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再遇(二)
時沅有些惱怒,,她自尊心極強,,別人說不得她一絲一點脆弱,此刻南聲的話聽起來尤為刺耳,,覺得是她不行,,便忿忿然,。
她也不說清自己的氣是從何而來,好像在在意的人面前總要保留著幾分微妙的自尊,,怕脆弱與不堪流露,,被拆穿。
“我身體已經好全,,不用你擔心,。”
少女抱著胸,,一副唯我獨尊的模樣,,南聲天性的好勝心都被激起來了,,但還是稍微收斂克制了一點兒。
“你知不知道自己病的有多嚴重,,要不是我趕來及時,,你......你就......”
他這不說還好,一說時沅就來了氣,,敢情把她當小貓小狗一樣,,搖著尾巴乞求他的垂憐。
時沅心下便有些意味不明的不爽快,,坐在窗邊玩弄著手指,,不打算理他。
空氣冷得像是要結冰,,兩人之間的氣氛前所未有的尷尬,,最終還是南聲表示妥協(xié):“你要好好喝藥,要不然我去京城可不會帶著你,?!?p> 時沅一聽他居然同意,控制不住的雀躍起來,,嘴角向下彎了幾彎才勉強克制住自己,,裝模作樣擺出一副冷漠的閻王面。
開玩笑,,要是讓他看見自己笑得跟傻子似的,,臉往哪擱?
南聲敏感的察覺到少女周遭的氣氛變了,雖然臉上還是如霜寒般要結冰,,可此刻被阻礙的空氣像是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又迅速流通起來。
去京城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南聲考慮到時沅的身體,,況且涿縣也需要人手,便多留了幾日,。
在屠殺里僥幸活下來的人,,情況也不大妙。他們拖著殘肢躺在了一處搭好的醫(yī)館里面,,哀叫連連,簡直要震天,。
時沅的燒退的很快,,之前反反復復的折騰有氣無力,這幾日便又生龍活虎起來,,周遭的女娘還沉浸在悲痛中,,看見這天真無邪又充滿活力的小姑娘,,情緒被感染,也好受了幾分,。
眼看著一盆盆被染的血紅的水被端出,,時沅只覺得觸目驚心。這里幫忙的大多是年輕的少女,,有人看到她們站在這沒事可做,,便隨手給安排了一個活計。
時沅看著疼的無力呻吟的小孩,,心尖像刀扎了般,。她紅著眼睛,仔細地為小孩擦試著身子,。
小孩有些害羞,,一雙眼睛熠熠生輝的大膽問道:“漂亮姐姐,你知不知道我阿母什么時候會回來?”
這個時候還未曾出現(xiàn),,他的母親十有八九是死在了敵軍刀劍下,。
時沅突然不忍告知真相,便緩緩撫摸著小孩干枯毛躁的頭發(fā),,柔聲安慰道:“你阿母去找吃食了,,用不了一會兒便會回來?!?p> 小孩便有些失落的低下了頭,,他又何嘗不知自己阿母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只是.....還有一分期許和希望,。
時沅小心點擦拭著他的身子,,這小孩身上傷口多如牛毛,大多都是刀傷,,像是別人刻意凌虐,。
她小心翼翼的避開那些傷口,用溫水浸濕手帕,,以免過熱或過涼令人痛苦,。
這孩子傷的還算較輕,小孩天真好動,,逮著時沅就問東問西,,時沅輕聲答著,心中也不免嘆息,。
比起其他被殘忍砍下肢體的人,,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小孩左鋪的男人已經昏睡的不省人事,,幾個小女娘合力救治,,還是沒能把男人救活,。
盡管她們力挽狂瀾,可那個被砍下手臂的人,,傷口擴散,,流了一地血,她們紗布都用不過來,。
最后那個人緊緊握住她們的手,,哽咽道:“我已經撐不住了,別把干凈的紗布浪費在我身上了......”
他朝著她們笑了笑,,眼底里隱隱有些淚花,。
涑清強忍住淚水,有些無助的抬頭望著小姐,。
時沅沒說話,,只是走過來緊緊抱住她。小姐輕柔的拍著她的后背,,像小時候母親對孩子的輕哄,。她抹干眼淚,回抱住小姐,,這才稍稍安下心來,。
南聲閑來無事,有些想念少女,,尋了個借口,,把手里事交給副將之后,便偷偷溜了出來,,跑去了醫(yī)館,。
有眼熟的大娘看見他很是熱情:“你是來找那位姑娘的吧,她在里面,,快進去罷!”
南聲忙不迭道了謝,。
他不知道用什么理由與身份見少女,此刻見了,,居然有些支支吾吾說不出來話,,嚅囁了半晌:“你......你手帕忘帶了,我給你送過來,?!?p> 時沅:“......”
這是什么鬼理由?
她便存了幾分想要逗逗他的心思,故作驚訝:“我怎么不知道我還有這個手帕?”
自己向來伶牙俐齒,,怎么到了她這兒處處落入下風,,便有些惱羞成怒:“你不要就算了!”
時沅笑瞇瞇的模樣,看見他居然罕見的紅了臉,,便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
這姿勢像招貓逗狗的,南聲十分不喜她這樣,,不過也沒多說什么,,就那樣乖巧的站在那里任由少女蹂躪。
醫(yī)館里的病人都上好了藥,,時沅走出打了井水凈手,,把上面的血腥味沖散后,便打算與南聲一道走走,。
兩人并肩走在夕陽下,。如今涿縣是要重建了,但他們也過不了幾天太平日子了,,這樣一時的安好,,竟然有幾分難得的珍貴。
她頭飾也換成了木簪子,,此刻歪歪斜斜插在發(fā)間,,南聲看不過眼,便伸手幫她整理,。
少女的頭發(fā)上沾染了點兒灰塵,,不似從前那般油光水滑,可卻有著別樣的風情,,南聲喉結滾動,,不自覺的移不開眼。
他替少女挽好頭發(fā),,順便別出心裁,,扎了兩個小辮子。
他手有點笨,,小辮子也扎得歪歪扭扭,,像是參差不齊的糖葫蘆,真讓人不敢直視,。
雖然看起來竟然有些滑稽的可愛,。
少女不自覺鼓了顧腮幫子,兩只手細細摩挲著自己的小辮子,,抬眼看了看,,少年像是很無辜的樣子,可時沅沒錯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嗤笑,。
兩廂對比,,時沅忽然有些憤憤不平,憑什么他整潔得不染一絲世俗,,自己卻像個剛從土匪窩里解救出來的小丑,。
她趁南聲不注意,,伸出邪惡的小爪子摸到他頭上,狠狠的抓了幾把,,直到抓亂才肯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