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破舊的農(nóng)村里,,八月的桂花似乎并不在乎她所生長的空氣和土壤,清苦的環(huán)境反而讓她開的更加繁茂和凈潔,,氣味更加清香遠逸,。于是,藏在心靈深處的烙印就像壓在箱子底上陳舊的明信片一樣,許多年以后,,當你翻出來,,它們依舊能讓你記憶猶新,陽光明媚,。
馮蘇亞就要去上學了。在那時的農(nóng)村里小孩子一般六七歲才上幼兒班,,那時的幼兒班和現(xiàn)在的幼兒園還不一樣,,屬于一年制的教育。因為在幼兒班畢業(yè)后就繼續(xù)就讀一年級,,所以這已經(jīng)是正式的上課,。馮蘇亞和他身邊那時大部分的農(nóng)村孩子一樣也是到了七歲才上的幼兒班,然而那時的城市里和他們一般大的孩子早已經(jīng)上學兩年了,,而且接受的教育也比他們的更為全面和豐富,。
為了孩子們的書費和學費,幾乎談不上月收入的農(nóng)村里的家長們不得不開始為之東拼西湊的準備積蓄,,馮蘇亞的父母也不例外,。
馮蘇亞的父親到胡村給別人蓋房子做磚瓦工,辛辛苦苦每天收到幾十塊的工錢,。馮蘇亞雖小,,但是在那時的農(nóng)村里這樣的孩子已經(jīng)能夠幫家里承擔一定的勞務了。就這樣馮蘇亞跟著父親去給他遞遞需要的工具什么的,,那時的他已經(jīng)用他的雙手開始了人生,。
胡村離著他們住的上房村有兩三公里,從家里到那需要穿過大片田地,。在田地的中央有一所破舊的廟宇,,也不知道曾是什么廟,整體的外觀上還能看出是個廟來,,尤其是大門的樣子和門口的兩只大石獅子,。而早在幾年前它就被當做了周圍幾個村的小學,后來一直使用,,只不過修建了幾次,。這就是胡村、上房村,、田新村,、大村、松樹庵村,、雞坪村的所有孩子的小學,,因為這幾個村莊同屬于一個辦事處——芳德辦事處(2005年—2007年間農(nóng)村才改為村小組,辦事處稱為村委會),所以起名叫芳德小學,。破破爛爛的房子,,土墻及青瓦結構的建筑,院子里有些一年四季都綠茵茵的冬青樹,,還有其他的花草,。
馮蘇亞就是在和父親幫忙的時候認識了讓他一生難以釋懷的女孩——矣珂莉,那是上學以前的事了,。那是一天上午還是下午,,總之他記不清了,人的某些記憶總是因為記住美好的主要部分而淡忘了創(chuàng)造它的環(huán)境,。因為在他的記憶里,,那天的陽光相當?shù)暮茫喈數(shù)臏嘏髁?。既不是像早晨和傍晚那樣清冷,,也不是像中午那樣強烈。而他所看見的景色似乎也并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相遇的那一刻,,仿佛整個世界都停止了。
馮蘇亞在村子里漫無目的地走著,,他的父親還在幫那家人干活,,而他也許是累了想到處轉轉,所以就走了出來,。而這些陌生的房子及巷道讓他難以辨認,,所以他憑著感覺一直往前走。轉過了幾個彎曲的巷子,,似乎也并沒有碰見人,。一只牛也許是吃飽喝足了,從牛棚的欄桿里探出頭來對著他深深的哞叫了一聲,,幾只雞從牛欄上啄食,,看見人來就撲騰著翅膀跳開。一只貓從陽光照射下房子的陰影里走到巷口停住,,定定的看著馮蘇亞,,仿佛靜止了一般。馮蘇亞小小的吼了他一下,,它便觸電似的逃的無影無蹤,。
不知不覺他就來到了村口,看到了大路寬寬的通向遠方,。村口有幾叢竹子,,還有一條常年流水的小溝,。遠遠的田地里正是綠綠的蠶豆及金黃的油菜花,一陣風撲面吹來,,滿是田野的味道,,有蠶豆樹的、油菜花的,、還有小麥及泥土的芳香,。馮蘇亞就在村口呆呆的站著過了一碗茶的時間,他不想再往前走了,,再走就往回家的路去了,,而他是要和父親一起回去的,于是他打算轉身回去和父親在一起,。
馮蘇亞很自然的轉過了身,然而這一轉身成了他今生最難以釋懷的一份情懷,。不要說小孩子不懂得情意,,也許沒有人能研究明白人類的復雜感情,然而在馮蘇亞的身上就確乎有這樣的一種情意,。當他以為轉過身去就可以走的時候,,他看見了難忘的一幕。在村口高高的石階上站著一個和他一般光景的小女孩,,她穿著淡黃色的褲子,,一雙黛色的布鞋穿在那雙玲瓏的小腳上,上身穿著一件深綠色的外衣,,乖巧的雙手正扣著指頭拉在腰間,。她的衣服的顏色是那么鮮艷,以至于馮蘇亞后來一直都沒有忘記,。
她就站在那兒靜靜地看著他,,長長的頭發(fā)梳成一條辮子,烏亮亮的斜搭到左肩,,她的頭發(fā)是那樣的好,,又黑又長直到腰間,在發(fā)辮的末梢上是一個漂亮的粉色蝴蝶結,。黑而秀氣的眉毛下面是一雙明亮而會說話的眼睛,,她就靠在石階上的墻上看著馮蘇亞笑著。馮蘇亞定定的看著她,,就像剛剛那只貓一樣的仿佛被施了魔法,。他們沒有說一句話,全世界仿佛都靜止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白茫茫的感覺毫不存在,,他只是看到她清晰地站在他面前,,一直到她不知道何時離開,正如不知道她何時來的那樣,。這就是馮蘇亞的第二個記憶,,他也不記得之后是怎么過去的,然而這個記憶牢牢的烙在了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像夢一般反復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