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時,臨晉港內(nèi)一家不起眼的酒館內(nèi)正坐著兩位頭戴斗笠的老人,,這二人正是先前張家村的曾仲康與溫滸,!
二人正在喝酒吃肉之際,,聽聞街上熱鬧異常,,店小二也走到門前探出頭去箱過路的行人探聽一些消息,。
曾仲康則喊道,,“店家,,店家?!?p> 聽到呼喊的店小二連忙來到曾仲康面前,,恭敬的問道,“這位爺,,有何事吩咐呀,?”
“外面發(fā)生了何事,為何突然如此熱鬧,?!?p> 店小二莫不經(jīng)心的回道,“害,,前些日子不是有人在長安宮中謀反嗎,?如今他們被抓了,就在街上,,正押送于官府呢,!”
一旁的溫滸聽到此處,正在端酒的手突然定格在了半空,呆呆看向曾仲康,,曾仲康用手捏了捏溫滸的大腿,依舊強裝鎮(zhèn)定,,繼續(xù)問道,,“此事確真?”
“如今那幾人就在街上,,客官如若不信,,自行查看便是?!?p> 曾仲康沒有說話,,端起一杯酒猛的喝了下去,看著一旁置身事外的店小二,,不禁疑惑問道,,“那你對那幾人的看法如何?”
“我自小是個孤兒,,后被老板收留,,一直在這里維持生計,他們謀不謀反與我無關,,不過有很多人憎恨他們,。”
“哦,?據(jù)我所知,,那幾人不是打著攘除奸邪,還天下太平的旗幟謀反的嗎,?百姓又為何憎恨他們,?”
店小二聽到這里,對于他們謀反的名義嗤之以鼻,,厭惡的說道,,“天下本就太平,反倒是他們野心勃勃,,惹的戰(zhàn)亂爆發(fā),,這里好多百姓的子嗣都在宮里當兵,不少人都被他們牽連的殺了頭,,百姓怎么能不恨他們,。”
曾仲康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付了酒錢之后,,便與溫滸向外走去,路上,溫滸嘆道,,“鄧姬的手段好是高明,,一邊將天下的民心歸于自己,一邊又將皇甫銘與季良等人陷害為天下亂賊,,我等還妄想與李匡一起共襄大義,,如今看來實在可笑至極呀?!?p> 曾仲康也跟著嘆道,,“既然事已至此,我等又何不與他們赴死,,就當告慰我那不切實際的愿望,。”
不一會兒,,曾仲康二人來到街上,,看著勞車上的幾人,悲痛之情油然而生,,但見上官夕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高高的抬起頭,對于身邊百姓的謾罵毫不理會,,季良則憂愁滿面,,低著頭不斷躲避著行人的目光,相比于李匡,,后者則坦然許多,,目視前方,眼睛充滿了對于生的渴望,。
溫滸此時的眼神也變得更加堅定,,看著曾仲康點了點頭。
另一邊的陸建等人為了加大搜查力度,,又將長安東邊他們所管轄的區(qū)域化為三個區(qū)域,,抓捕季良一行人所在的臨晉港正是陸建所管轄的區(qū)域,第一時間得知消息的陸建,,連忙派人去請正在北地的俞盧,。
第二日中午時分,俞盧便從北地星月兼程的來到臨晉港,,得知俞盧到來,,陸建連忙帶人在官府門前迎接,俞盧看著陸建,,焦急的問道,,“他們?nèi)缃裆碓诤翁???p> 陸建滿臉得意,自知功勞不小的他自信的說道,,“回稟大人,,那些亂賊正被關押于獄中,獄卒日夜看守,,不曾出現(xiàn)變故,。”
俞盧這才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走向里面走去,俞盧進去坐在高堂之上,,吩咐道,,“將那幾個亂賊壓上來?!?p> 不一會兒,,獄卒們押著頭帶枷鎖的三人走了上來,旁邊的衙役手拿殺威棒,,朝著幾人腿部狠狠打了過去,,幾人吃的生疼,不由得跪倒在俞盧的面前,,俞盧看著狼狽的幾人,,嘲笑道,“嘖嘖,,先前朝廷的風云人物如今成了這般模樣,,可笑至極呀?!?p> 說著說著俞盧走在幾人的面前,,來回踱步,邊走邊問道,,“朝廷對你們不薄呀,,你們身居高官,衣食無憂,,何故要背反朝廷,,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只是苦了你們的家眷呀,?!?p> 上官夕對著俞盧吐了一口吐沫,大笑道,,“你等不過鄧姬的走狗而已,,你現(xiàn)在的職位不過是鄧姬賞給你的骨頭罷了,。”
俞盧聽完不緊不慢的蹲在上官夕面前,,左手緊緊拖住上官夕的下巴,,右手緊握成拳狠狠的朝著上官夕的臉部打了過去,挨了幾拳的上官夕,,口吐鮮血,,加之幾天的奔波,意識明顯有點模糊,。
俞盧接過旁邊衙役給的手帕,,擦了擦手上沾染的鮮血,來到季良面前,,譏諷的說,,“我有今天的官職,還要拜你所賜呀,,說到底,,我還要感激你呢?!?p> 季良低著頭沒有說話,。
一邊的李匡怒罵,“狗賊,,要殺要剮,,盡管放馬過來,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死有何懼,,我若皺下眉頭,都有愧于先帝賜我的車騎將軍名號,?!?p> “好,那我就成全你這愿望,,來人呀,,給我將其重罰五十棒!”
正當衙役準備行刑之際,,門外的官兵進來匯報,,“報!啟稟司徒大人,,門外自稱是朝廷要犯的二人求見,!”
俞盧疑惑了起來,揮了揮手讓準備行刑的衙役退了下去,,問來報的官兵道,,“他們叫什么,?”
“面色黝黑的自稱曾仲康,留著長須的自稱溫滸,!”
俞盧聽到這兩個名字顯得十分激動,,不斷的搓著雙手,抬起頭喃喃道,,“蒼天有眼呀,!”
一旁的陸建更是迷惑,問道,,“大人,,太后下達的旨意里并沒有這二人呀。大人何故如此激動,?”
俞盧沒有理他,,徑直向門外走去,陸建見狀緊緊跟在后面,,出了府門的俞盧見手下官兵已將曾仲康二人押下,連忙怒斥,,“放肆,,還不放開!”
那些官兵連忙放開曾仲康二人,,曾仲康看到俞盧,,同樣也非常意外,小聲說道,,“怎會是你,?”
俞盧連連走到曾仲康面前,不斷打量著他,,嘴上不斷念著,,“果然是你,你的樣貌依然不曾改變,,十年了,,十年了!”
曾仲康冷靜了一會,,推開了俞盧,,緩緩道,“如今你也是朝廷命官了,,我也很欣慰,,但現(xiàn)在你我身份不同,不能敘舊,?!?p> “您這說說的那里話,,如不是您當年救我于水火,我早就成具無名尸體了,,更何況有此今日之成就,。”說完便邀請著曾仲康進門,,“如若老師不棄,,還請入內(nèi)一敘?!?p> 這一幕不僅讓一旁的陸建傻了眼,,更讓溫滸摸不清方向,只能跟在二人后面,。
待俞盧進屋之后,,厭惡的看著被衙役壓在地上的幾人說,“將這幾人先拖入獄中,,待我稍后發(fā)落,!”然后又對著一旁的陸建說道,“你去準備桌椅和一些上好的酒菜,!”
曾仲康看著被拖走的幾人,,欲言又止,倒是季良有點憎恨的看著他,。
不一會兒功夫,,陸建便將桌椅和一些上好的酒菜端了上來,俞盧揮了揮道,,“行了,,你們?nèi)枷氯グ桑遗c故人在此敘敘舊,!”
陸建支支吾吾的說,,“司徒大人,這……”
俞盧沒有廢話,,繼續(xù)揮了揮手,,陸建也不敢多說什么,至一會兒功夫,,屋內(nèi)就剩陸建與曾仲康,,溫滸三人,俞盧招呼著曾仲康坐下,,溫滸則站在曾仲康一側,,主動的給其倒了一杯酒。
曾仲康端起酒來一飲而盡,,感嘆道,,“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記得我這個老師呀!”
俞盧一改先前的高傲,,十分謙卑的回道,,“常言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更何況老師對我亦有救命之恩!”
曾仲康擺了擺手說,,“那都是以前了,,多少前我被鄧光追殺,茍且偷生十幾年了,,如今我不過是個朝廷要犯罷了,。”
俞盧喝了一杯酒,,略帶惆悵的說,,“今日且不談那些,今日是你我?guī)熗街胤曛?!?p> “我也很想和你敘敘舊,,一醉方休,但不得不和你談這些,,我茍且了一輩子,,也不想再躲了,?!?p> 俞盧依然在岔開話題,“當年駱濤奉命率十萬精銳殺至武關,,我曾一度以為您戰(zhàn)死在了那里,,不光是我,就連駱濤也是這樣以為的,?!?p> 曾仲康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看著酒杯中的倒影,,“當年一戰(zhàn),我身負重傷,,躺在我的戰(zhàn)馬之下,,也辛虧鄧光手下士兵沒有發(fā)現(xiàn)我,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他也就是我的隨軍醫(yī)師所救,,他曾偽裝為馬夫方才躲過一劫,,隨后我們聯(lián)同一些幸存者又從廢墟之中翻出一些珠寶,當賣成金銀后我們便躲入深山之中,,沒想到這一躲就是十幾年,。”說罷,,便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俞盧繼續(xù)問道,“當年鄧氏一族并未禍害蒼生,,百姓都安居樂業(yè),,老師您為何要與其作對?!?p> 曾仲康仰頭大笑一番,,而后嚴肅的看著俞盧道,“這偌大的齊國名義上為劉氏所統(tǒng),,實則乃鄧姬一人掌權,,我所做這事,只是為了維護皇室本該有的尊嚴,!不僅僅是我,,想必李匡那一行人也是如此吧?!?p> 俞盧好聲勸道,,“我可以將此事隱而不宣,除我之外,,無人可知您還在世上,,從此,你受盡榮華富貴可否,?”
“我征戰(zhàn)沙場幾十年了,,要享受早享受去了,我已經(jīng)老了,,想為劉氏一族盡我最后一把力,!”
俞盧贊賞的點了點頭,然后若有所思的說道,,“我大概猜出你此行所來的目的了,,你想與他們同生死?!?p> “正是,!俞大人,要么放我們走,要么拿我們?nèi)フ亦嚰ьI賞,,將我押至鄧姬面前,,功勞不比抓住李匡他們小?!痹倏涤猛瑯拥恼Z氣回道,。
俞盧長長舒了一口氣,為難的說道,,“放了你可以,,你乃我的老師也是我的恩人,放了你與情于理,,但李匡他們不行,!”
曾仲康正準備繼續(xù)開口之際,被俞盧伸手打斷了,,俞盧倒了兩杯酒,,給了其一杯,然后高舉酒杯道,,“你我之交,,難道不如萍水相逢的路人嗎?”
曾仲康也舉起酒杯,,和俞盧碰了一下道,,“這不關情,而在于義,,天下大義,!”
俞盧自知說不通他,無奈道,,“罷了罷了,,不說這些,你我敘敘舊可否,?”
曾仲康給了其一個肯定的眼神,,然后將酒一飲而盡,,二人隨即開始談論起他們的種種往事——那時的俞家并不是像現(xiàn)在一般是個身名顯赫的大家族,,俞盧之父俞景生有三字,長子便是俞盧,,二子俞洪早年一直參軍,,直到俞盧當上了司徒才將其扶為新一任的征南將軍,幼子俞基是個紈绔子弟,,一直不務正業(yè),,在俞盧和俞洪的庇護下花天酒地,早年時候,,俞景一直經(jīng)商,,長子俞盧好學,,被當?shù)靥赝婆e為孝廉,在長安當了五年的大夫,,而后因為俞洪醉酒與當?shù)睾篱T司馬家鬧事被打重傷,,其父上司馬家討要說法時被打死,俞盧大怒,,舉劍殺了司馬家主司馬忠之子司馬云,,司馬忠而后買通司隸校尉,合伙網(wǎng)織莫須有的罪名害俞盧被判處死刑,,當時的曾仲康是劉祁手下五大將之一,,俞盧一事被曾仲康發(fā)覺,曾仲康還了俞盧清白,,并收俞盧做自己的幕僚,,俞盧為了感激曾仲康,遂拜其為師,。
說著說著,,已經(jīng)快要醉了的二人談及起了鄧光,俞盧不禁稱贊鄧光道,,“鄧光此人不可小覷,,此人深受鄧姬影響,擅長韜光養(yǎng)晦,,實乃不可多得的人才,!”
曾仲康則不屑的說道,“鄧光,,鄧光不過一毛頭小子罷了,。”
“鄧氏一族遠比你我想的厲害,,鄧姬是正陽二十五年當?shù)幕屎?,那時的她不過才十八歲而已,但她僅僅用了幾年就讓齊國悄無聲息的變了天,,正陽三十年,,其弟弟鄧光就替代了駱濤當了大將軍,統(tǒng)領四方兵馬也恰逢十八歲,,還是不要輕視他們?yōu)楹?!?p> 說著說著,俞盧忽的抓起了曾仲康的手,,目光緊緊盯著他,,嚴肅的說道,“天下大多數(shù)臣民根本不在乎這天下姓劉還是鄧,只要誰給他們想要的生活,,誰就是明主,,劉氏做到了,鄧氏同樣也做到了,,我還是奉勸你一句,,你們根本無法撼動鄧氏的地位!”
“你所說的臣民里也包括你嗎,?”
俞盧點了點頭道,,“沒錯,劉氏的威嚴從我父親去世的那一刻已經(jīng)在我心中蕩然無存了,?!?p> 曾仲康又怎會不知他們的抱負到頭來不過是鄧氏一族收買人心的墊腳石罷了,但他們心中的僅存的熱血讓他們不愿承認罷了,,曾仲康倒在了桌上,,大概是喝醉了罷,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