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楊花隨風(fēng)飄落,,趕在春的盡頭,,一對璧人相逢在湖畔。
宋留荔穿著一襲粉團花紅,發(fā)帶上吹過鈴鐺的清脆,。
“等久了吧,?”江景凝見她的額上冒出一層薄汗,,天氣有些熱,,不知何時在這候著了。
“沒有啦,,景哥哥……”她拉著江景凝的袖子,,兩人很快到了一家冰飲鋪子。
桂花酒釀冰在碗中被勺子攪亂,,暑氣也散了大半,。
江景凝看著蜜糖澆在碎冰上,桂花細碎點綴著,,隱約有花香氣,。
“景哥哥?”宋留荔看著對面的少年郎看著碗里的冰沙發(fā)呆,,“再不吃可要化光了,!”
桂花香氣散開,與酒釀的酸甜味融合在一起,,香甜縈繞在喉間,。
“好吃嘛?”宋留荔亮晶晶的眸子盛著江景凝,,江景凝看著她這樣的期待,,抿唇一笑。
“好吃的,,小荔枝選的真好,!”宋留荔埋頭不再看江景凝,耳畔的墜子像是經(jīng)不住重逢的歡喜而搖晃不停,。
風(fēng)吹過她微亂的額發(fā),,薄汗已經(jīng)干了大半,清涼的感覺隨著酒釀入喉,。
她想要掏出帕子將額頭上的一點汗擦去,,卻聽見他問可不可以他幫她擦一下,因為她今日的袖子有些寬大,,沾到汁就麻煩了,。
他含笑的眼睛看著她,她點點頭,。
“那小荔枝不要亂動呢,。”他拿著帕子,,帶著竹柏味的風(fēng)拂過她的臉頰,,帶起裹挾晚霞的暖氣。
她紅著臉,,感受帕子擦拭她的額頭,,卻像是一顆石子投入湖中,泛起數(shù)不盡的漣漪,。
“好了,,快吃吧……”宋留荔趕緊埋頭加快速度吃酒釀冰,這酒釀冰快化了,,她也要化了,。
江景凝默默將帕子收好,碗中的酒釀冰沙很快見了底,。
宋留荔拿著帕子擦了擦嘴角,,她認出江景凝的帕子是當年自己送的那一匣子里的。
她抿唇一笑,,指尖纏過發(fā)帶兩圈又松開,。江景凝自然不會錯過她的小動作,溫?zé)岬牧硪幻栋l(fā)帶承載著思念戴在對稱的位置,。
宋留荔微微偏頭,,感受到江景凝的目光,又慌亂地側(cè)過頭,。
柳枝在河面撩動,,游船撥動水花,一切陷入恰到好處的安寧,。
兩人同時閉上眼,,聽著鈴鐺清脆的一聲聲,就像是心跳加快的應(yīng)和,。
這種感覺無需言說,,只要閉上眼,用心去聆聽,。
裙擺被風(fēng)吹皺,,花枝顫巍巍落下春的笑聲。大朵大朵的花骨朵鼓鼓囊囊,,爭先恐后想要露出第一張美人面,。
“我們?nèi)シ偶堷S,去坐船吧……”宋留荔蹦蹦跳跳在江景凝身邊說著她這幾天的計劃,。
江景凝笑著問她這么多玩得過來嘛,,她掰著手指頭數(shù)著日子說肯定玩得過來,!
“那我就聽從小荔枝的完美計劃啦!”他伸手想要拂去落在她肩上的花瓣,,卻發(fā)現(xiàn)這是繡在衣上的花瓣,。他笑著搖了搖頭,蝴蝶見了也怕是要錯認呢,。
糖畫咬了幾口就丟給了江景凝,,她說太甜了,多吃了要牙疼,。
“可要小心著些,,壞了牙可是不好的?!苯澳p輕咬了一口,,實在是太甜了,這只糖兔子倆耳朵都被咬掉了,。
河邊的風(fēng)吹過腳踝,,鈴鐺的清脆傳了好遠。
二
紙鳶在晴空搖搖晃晃往上飄,,少女拿著線奔跑,,江景凝跟著她,田野的綠意盎然,。
“江景凝,!它要掉下來啦!怎么辦,!怎么辦,!”宋留荔回頭著急地向江景凝喊道,下一秒她身后的江景凝抓住她的手,,兩人握住線柄,。
“不要慌張,我們慢慢來,!”他的聲音從上方降臨她的耳中,,她只覺得耳朵突然發(fā)燙,蔓延到臉上,。
紙鳶在兩人的努力下重新高高飄飛,,江景凝松開她的手,在她的身后守護著,。
空曠的風(fēng)吹過,,春的遲鈍化作流水潺潺,將冬日的冰封融化。
“好累啊……”宋留荔將紙鳶收好,。
暮色層層疊疊暈染,,胭脂紅漸變至遙遠的水天交界。映在水面如同行在云上,,撥弄的是云浪還是水光,?
她亮晶晶的眼眸望著他,宋留荔的袖子沾了水,,濕漉漉地透露一截白皙的手腕。
“景哥哥,,你說那些會是星星嗎,?”她指著水面那些亮晶晶的倒影,天上的星星會掉在水中嗎,?
“也許等到天徹底黑下來,,它們會和月亮一起飛到天上的!”興許是玩累了,,少女漫無邊際的幻想從口中說出,。
“景哥哥,你說那邊是什么,?”她指著很遠很遠的那一方水岸,,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那里長著茵茵綠草和白色的碎花,。
“我沒有去過那里……”聽到江景凝的話,,她的眼睛依舊亮晶晶的。
“那我以后要去那里,,要去很多很多地方,!”宋留荔聽著風(fēng)呼呼吹過,像是插上翅膀的幼鳥,,期盼自由的旋律吹奏,。
她講了好多好多話,漸漸閉上雙眼睡著了,。
江景凝怕她著涼,,將包里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
“你是自由的飛鳥,,跟著風(fēng)翱翔……”
“而我會在你的身后,,護你周全,向著遠方前行……”
“哎呀,,荔兒這是,?”元秋娘看著江景凝背著宋留荔出現(xiàn)。
“元姨,她玩累了睡著了,,輕些送她回去……”兩人壓低了聲音,,唯恐吵醒了還在夢鄉(xiāng)的宋留荔。
三
宋鶴明憑借一手好字和出色的政治天分入了皇帝青眼,,在朝中謀得一官半職,。
如今局勢不穩(wěn),鄰國觀察著風(fēng)吹草動,,準備隨時進攻,。
胭脂云裳在水光上浮動,少女姣好的臉在傘下顯露,。
有人恰好瞥見這艷色,,難以忘懷。
宋留荔和江景凝一起去寺廟,,求了一簽,。
“此簽難解啊施主,本是天作之合,,逢劫難渡啊……”
上天是這樣殘忍,,下雨連綿數(shù)月。
而趁著大家為這場不知何時停止的雨求神拜佛,,鄰國張開了血盆大口,,帶著無數(shù)將士血洗小城。
當宋留荔醒來之時,,元秋娘已經(jīng)倒在血泊中,。
“荔兒,快些逃??!”元秋娘將珍藏的繡囊從心口處的里衣中取出,干干凈凈的,。
“拿著它,,這是你親娘唯一留下的東西!”元秋娘看著宋留荔慌亂地逃走,,惴惴不安的心也逐漸在血液流失中停歇,。
“留荔和鶴明,姐姐留下的一雙兒女,,你們一定要好好的,,我這一生到頭了,沒辦法護著你們了……”元秋娘閉上眼睛,。姐姐,,秋娘來尋你了。
宋鶴明早些時候被留在宮中,皇帝似乎是聽見了什么風(fēng)聲,,放棄了那些妃嬪兒女,,逼迫官員和自己南下逃亡。
“朕早就將愛卿的親眷帶出去了,,放心吧,!”皇帝拍了拍宋鶴明的肩膀,“若是愛卿執(zhí)意尋死,,那他們也不用活了,!”
“妹妹,阿娘……”宋鶴明背后抵著刀,,他被迫離開了那片充斥著血光的城,。
他不知道這一走,就是永別了,。
“??!”宋留荔逃走的時候撞到了一個人身上,,火光顫顫巍巍映出那張臉。
“景哥哥,!”她的心終于有了一個落腳地,,她無聲的淚被擦干。
江景凝背著宋留荔,,避開那些明亮的火光,,地上的血還在繼續(xù)流淌。
一場殺戮燒盡了太多性命,,兩人終于來到了安全的村落,。
殊不知,這場命運的突變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