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要追溯到千年前的有夏氏之時?!?p> 聽到“有夏氏”三個字,,不知道司巫偃想到了什么,嘆了口氣,然后慢悠悠的走開了。
伯陽瞥了他一眼,也不管他,,繼續(xù)說道,“當(dāng)年夏后氏道德衰微,、威望頹敗,,夏帝聽信讒言,向兩條黑龍求取唾液,,收藏在木櫝中,,企圖以此福澤子孫,荒唐至極,。
后來夏商周三朝更替,,這木櫝一直被保存在宮廷中,從未被開啟過,。直到厲王陛下執(zhí)政,,不知從哪翻出來這木櫝,起了好奇之心,?!?p> “所以陛下打開了木櫝?”縉黎問道,。
伯陽點了點頭,,“封印了近千年的龍涎落地化成一只玄龜,竄進(jìn)后宮,,正好此時有一個宮女前來,玄龜就直直撞進(jìn)那宮女腹中,。后來就傳出來年少女子無夫受孕的流言,。
原本,傳出這種流言,,那個宮女應(yīng)該受到重罰,,不過當(dāng)時有貴族起兵造反,朝政大亂,,沒人有心情去管宮闈瑣事,。當(dāng)年還是衛(wèi)國公子的姬和平定叛亂,、監(jiān)管朝政,公務(wù)還有一大堆,,這事兒也就此擱置了,。”
衛(wèi)國公子姬和……姬桓算了一算,,這件事至少是應(yīng)該發(fā)生在七十年以前了,。
七十年與王朝興衰天地運(yùn)數(shù)相較,也只不過是一瞬,。
“宮女一孕數(shù)十年,,一直到了宣王即位。這個時候,,眾人已經(jīng)開始傳她腹中的胎兒是妖鬼投胎,。她怕繼續(xù)留在宮中會有人對自己不利,便偷偷逃出宮,,將生下的女嬰用木盆載在河里,,從此不知所蹤。
這女嬰在木盆中順流而下,,被附近一對無兒無女的獵戶夫婦收養(yǎng),,撫養(yǎng)長大。直到十年前,,褒國國君被先王關(guān)了起來,,褒國世子為了救父親,搜羅天下間的美女,,從中選到了這個女子,,進(jìn)獻(xiàn)給先王。
女子的姿容堪稱絕世,,先王對她極為寵愛,,可惜進(jìn)宮沒多久就一病不起。宮中群醫(yī)無力醫(yī)治,,先王這才傳下詔令,,讓我與司巫偃這個老小子為其診治。
但這女子本不是人類,,而是一條龍,,她也不是生病,是被人以厭勝之術(shù)克制了,。此法只對龍族起效,,對于凡人無恙。呵……好歹毒的法子,?!?p> “那女子是王后殿下,?那是誰施的咒語?是……姜后嗎,?”姬桓所說的“姜后”,,乃是周幽王的原配,也是申侯之女,、姬宜臼的母親,。
伯陽搖頭,“主使之人是誰實在無從得知,,但是那施術(shù)者咒禁之術(shù)甚是了得,,破除此法后,我歇了許久才緩回來,?!?p> “我二人將褒姒的身份告知先王,沒想到先王早就知道,,只叮囑我們不要張揚(yáng)此事,,”司巫偃抱著一只陶甕回來了,“還讓我們又布下法陣,,點燃熊熊巨火,,封印了褒姒的血脈,防止她體內(nèi)龍血沸騰傷害性命,?!?p> 趁著伯陽給兩個孩子講故事的功夫,司巫偃去樹底下挖出了那甕酒,,“可沒想到,,最后褒姒的身份還是被人傳了出去。不知道是主謀陷害之人,,還是先王身邊那些長舌奸佞,。”
“可憐那褒姒什么都沒做,,就被人說成‘紅顏禍水’,,說成‘妖孽’,哎,,這次先王罹難,,不知道她又會被人說成什么樣子……”
縉黎也嘆了口氣。
后世不止將褒姒傳成禍國妖妃,,還編排了一系列故事,,把這西周覆滅的原因歸咎到一個弱女子身上,。
至于廣為流傳的“烽火戲諸侯”——縉黎回憶了一下,,來到這里這么長時間,,沒聽說過有烽火臺這種東西。
司巫偃感嘆著,,“真沒想到,,只過了十年,她竟然又化龍了,?!?p> 對啊,既然已經(jīng)封印了血脈,,那為什么……縉黎回想起戲水畔升龍之前那一聲悲愴的龍吟,,大概是犬戎做了什么將褒姒激怒,導(dǎo)致她沖破了封印,。
犬戎做了什么,?縉黎皺眉,“太史公,,伯服太子的遺骸,,是在何處發(fā)現(xiàn)的?”
伯陽捋了捋胡子,,回憶著鄭國送來的書涵,,“在發(fā)現(xiàn)你們的那處犬戎營寨附近……”
幾人均是一愣,瞬間沉默,。
“哎哎哎,,不說這些了,眼下找到王后才是要緊的事情,?!彼疚踪扰拈_陶甕的封泥,倒出一杯,,“有這龍鱗在,,我便給你們施展幾手?!?p> 說著,,他的眼神霎時犀利起來,周身真氣澎湃氣息翻涌,,“看好了,,我這‘九州輿象圖’,可不是伯陽這老小子的微末小道可比的,!”
縉黎這段時間跟隨伯陽研修術(shù)法,,又有司巫偃給的十年功力,現(xiàn)在對靈氣頗有感應(yīng),。只見司巫偃舉手投足之間,,氣力收放自如,,心中甚是服氣,雙腳也不由得后退幾步,。
司巫偃嘴里所謂太史伯陽的那些“微末”小道,,縉黎可是原原本本見識過的。尤其是那可以吞噬鬼神“噬神之術(shù)”,,現(xiàn)在想來都覺得滲人,。
司巫偃這老頭子話里話外雖然有三分戲謔,但既然敢開這個口,,而伯陽又不做反駁,,想來他確實有些有些驚人的藝業(yè)。
只見司巫偃用指尖蘸酒,,在空中布畫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外框,,跟著又在框中,畫出兩橫兩豎的四道平線,,將方格切成九塊,,隨后伸手在上面點了幾下,半空中的畫面慢慢變成一副九州的輿象,。
姬桓看著酒壇外面的紋樣,,又看了看輿象圖,煞有介事跟縉黎說道,,“太祝公用的這酒果然不一般,,這酒乃是周天子所賜的御酒,難怪太祝公昨天吵著要喝,,想來此酒應(yīng)該大有玄通……”
縉黎本來想說正屋里伯陽也畫了一個,,但想了想還是閉嘴比較好。
這九州輿象圖與伯陽的太華山輿圖相似,,但是比之大上許多,。
“哪里有什么玄通,分明就是想糟踐我的酒,!”伯陽看他明明用水也可以完成,,卻非要潑酒成畫,忍不住叨叨著,。
畫好了輿象圖,,司巫偃放下陶觚,直接捧著壇子喝了起來,,喝完還端詳酒甕嘀嘀咕咕,,“入口有百種香氣,可又不奪瓊漿甘醇之本味,這年頭得有七八十年了,,宣王年間的,?不虧不虧,哈哈哈哈哈……”
司巫偃笑得太放肆,,伯陽再也忍不住,叉腰罵道,,“我以為你是不想回憶舊事,,沒想到你是惦記我的酒!你這廝良心何在,!”
司巫偃也不還嘴,,笑嘻嘻的晃著手上的龍鱗碎片,然后將龍鱗甩向輿象圖,。
龍鱗浮在輿象圖前,,緩緩移動到雍州地帶,沒入輿象圖中,。
司巫偃招手收回龍鱗,,對其他三人點點頭,“看來王后尚在人間,,就在雍州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