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小女子直言,,您得的不是病,,而是中毒?!睔w嬋抬起頭,,示意仲吾朝伸手,,“有人在您府上下了毒。
她按上仲吾朝的腕脈探了探,,確定對方的身體暫時無礙,,“我昨日為您診治的時候,發(fā)現您身上并無創(chuàng)傷,,而貴府上下只有您一人有此癥狀,,所以想要查明病因,還是要從您日常的飲食查起,?!?p> 仲吾朝收回手,,兩手扣在一起搓了搓手掌,“原來如此,?!?p> 歸嬋點頭,又問他,,“府中的膳夫,,可否叫來問話?”
“去,,把人都叫來,。”仲吾朝向左右家丁甩了甩手,。
仲吾伯琛扯了扯嘴角,,沖歸嬋一挑眉,“他們來不了,,神醫(yī)還是想想別的法子吧,。”
“你說什么,?”
他吸了口氣,,笑道,“人都殺了,,還怎么來,?”
這話一出,引得屋內眾人全都看向他,。
仲吾伯琛挺身坐直,,兩手往胸前一環(huán),“這些個膳夫,、奴婢,,為尊者治膳不謹,以致尊者患病,,合該殺之,!”
聞言,偃宿點了點頭,,“這倒也是,。”
縉黎打進屋后一直沒說話,,見到這家人之后,,他忽然反應過來,在這個時代,人是分三六九等的,。
所謂“天有十日,,人有十等”,少主姬桓再怎么“落魄”,,他也是虎臣的合法繼承人,,是正經的天子卿士。
而風隱,,不管他再怎么說自己是顓臾氏“棄人”,,但也不管是跟自己家族鬧鬧矛盾罷了,改變不了他是貴族的事實,。
至于歸嬋,雖然是女子,,但是她頂著衛(wèi)侯的光環(huán),,背后終歸有著靠山。
反觀自己,,如果不是掛著個“周天子虎賁氏家臣”的名號,,只怕沒人會多看自己一眼。
自打在這個世界清醒過來后,,自己似乎一直在跟貴族打交道,,而真正的普通百姓,好像還從未認真接觸過,。
自己差點就忘記了,,在這里,百姓以及百姓之下的奴仆,,都如同草芥一般,,任人踐踏。
他看了眼歸嬋,,這姑娘現在攥著衣服下擺,,抓得骨節(jié)泛白,正在努力調整著呼吸,。
縉黎輕輕拽了一下她,,往外使了個眼色。
歸嬋會意,,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隨后看向仲吾朝,“既然如此,,可否容許小女子在府上的東廚行走片刻,?”
仲吾朝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兒子,見他輕輕搖頭,眉眼間有些猶豫,,“這……似乎不妥,。”
偃宿清了清嗓子,,對父子二人道,,“這位歸嬋姑娘醫(yī)道通天,仲吾大夫您便是她救活的,,聽任歸嬋姑娘在貴府上轉上幾轉,,于您的貴體有益!”
他這話說得高明,,既點名了歸嬋對他的救命之恩,,又暗示了他并沒有脫離危機,若是還想活命,,需要好好配合人家,。
如此提點,父子二人不得不同意,。
“那……”仲吾朝捏起拳頭,,“我身子不便,勞煩偃宿博士帶二位去看看府內東廚罷,?!?p> 仲吾父子二人的廚房是單獨辟出來的一間,縉黎走進去后,,除了見到各類鼎簋和少見的廚具,,他還看見條案上綁著一頭黑豬,被堵住了嘴,,正不停的哼哼唧唧叫喚著,。
這東廚里的東西幾乎都擺在了明面兒上,一目了然,,縉黎感覺很難在這兒查出來什么,。
他隨手在灶臺上抹了一把,全是灰,,他咂了咂舌,,把灰從手指頭上吹下去。
角落里堆著兩箱子,,箱子上晾著草藥,,估計是這些天給仲吾老爺熬藥,就沒收起來,。
“楓斗石斛,?”歸嬋皺了皺眉,,捏起一顆就想咬上去。
縉黎一把抓住她的手,,“明知道這屋里的藥可能不對勁,,你怎么還要往嘴里塞?”
歸嬋拽了拽手腕,,但是沒拽開,,撇著嘴把楓斗往手里一扣,“不嘗一口怎么知道這藥有沒有問題,?”
“還是算了吧,,好嗎?”說完,,縉黎把楓斗從她手里摳出來,,扔回草藥堆里。
歸嬋又撇了撇嘴,,拍掉手里殘留的草藥渣,,問偃宿,“這東西不都被你們國君收走了嗎,,他們家怎么還有?”
偃宿也抓起一粒楓斗聞了聞,,“雖然國君下令收了市面上的藥材,,但仲吾氏是貴族大夫,家里有一些也是正常,?!?p> 歸嬋似乎對于沒能咬一口這楓斗感覺十分遺憾,“我還從沒見到過這種品級的楓斗,,回頭要和子瑤好好說一聲了,。”
“國君收這藥做什么,?”跟著他們身后的幾個仆人聽見兩人對話,,悄聲議論起來,“難道這藥有問題,?老爺前幾天才用過這藥啊……”
縉黎轉身向幾個仆從看去,,“你們老爺幾天前喝過這東西?”
“大概……”其中一人掰著手指,,“四五天之前吧……”
仆從剛剛說完,,外面就傳來一聲慘叫。
四五天前,?那正好是仲吾老爺昏迷的日子,?歸嬋左右看了看,,見縉黎被慘叫聲引了出去,伸手抓了一粒楓斗塞進嘴里,,隨后跟著他們一起跑到院子里,。
庭院正中,仲吾伯琛踉蹌著追在他爹仲吾朝的身后,。
他全身的皮膚炸開,,皮肉外翻,身上的關節(jié)變粗變大,,兩條腿上的肌肉繃起,,雙腿漸漸彎曲,無法直立行走,,張牙舞爪的向他爹撲過去,。
要不是他身上的碎成條的衣服,幾乎無法辨認出這個怪物就是仲吾伯琛了,。
周圍還有幾個忠心的家甲上去攔,,結果被這怪物一爪撕開。
沒有了家甲的阻攔,,身體剛剛恢復的仲吾朝,,很快也喪命于其子之手,被撕成了兩半,。
見狀偃宿大喊,,“就是這樣!他現在的樣子,,與目擊者所言甚是相似,!”
他這一喊直接將怪物的視線引了過來,怪物拋開仲吾朝的身體,,就向三人狂奔過來,。
已經不能說是狂奔了,這家伙幾個躍身就跳到了三人跟前,。
偃宿一把拔出佩劍,,“你們閃開!”
然而怪物并沒有沖向他,,反而奔著縉黎就去了,。
縉黎來不及拔劍,徒手接住對方的一爪,。
誰知這怪物力大無窮,,縉黎用盡全力也沒能把對方退開,反而被推得向后退了一步,,還手上還被指爪劃了一道口子,。
仲吾伯琛變成的怪物在庭院中拔倒房梁,,輪動著頂梁柱到處揮舞,偃宿抽出劍與之搏斗,,但是處于下風,,
縉黎感到心臟“突突”跳了兩下,他看著自己的手掌,,用力握了握拳,,一股熟悉的力量從心脈流向手臂。
他轉了轉手腕,,兩腳蹬地撲向怪物,,一拳把它打翻在地。
縉黎一腳踩到怪物的胸口上,,見它還要掙扎,,歸嬋順手在它腦門上補上一針。
對方瞬間停止了動作,,撲倒在地,,恢復了正常人的模樣。
“看上去跟我昨日見到的差不多,,怎么感覺他比那個人更厲害些,?”歸嬋擦干凈金針,轉頭看向縉黎和偃宿,,“你們兩個沒事吧,?”
縉黎搖了搖頭,上前檢查仲吾伯琛的身體,。
后者忽然動了動手指,,兩手往地上一推瞬間跳起,,一把抓向歸嬋,。
縉黎緊跟著他跳過去,快他一步拽走歸嬋,,偃宿也撲過去,,抬手砍掉了仲吾伯琛的腦袋。
歸嬋捂著流血的手背,,看著倒在地上的仲吾伯琛嘆了口氣,。
她扭頭問仆從,“他怎么突然變成這副模樣了,?”
仆從也不知是什么情況,,只能如實告知事情經過,“我們剛剛奉上藥膳,,老爺子跟少爺正說著話,,少爺忽然變身了……”
“藥膳,?拿給我看……”話還沒說完,歸嬋兩眼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