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傷養(yǎng)了快大半個月了,,終于是養(yǎng)好了,,困在房中如同金絲雀的我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外面的南都。
窗戶外面,許曲沉又托人送來了一枝開的正艷的桃花,,眼看這個花瓶也快要插不下了,。
環(huán)顧著四周,,擺滿了裝著桃花枝的瓶瓶罐罐,,十分無奈。
這樣的報復(fù)我還是第一次遇見,,不就是忘記了他送我桃花的事嘛……
正當我郁悶的時候,,慕煜西來了,他說為了感謝我的救命之恩,,特地向南帝請了一個月的假,,好好帶我逛逛南都。
我當然是開心到起飛了,!
出門前,,我專門換了一身紫藍色的紗裙,像極了大漠的夜晚,。裙身上面繡著飄渺的流云,,衣袖處綴了顆顆飽滿的小珍珠,腰間是一條彩色寶石流蘇腰帶,,上面還掛著銀色的小鈴鐺,,清零清零的響。
一襲青絲被紫色的頭紗遮住了些許,,頭紗邊也繡著一圈小小的乳白色珍珠,,和裙子相映。
對鏡一看,,臉上還差了點什么,,于是我取來朱砂筆,在眉間點了一點美人痣,,不愧是大漠最好看的公主,。
裙尾隨著我的走動逶迤在地,我嬌羞地說:“太子久等了……”
我看見了慕煜西眼底閃過一絲驚艷,,也不枉我這般梳妝打扮,。
“公主好像大漠如洗的夜晚上一輪皎皎的月亮?!?p> 額吉說過,,被男人夸了不要表露出太過開心。
我一邊走,一邊扯開話題:“太子要帶薩日去哪里游玩,?”
“我早就規(guī)劃好了路線,今日我們便去南都的街道看看吧,,看看南都人民的煙火氣,。”
“剛好今天晚上就有一年一度的火樹銀花表演,?!?p> “什么是火樹銀花?”
慕煜西輕輕一笑,,故賣關(guān)子道:“到時候公主就知道了,。”
我突然想起了晚宴上的事故,,出聲問著:“那日的刺客抓到了嗎,?”
他的眸子暗了暗,搖了搖頭:“沒有,,好不容易抓到一個,,卻咬舌自盡了?!?p> 接著他又苦笑著說:“父皇見我沒能抓住刺客,,便全權(quán)交給許將軍去查了?!?p> “許曲沉,?!”
“對,,公主也知道許將軍,?”
“嗯……聽說過……不過不熟……”
我可不要承認我認識許曲沉,不然他要是從許曲沉那兒知道我小時候這般刁蠻潑辣,,我的形象就沒了,。
“哦。許將軍很厲害,,他從小就隨著老將軍去了邊疆,,老將軍死后,也是他挑起了大梁,,替父征戰(zhàn)沙場,。”
我心里有些酸澀,,記憶中浮現(xiàn)出許老將軍慈祥的面容,。
小時候,也是偷溜著去了大哥行軍的營地,認識了許老將軍和許曲沉,。
許老將軍特別喜歡我,,一見我就一把將我抱起,舉高高,,還給我買糖吃,。
我的那根舊鞭子就是許老將軍親手做的。
我被父汗揪著回去的時候特別不舍得許老將軍,,每日還要給大哥,、許老將軍寫信,剛開始許老將軍還回我,,后來就再也沒有音訊,。
我問大哥,大哥說許老將軍去東南邊兒打仗去了,,南邊兒太遠了……
我喉間哽咽:“許老將軍……去世了,?”
慕煜西長嘆了口氣,語意惋惜:“是啊,,七年前戰(zhàn)鄖了,。”
七年前,?
這么早啊……
那許曲沉那個小屁孩兒該多難過啊……
上了馬車,,氣氛有些沉悶。
慕煜西提議:“公主,,要不一會兒到了榮街,,我們步行近距離看一看,感受感受,?”
我心不在焉地回了聲好,。
一柱香后,榮街到了,。
慕煜西帶上了面具,,而我將頭紗挽過別了起來,成了面紗,。
榮街好熱鬧,。
街道中間人潮涌動,兩旁的商鋪應(yīng)有盡有,,慕煜西怕和我走散,,讓我牽住他的衣袖。
一白一藍,,就在人海中走動,。
可能是周遭熱鬧的氛圍帶走了先前一些憂傷,,讓人不自覺地融入了進去,我的心情又漸漸雀躍了起來,。
“那邊有賣寒具,,薩日吃過寒具嗎?”
我搖了搖頭,。
慕煜西的嗓音高了幾調(diào),,怕我聽不見:“寒具是一種油炸的面食點心,嚼上一口能驚十里人,!”
看著眼前給我介紹食物的翩翩少年,我眉歡眼笑,,大聲地回著:“那我倒要試試能不能驚到數(shù)十里的人?。 ?p> 他轉(zhuǎn)過頭,,面具也沒能遮住他的眼神:“薩日終于又開心了,。”
他的衣袖又皺了些,。
我和他兩兩凝視,,仿佛周圍沒有人。
突然,,奔跑的小孩子撞了我一下,,我又跌進了他的懷里。
兩臂被他緊緊握住,,手心的溫度透過紗衣傳到了肌膚,,麻酥到了腳跟。
頭上是他焦急地詢問:“薩日可受傷,?”
我扯了扯他的衣袖,,右偏著頭:“有你護著,無礙,?!?p> 我們由衣角變成了小手指相勾。
來到賣著寒具的小吃攤,,色澤黃亮的點心擺在上面,,油炸透面粉的醇厚芳香鉆進了我的鼻子。
“來一個寒具,,要現(xiàn)炸的,!”
慕煜西遞過幾枚銅幣,小販就將攤好的寒具下鍋,,瞬間油花冒起伴隨著滋滋啦啦的聲音,。
一會兒,,寒具就炸好了,放在一旁晾一晾,,透透油,。
“還沒吃我都嗅著香味了~”
“一會兒保準你愛不釋口!”
小販用油紙包了起來,,遞給了我,。
要是平日里,我早就大口吃了起來,,可今天不行,,我要做個淑女。
于是,,我用手扳了一點下來放進嘴里,,牙齒一碰,咔嚓酥脆,。
“是不是一口就讓十里人聽……唔……”
我彎著眉目,,又扳掉一塊,塞進了他的嘴里,,然后跑掉,。
慕煜西捂著嘴巴,嚼了起來,,眼里是前面俏麗少女的靈動身影,,心里的一角被撬了去。
“薩日,!跑慢點,!”
他追了上去,這次是包住了少女整個手掌,。
“薩日,,一起走?!?p> 潮濕的手心,,酡紅的臉頰,紊亂的呼吸,,洶涌的不只是人潮,,還有隔著一層薄紙的情愫。
高樓上,,二人的樣子盡收一人的眼底,。
正在煎茶的青衣男子看著站在雕欄處的許曲沉,調(diào)侃了起來:“看來某個人的小月兒要被人搶走了咯~”
“咔嚓”一響,,蓮花柱破裂成了一片片的“蓮花瓣兒”,。
青衣男子伸出一把羽扇,,指著毀壞了的欄桿,一臉肉痛地說:“這可是要算你賬上??!我這可是有些年頭的黃梨木雕的!”
許曲沉轉(zhuǎn)身,,臉陰沉得快要下雨了:“顧賀,,你要是再這么聒噪,我就把你的舌頭拔了,?!?p> 顧賀立馬用羽扇擋住嘴。
眼看許曲沉就要下樓去了,,顧賀又立馬拿開扇子,,快嘴說:“一個梨花木柱頭一百兩白銀,記得付錢,。”
說完,,又立馬將嘴巴擋住,。
停下來的許曲沉,扔了一個錢袋子在桌上:“夠付你了,?!?p> 顧賀等到樓梯沒了聲響,才打開錢袋子,,里面是五根左右的黃條子,。
這次,夕陽不是落下沙丘,,而是隱于遠山背后,,夜色融融,兩三點星子也放出了光,,而此刻的榮街卻亮如白晝,。
五顏六色的燈籠掛滿街頭,照亮天空的不僅僅是星月,,還有一盞盞緩緩上浮的天燈,。
慕煜西帶我來到了他們口中的秦淮河,河中架起了一座高大的木架,,上面纏滿了綠色的柳枝,。
一只只獨木船有規(guī)律地漂在木架下,每只船上站著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一手持著鐵勺,,一手掄著木棍,,旁邊還立著一大罐鐵水。
隨著嗩吶聲一起,,男人們舀起了一勺鐵水,,號子一喊,木棒一敲,,霎時,,火星四濺,秦淮河成了人間星漢,。
看著面前從未見過的絕美景色,,我說不出話,任何詞語都難以描述,。
真是火樹銀花不寐天,,漫天鐵水飾彩煙。
一朵朵忽然出現(xiàn),,又忽然綻放的小鐵花,,似千萬顆流星墜下,又似暮秋時節(jié)絢麗盛開的金菊,,更像是九天玄女撒下的花瓣……
“好看嗎,?”
我轉(zhuǎn)過身,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里也是一池小小的銀河,,隨著火花一閃一熄而一明一暗:“好看,我在大漠重來沒見過……”
他嘴角禽笑:“薩日喜歡就好……”
火樹銀花表演的時間很短,,圍著河邊的眾人也紛紛散開,,果真是煙花易逝,繁榮易冷,。
可這一天,,我相信,煙花易逝情見長,,云水難留愛彌深,。
“薩日也該餓了吧?”
我摸了摸肚子,,然后指了指:“它說它餓了……”
慕煜西忍俊不禁:“那我?guī)_日去吃好吃的,!”
我頷首點頭。
離開秦淮河時,,我好像看見了許曲沉,,他提著一盞天燈,上面畫著月亮,,望著我,,眼神蒼涼,。
當我準備仔細看清楚時,他卻又消失不見,。
慕煜西帶我來到了一家人煙稀少的餛飩店,,只有一位老奶奶打理著店鋪。
“奶奶,,煮兩碗餛飩~”
“哎,,公子小姐先坐一會兒,餛飩馬上就好,!”
看著周圍的環(huán)境,,我小聲提出疑惑:“難道太子殿下平時也愛吃路邊小攤?”
他抽出兩雙筷子,,遞給我了,,聲音懷戀:“我阿母曾帶我吃過……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他這樣一說,我更糊涂了,,手擴在嘴邊:“皇后娘娘也愛吃這個,?”
他搖了搖頭,未有多語,。
我也不好再深問下去,,只能玩起了手中的筷子。
“餛飩好咯,!有些燙!”
他調(diào)勻佐料后,,遞給我,,還好心囑咐:“很燙的,記得吹一吹,!”
我聽話地將勺中的餛飩吹涼后才吃進口中,,咬破了面皮,肉汁爆出,,口齒留香,,我又接連吃了幾個……
慕煜西見我吃的香了,自己才吃了起來,。
填飽肚子后,,夜色已闌珊,為了不讓二哥擔心,,我們沒有過多停留回了宮,。
還沒進月曲閣,我就看見自家二哥一臉擔憂又怒氣沖沖的守在門外,。
“你……你不用送我進去了……我二哥就在那里,,你要不先回去,?”
慕煜西看出了我的窘迫,貼心地點了點頭就走了,。
我躡手躡腳地靠近門口,,不敢挺胸抬頭。
二哥幽怨又狠惡地說:“某個人還知道回來??!”
我一臉諂媚地貼著二哥:“哎喲……二哥……我這不是和太子出去欣賞南都風(fēng)景了嘛……”
二哥一個側(cè)身讓我撲了個空:“孤男寡女,這么晚了才回來,!我是管不了你了,!”
誰讓我是打不死的小強了,我又厚著臉皮拉住二哥的胳膊:“二哥說的極是,,小妹以后謹記在心……”
這樣,,一張臭臉的二哥才好了一些。
“下不為例,,離南都太子遠一點,。”
我脫口而出:“為什么,?,!”
二哥又給了我?guī)讉€栗暴:“哪有那么多為什么,總之你給我離他遠一點,!”
我吃痛地揉著我的頭,,有些生氣地反抗:“我不要!”
說完,,我扭頭就走,,換我不理二哥了。
回到了我的房間,,發(fā)現(xiàn)窗邊多了一盞天燈,,上面畫著月亮,有一面還寫了一句話:“此心昭昭若明月,,千山歷行,,向你獨行?!?p> 看見這盞燈我就知道我沒看花眼,,秦淮河邊的那個人就是許曲沉。
我學(xué)過南都文,,從小就學(xué),,這句話的意思我也知道,可我現(xiàn)在心里好像除了慕煜西,容不下別人了,。
于是,,我放了這盞天燈。
宮門外,,許曲沉看見月曲閣方向亮起了一盞燈,,他低下了頭,手緊握拳頭,,自嘲地笑了笑……
后來,,窗外再也沒出現(xiàn)桃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