覺，從未感受過,，真的很好,。”趙秋月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笑著說道,。

　　廢紙樂隊之前最多的出場機(jī)會，那便是各種的音樂節(jié),。

　　但那種場合,，讓他們這種小樂隊參加，更多的,，只是給那些大樂隊當(dāng)作背景板與陪襯罷了,。

　　而在今晚,，這里是他們所完全掌握的舞臺，是獨屬于他們的領(lǐng)地,。

　　以往,，他們還可能受制于主辦方的規(guī)則，而無法依從本心,，唱他們想唱的歌,。

　　而在這里，他們可以隨心所欲,，無論風(fēng)格,，無論形式，只有音樂與激情,。

　　“兄弟,，今晚是我玩音樂以來，最爽的一次,！”喬宇悄悄地挪步過來,，猛地抓住了陸嶼的肩膀，狠狠地攬了一下,。

　　陸嶼猝不及防地趔趄,，差點摔進(jìn)了他的懷里，就像是剛出閨房的小媳婦似的,。

　　“大家玩得開心就好……”陸嶼尷尬地笑了笑,。

　　他的視線自然而然地轉(zhuǎn)移，停留在了站于身旁的蘇幼晚,。

　　輕輕吹拂而過的微風(fēng),，微微地撩起了她的百褶裙，如若白色的荷葉在水面散開,。

　　她旁觀著眾人的舉動,，直到，對上了陸嶼的目光,。

　　她想要下意識地躲避,，可似乎是無名無質(zhì)的勇氣驅(qū)使，讓她毫無畏縮地看了回去,。

　　但,，很快，在陸嶼更加熾熱的目光注視下,，她還是敗下了陣。

　　“我,，我去拿一下東西,?！碧K幼晚微微地頷首，而后轉(zhuǎn)身跑進(jìn)了后臺的休息室里,。

　　“收尾就交給搭舞臺的工人吧,，大家也累了，都回去休息吧,?！标憥Z看著她的背影，話,，卻是對眾人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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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園間的小道。

　　這是一條人跡罕至的小道,，深深地隱匿在校園內(nèi)的樹林中,。

　　周遭都是黑黢黢的，如若死水般混沌的一片,，寂靜,，深邃，只有夏夜的蟬鳴聲還在沸叫,。

　　蘇幼晚特意選在了這里,，用以躲避著外在的喧囂與人蹤。

　　倒不是她仍舊畏懼著什么,，只是因為,，她想要和陸嶼單獨呆會。

　　“這里是我剛上大學(xué)的時候,，最喜歡來的地方,，無論白天，還是晚上,，都很少有人會踏足,。”蘇幼晚打開了手機(jī)的后置燈光,，以微弱的光亮窺探著前路,。

　　陸嶼歪頭看著她：“晚上？一個人來的話,，不會害怕嗎,？”

　　他可不相信，這妮子能夠有膽子,，在大晚上于此獨行,。

　　“我也不知道，我很怕黑,，可卻還是忍不住在晚上來到這里,，大概……是因為刺激吧,。”蘇幼晚說不上來那種感覺,。

　　渴望著,，卻又畏懼著，身體上想要遠(yuǎn)離,，可行動上,，卻又不知不覺地選擇了靠近。

　　“怕黑而多去黑的地方,，倒算是一種鍛煉,，當(dāng)然，最好還是不要在大晚上獨行,?！?p>　　陸嶼感覺，自從他和蘇幼晚走得越來越近,，似乎也變得愈發(fā)啰嗦了起來,，總是喜歡叮囑某些瑣事。

　　他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在乎”的表現(xiàn)形式,。

　　“不說這個了，說說今晚,，比如,，我表現(xiàn)得怎么樣？”蘇幼晚似乎不愿意糾結(jié)于過去的牽絆,，而是昂起頭,，望著陸嶼，滿目期待,。

　　陸嶼并未猶豫,，答道：“如果滿分十分，那你可以拿到九分,?！?p>　　蘇幼晚好奇了起來：“那扣掉的一分，是因為什么,？”

　　陸嶼的嘴角勾起弧度：“扣掉的一分,，是因為你的情感還不夠飽滿?！?p>　　蘇幼晚認(rèn)真地思考起來,，小聲嘀咕：“可我感覺很努力了啊，那還有什么辦法,，可以讓情感更充沛一些呢,？”

　　她對于陸嶼的評價毫不懷疑,，某種意義上來說，陸嶼早已經(jīng)不是她的經(jīng)紀(jì)人了,，而更像是一位老師。

　　當(dāng)初,，她看到了那些歌曲的手稿,，還沒有察覺到陸嶼的才華。

　　而直到后來,，她與趙秋月之間的閑聊,，才得知了陸嶼的天賦之驚艷。

　　如果他將幾個抽屜里的手稿都公布于世,，那他將達(dá)到怎樣的高度,？

　　蘇幼晚不敢想象，而且更加抽象的事,，這個人居然還甘愿成為自己的經(jīng)紀(jì)人,？

　　這該不是夢吧？

　　而這邊的陸嶼,，則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滿是正經(jīng)的語調(diào)：“比如，談個戀愛,，那肯定就沒問題,！”

　　蘇幼晚本還疑惑的面容霎時頓住，幡然醒悟——這個家伙分明就是在尋她開心,。

　　什么“扣掉一分的情感”,，明明……明明就是要讓自己……讓自己和他談戀愛？

　　不要這么直白??！喂！

　　陸嶼看著蘇幼晚撇過去的小臉,，猜測大抵已然羞紅,，卻仍是不緊不慢地說道：

　　“如果不親身體驗，那又怎么會有真真切切的感悟呢,？曾經(jīng),，有一位偉人說過‘實踐出真知’……”

　　陸嶼還在一廂情愿地說著，就像是敲著木魚的小和尚,，在誦念著禪語,。

　　但是，頹然間,，這個小和尚就被破去了戒律——蘇幼晚驀地轉(zhuǎn)過身,，抱住了他,。

　　她的手包，由于這個突然的動作而失落在地,，金屬的配飾砸在了水泥地上,，發(fā)出了叮叮的脆響。

　　陸嶼的大腦一片空白,，一時之間,，甚至連半個字都憋不出來，如若僵直的木頭人站在原地,。

　　他只感覺懷中多出某種熾熱卻柔軟的東西,，而鼻尖則縈繞著周遭花草的香氣，與少女所獨有的甜膩體香,。

　　上一秒,，他還是主動進(jìn)攻的那個，意圖攻下這座“心城”,。

　　可下一秒,，她卻已然將主動權(quán)，緊握在了手心,。

　　“你……”陸嶼從沒想過,，他會是那個“被”抱住的人。

　　“你”字的聲音甚至還沒落地,，蘇幼晚已然迅速地松開了懷抱,，再次將臉背了過去。

　　“你,，你不要誤會,，我只是想要……感謝你，感謝你這段時間的幫助,?！碧K幼晚感覺心臟跳得好快，甚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無法說出口了,。

　　“所以,，你算是同意了？”陸嶼有點懵,，問出了一個很爛的問題,。

　　蘇幼晚深吸一口氣：“剛才那個，只算是……獎勵而已,?！?p>　　言下之意——不算。

　　雖然“獎勵”這個詞從女孩的嘴里說出，總是充滿著怪異的氣息,，似乎充斥著“交易”的意味,。

　　但，這又確是她剛才的想法,。

　　他付出,，她回報。

　　來自所喜愛之人的擁抱,，也可以稱得上是“獎勵”,，但前提是，你在他的心中,，需要足夠地重要。

　　蘇幼晚不確定,，她在陸嶼的心中,，是否有這個分量。

　　這是試探,，只不過結(jié)果如何,，似乎都把她自己，全然搭了進(jìn)去,。

　　“蠢,！蘇幼晚，你又在干什么傻事??！”她心中低語著。

　　她確實是主動的一方,，然而,，在心理上，卻是絕對被動的一方,，剛才的擁抱,，更像是沖動過后的滿足，回應(yīng)著他的期望,。

　　他希望產(chǎn)生“戀愛”的花,，那這個擁抱，又是否意味著播下了那顆種子,？

　　蘇幼晚不知道,，到底“算”還是“不算”。

　　而且,，她還……有些畏懼著最終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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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再努努力?！?p>　　這是今晚的第二句爛話,。

　　陸嶼本來早已下定決心，不再這么糾結(jié),，可是,，當(dāng)真正面對著她的時候。

　　卻總感覺,，她害怕著什么,。

　　蘇幼然說過“姐姐如果認(rèn)準(zhǔn)了某個人，就會毫無保留給予信任”,。

　　所以,，她還在畏懼著的緣由……是不確定自己，能不能給予她足夠的安全感嗎,？

　　她將內(nèi)心深埋進(jìn)了砂礫之下,，而對于陸嶼而言，要么,，粗暴地挖開,，要么，等待細(xì)風(fēng)緩緩地吹去浮沙,。

　　而陸嶼最終的決定,，還是選擇后者。

　　他沒有理由,，要求一個人,，毫無緣由地給予信任。

　　所以,，他只能夠等待,，也給她以時間的考量。

　　只不過,，陸嶼有點苦惱,，因為此刻的空氣，似乎再次凝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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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的出租車上,。

　　窗外是魔都的夜景，華燈初上,，黑黯早已包圍了全城,，偶爾路過的昏黃路燈，無力地照著沉寂的街道,。

　　莫名地,，陸嶼回想起了前世的一句名言：

　　“如果我真的對云說話,，你千萬不要見怪，因為城市是一個幾百萬人一起孤獨生活的地方,?！?p>　　誰又不是孤獨的呢？拼命地在這個世界里,，尋找著那一絲絲可憐的慰藉,。

　　這，或許就是人生的意義吧,。

　　陸嶼偏過頭,，看向身側(cè)的蘇幼晚，她把腦袋依靠在車窗邊,，目光不知道是在看向窗外,，還是看向腳下。

　　“這幾天會比較忙,，你可能需要跑一些通告,。”陸嶼恢復(fù)了經(jīng)紀(jì)人的狀態(tài),。

　　而且，只有這種狀態(tài),，才會讓她放松下來——至少,，陸嶼是這么覺得。

　　“嗯,?！碧K幼晚回應(yīng)，而后詢問,，“還有那件事,，我記得你提過，應(yīng)該快到了吧,？”

　　她說的是違約金的訴訟,。

　　傳喚單在幾天前既已送達(dá)，也快到了應(yīng)訴的時間,，而打官司,，永遠(yuǎn)是最令人頭疼的事。

　　“我已經(jīng)委托了代理律師,，如果后續(xù)需要你出庭,，我會安排日程的?！标憥Z早已有規(guī)劃,。

　　蘇幼晚輕聲詢問：“能贏嗎？”

　　陸嶼看向她——而蘇幼晚，也用反光的車窗作鏡面回視,。

　　“會贏的,。”陸嶼的語氣肯定,。

　　但是,，到底會不會贏？鬼知道呢,。

　　只不過,，現(xiàn)在最為重要的，并不是結(jié)果,，而是過程,。

　　那五百萬，對于現(xiàn)在的他們而言,，已然不足掛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