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長安一戰(zhàn)后,僥幸逃跑的季良,,李匡,,上官夕不知走了多久,,筋疲力竭的三人此時正躲在一棵樹旁邊休息,,為躲避追捕,,三人只得棄馬而逃,,來到這人煙稀少的樹林,,三人雖保住了性命,,但卻狼狽不已,,身穿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加上長時間沒有吃喝,,口干舌燥,,完全看不出這三人是之前的朝廷大官。
疲倦不堪的三人靠在樹邊,,希望借此休息一會,,補充一點體力,正在打盹的李匡感受到旁邊的上官夕不斷打顫,,便起身查看,,只見上官夕滿頭大汗,右胸部位不斷往外滲血,,李匡忙叫起季良,,二人一起將上官夕胸口衣服撕開,見其右胸口有道深深的刀痕,,從自己的衣服上面撕下了一兩塊布給上官夕作了簡單的包扎,。
季良不斷拍打著上官夕的臉部,,試圖讓上官夕清醒過來,李匡見上官夕意識逐漸模糊,,遂對季良說道,,“你且在此看著,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沒有水,?!?p> 李匡向北邊樹林深處走去,找了許久,,也沒看見水,,正當李匡心灰意冷之際,忽聽見不遠處有樵夫砍柴的聲音,,李匡順著聲音尋了過來,,果見一老人馱著腰正在奮力的砍柴,身旁放著一堆已經捆好的柴火,,李匡禮貌的問道,,“敢問老人家,這附近有沒有水,?”
老人慢慢站直了身子,,看著李匡,擦了擦額頭的汗,,回道,,“水?這里沒有水,?!?p> “那老人家你從何處來,附近可有居住的地方,?”
老人摸了摸鼻子,,手指著東邊道,“這倒有,,東邊有一個村子,,叫張家村,你們倒是可以在那里取水喝,?!?p> 李匡聽完大喜,忙道,,“不知老人家可否為我?guī)?。?p> 樵夫笑了笑,,又彎下了腰,,繼續(xù)伐木,,邊忙邊說,“我還有看些柴火賣點錢養(yǎng)活妻兒呢,?!?p> 李匡摸了摸身上,并沒有找到值錢的東西,,又想到上官夕現(xiàn)在生死未卜,,只得跑到那樵夫旁邊,搶來斧子,,那樵夫明顯慌了,,李匡手扶在那樵夫肩上,笑道,,“老人家,,你且坐在一旁休息,我來,?!彪S后脫下了上衣,光著膀子,,此刻的他雖沒有喝到一滴水,,但依然充滿了干勁。
那樵夫靠在一棵樹邊,,看著李匡勞作的背影,,有感而發(fā),“小伙子,,我兒子也和你差不多大,,也如你一般壯碩,有時候他回家就會幫我砍些柴火與我一同進長安去賣,。”
“那你兒子現(xiàn)在在做什么,?”李匡笑嘻嘻的問道,。
“幾年前被征兵的帶走了,現(xiàn)在在長安城中當兵,?!?p> “那你可知你兒子身處何營?位居何職,?”
那樵夫笑了笑,,看著遠處即將下山的太陽,慢悠悠地開口道,,“東營,!不過一小卒爾,,不提也罷?!?p> 李匡聽完這里,,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手中的斧子也停了下來,。以前的皇帝曾將自己的軍隊分為護國軍與禁衛(wèi)軍,,而護國軍內又分為東,西,,南,,北四營,一般人只知禁衛(wèi)軍和兩種,,根本不知還有這四營,,更巧的是,那樵夫的兒子所在的東營正是自己親自統(tǒng)領的,,自長安一戰(zhàn)后所剩無幾,,此時的李匡瞬間意識道此人并不簡單,隨即警惕了起來,,為了不讓那樵夫懷疑,,只得裝傻道,“那你兒子……”
沒得李匡說完,,那樵夫便快速說道,,“死了,他死了,,昨日城里那些當將軍的派人送信說我兒已經戰(zhàn)死了,。”
李匡瞬間感到愧疚無比,,但也不好表現(xiàn)出來,,正準備安慰一下那樵夫時,那樵夫先說道,,“時候不早了,,就這么柴火,夠家里用了,,我看你這么著急,,一定有要事,我先帶你去張家村吧,,不遠,,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說罷,,背起捆好的柴火起身要走,。
李匡許是愧疚,連忙卸下老人的柴火,,自己背到了身上說,,“老人家,我有求于您,,還是我來吧,。”又看向地下剛剛劈的柴火,,問道,,“這些怎么辦?”
“不要了,,就這些吧,。”
“那豈不是白忙了,?”
樵夫笑道,,“我不要,自有他人來此處伐木,,看見這些不就可以少干一點嗎,?又怎么能是白忙活了?”
李匡納悶道,,“無緣無故為何要將這些送于他人,?”
樵夫反問道,“那無緣無故我又為何要幫你,?”
李匡沒有說話,,樵夫也沒追問,二人隨即找到上官夕于季良一共前往張家村,,路上,,樵夫看了看上官夕的傷口道,“好在流血不多,,我認得一人,,此人早年學過醫(yī),應該可以治好此傷,。”
李匡感激的說道,,“那就多謝老人家了,。”
樵夫又問,“我看你們三人服飾,,想必不是普通人吧,,是受了何等劫難,落得如此地步,?”
樵夫見李匡和季良為難,,不愿回答,笑了笑道,,“也罷,,也罷,人都有自己難以開口的時候,,不說也罷,。”
不一會兒,,三人便來到了張家村,,村里并不是李匡想的那樣屋舍儼然,村民安居樂業(yè),,相反,,整個村子只有五六戶人家,擠在山腳下,,房子都是老舊的茅草屋,,也不見小孩胡鬧,不見年輕人勞作,,只見幾位老年人坐在一起侃侃而談,。李匡見此心中感慨萬千,只準備問樵夫時,,那樵夫看了看李匡幾人迷茫的表情,,隨后招呼著其中一位老人進屋,李匡明白樵夫的意思,,并沒有去問了,。
李匡和季良一同將上官夕扶于樵夫的屋內,進了屋內,,令李匡震驚的是,,屋內只有兩張草席,一盞舊舊的油燈,,一堆熄滅的篝火,,在李匡震驚之余,樵夫讓李匡把上官夕放到草席上,,李匡這才回過了神,,那樵夫又拿來了一些餅和兩碗水遞于季良二人,,季良感激的接過后,狼吞虎咽了起來,。
很快,,一位老人也進了屋,李匡望去,,見老人滿頭白發(fā),,雖身穿一席布衣,但舉止間有種仙風道骨的感覺,,李匡心里知道這就是樵夫口中的醫(yī)生,,連忙作揖行禮道,“還望老人家救我這小兄弟一命,?!?p> 那老人用一種極其和藹的笑容看向李匡,隨后道,,“不必如此客氣,。”
只見那老人盤腿坐在上官夕身邊,,拆開了先前包在胸口的布,,從懷里掏出了幾株草藥,又從旁邊拿來一個碗,,搗碎之后,,均勻涂抹在上官夕胸前。
李匡看著那老人,,瞬間感到一絲奇怪,,明明自己沒有提前給那老人受了何傷,樵夫也沒告訴那老人,,可偏偏他就知道上官夕受了刀傷,,所帶來的東西皆是治療刀傷所用。
李匡拿胳膊戳了戳季良,,靠在季良耳邊小聲議論了起來,。
樵夫坐在邊上許是感到無聊,便來到茅屋外,,靠在一堵墻旁邊坐了下來,,李匡見樵夫出去了,便對季良說道,,“我出去看看,。”
季良點了點頭,,李匡出了茅草屋,,見樵夫靠在墻邊,,一條腿伸的老長,另一條腿彎曲著,,一個胳臂便放在彎曲的腿上,靜靜的看著遠處的落日,,李匡走了過來,,緊挨著樵夫坐了下來,那樵夫見李匡過來后,,開口道,,“想問什么問什么吧,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
李匡轉頭看向樵夫道,,“我想知道閣下究竟是何人?”
那樵夫依然看向遠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那是二十一年前,,正陽十三年春,,那是的皇帝還是劉祁,齊國也沒有如這般平和,,戰(zhàn)亂四起,,內有諸侯作亂,外有強國犯境,,劉祁奮戰(zhàn)十年多,,才平定四方諸侯,那時的人們都以為可以過上好日子,,十年的內戰(zhàn)將全國的人力,,物力,財力全部消耗殆盡,,北方金國趁此時機大軍犯境,,劉祁自知不敵,為了求和,,割讓晉陽與薊城,,并且迎娶當時金帝扶青其母親姐姐之女也就是現(xiàn)在的太后鄧姬,為了討好鄧家與金國,,劉祁不斷的國家權力分給鄧家,,導致原有的眾臣不滿,劉祁為了不讓事情變得更加嚴峻,,只好將天下軍馬分為兩份,,一個名義為自己統(tǒng)領實際為鄧姬統(tǒng)領的禁衛(wèi)軍,,一份為護國出征所用的護國軍,鄧姬后來為了穩(wěn)固自己的權力,,不斷分割護國軍,,也就有了東,西,,南,,北四營,這惹的劉祁大怒,,二人隨即展開了一場戰(zhàn)爭,,當時除了他們二人,沒人知道那場內戰(zhàn)的真正原因,,那場仗打了僅僅一年,,劉祁敗了,而且敗的極其殘忍,,自那以后,,鄧姬開始了大規(guī)模的屠殺,屠殺劉祁的心腹,,當時西營統(tǒng)領曾仲康接到命令鎮(zhèn)守武關,,他傻乎乎的去了,來到武關不到一個月時間,,南方的魏軍便打來了,,待曾仲康擊退敵軍乘勝追擊之時,后方武關已經被鄧姬的禁衛(wèi)軍占領了,,曾仲康所帶領的西營被禁衛(wèi)軍幾乎全部殺完,,等曾仲康明白之時,只剩他和軍醫(yī)以及一個士兵而已,,為了求生,,便來到這里茍且偷生?!闭f完這一切的樵夫忽然釋懷了許多,。
李匡聽完樵夫所言,大吃一驚,,他知道樵夫就是他口中的曾仲康,,他的這番之言徹徹底底的顛覆了李匡以往的所有認知,他所知道的劉祁是戰(zhàn)無不勝的,,他所知道的鄧姬是在劉祁死后才掌的權,,李匡一下子迷茫了,不知道該懷疑自己還是懷疑曾仲康,,坐在原地遲遲說不出話來,。
曾仲康自顧自的繼續(xù)說下去,,“我知道你們是誰,我也清楚長安城中所發(fā)生的事,,從我第一次看見你們的服飾我就已經推斷出來了,。”
李匡看向曾仲康,,問道,,“那為何你還將你兒子送往長安當兵?!?p> 曾仲康笑了一下,“呵,,早年十幾年前,,我的家眷都被鄧姬殺完了,哪來的兒子,,不過是想試探你們是不是我心中所想之人罷了,,如今我已經知道了?!?p> 李匡站起,,恭恭敬敬的對曾仲康行了一番禮,曾仲康又問,,“你們接下來打算去往何處,?”
“投靠常山王劉煜,我等勢必要推翻鄧姬的統(tǒng)治,?!?p> “劉煜此人雖圣賢,但也僅此而已,,治國不如陸淵,,領軍不如鄧光,心計不如鄧姬,,你們想成立大業(yè)恐怕難以實現(xiàn),。”
李匡聽完此話并不氣餒,,反而對自己充滿自信,,鏗鏘有力的說道,“不試試怎么能知道呢,?”
曾仲康聽完哈哈大笑,,站了起來,又用極其嚴肅的眼神看著李匡,,“我比你更了解鄧姬此人,,你們所認識的她都是她想讓你們看到的,,她比你想的更加可怕,你做好失敗的準備了嗎,?”
李匡正視著曾仲康的眼神毫無躲閃,,用同樣的語氣回道,“大丈夫向死而生,,有何畏懼一婦人,?”
曾仲康聽完收起嚴肅的表情,拍著李匡的肩膀夸贊道,,“好男兒有血性,。”接著說道,,“待內屋那人傷勢好轉之后,,你們不妨再行出發(fā)?!?p> 李匡心害怕連累了曾仲康,,想著怎么婉拒,曾仲康也看出了其心中所擔憂之事,,安慰道,,“對于鄧姬來說,相較于你,,她更想要殺的是我,,老朽我在這生活快二十年了,你盡管放心,?!?p> 李匡聽完放下了心,感激的說道,,“多謝前輩搭救,!”
正在這里,季良和那老人從內屋走了出來,,曾仲康介紹道,,“此人正是我先前給你說的軍醫(yī),姓溫名滸,?!?p> 溫滸接著說道,“他們不用介紹了,,我也知曉了,,內屋那人傷勢太重,現(xiàn)在還在昏迷,用不了過久應該就醒了,,只不過老朽我醫(yī)術不高,,其恐以后不能親自上陣了?!?p> 見一旁的季良陷入迷茫,,李匡上前將曾仲康一事細細說于季良,季良聽后也大驚,,以一種懷疑的語氣問道,,“此人既姓曾,此地為何叫張家村,?!?p> 溫滸微微一笑,慢慢解釋道,,“我隨曾兄早年四處躲難,,無意中來到此地,也同你們一般,,被一樵夫搭救,那樵夫只身一人生活于此,,無妻無兒,,救我們于水火之中,不久之后,,此人便病逝了,,為了感激他,便用他的姓來命名這里,?!?p> 季良聽完向村外走去,坐到了村外的一塊石頭上,,忽的仰頭狂笑了起來,,“沒想到我這奮斗了一生,到頭來竟只是鄧姬的一步棋罷了,,荒唐,,荒唐呀?!?p> 李匡見此,,準備上前安慰一番,溫滸攔了下來,,搖了搖頭道,,“讓他一個人靜靜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