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周天子死于犬戎之手,,威嚴掃地天下皆知,,像我等這樣的小國,,更是要謀劃出路了,。因此我舒鳩國的國君便提議召開盟會,,群舒締結盟約,,從此進退一體,、互為輔車,?!?p> 偃宿這人鼻正唇薄,長得一臉正氣,,說起正事來,,整個人看上去就很嚴肅。
“舒鳩國比不上中原大國,,小國寡民,,政在私門。國君很大程度上都要仰賴國內的貴族。大家的意見足可以左右政事,。那七家貴族卿士,,大都是支持聯(lián)盟者。如今盟會在即卻遭遇毒手,,只怕與此事有關,。”
風隱兩手搭在桌案上,,瞇起眼睛,,“歹人竟然用這么兇狠的手法?”
偃宿點頭,,輕嘆一聲,,“若是針對個人,無論是毒殺,、隱誅,,都會引起人們的注意,但恰恰是用這種手法,,人們的關注則會集中于死狀而非死因,。”
“一開始的時候,,人們會以為病患是發(fā)了癲瘋,,后面會以為他們是中了邪祟、疬疫,,以致家門不幸,。這樣反而不會引起懷疑?!?p> 說到這里,,偃宿抬頭看著歸嬋,“說來慚愧,,若非歸嬋姑娘解開了仲吾氏身上的毒,,我等依舊會蒙在鼓里,可沒想到竟連累了歸嬋姑娘,?!?p> “先別說這個,”縉黎抻了抻肩膀,,右手撐在地上,,換了坐姿,“究竟是誰反對群舒聯(lián)盟,?若能找到真兇,也許就能找到解藥,?!?p> 偃宿偏過頭,,微微皺眉,“這……恐怕很難,,國內反對者不少,,司寇偃駟大夫,就極為反對聯(lián)盟,,就連周圍的鄰國,,也多有不滿之聲?!?p> “你們的司寇……”縉黎吸了口氣,,轉頭問風隱,“話說少主是不是說過,,他要去拜訪司寇來著,?怎么到現(xiàn)在都還沒……哦對,可能他不知道我們到偃公子家里來了,?!?p> 沒等風隱說話,偃宿便回答了這個問題,,“二位無須擔心,,稍后我派人去館舍將他請過來就是?!?p> “給偃公子添麻煩了,。”縉黎拱手道,,“對了,,偃公子,這些藥材都是在哪兒采的,?”
“藥材種植于郊外山中的藥田里,,還有幾塊田尚未收獲?!?p> 縉黎看著兩人,,“那我們明天就去看看吧?!?p> 偃宿離開后,,風隱跟了出去,把自己掛到屋檐上,,吹起了笛子,。
縉黎掏了掏耳朵,轉身盤坐到榻旁,看著歸嬋,,“你醒了,?”
歸嬋半睜開眼,吐出一口氣,,去夠腰上的錦囊,,但是好像還沒什么力氣,僅僅抬了抬手指就又放下了,。
縉黎嘆了口氣,,從那個錦囊里取出一顆藥丸,在她確認之后喂進她嘴里,。
風隱的笛聲中正安舒,,平和心神,曲調依舊如天籟之音,,就連過來送夜宵的偃宿都不由得駐足,,聽完一曲后才轉身退下。
然而某個人此時心境已變,,聽的時候免不得指指點點,,借題發(fā)揮。
縉黎坐在石階上,,一勺一勺舀著白粥,,回頭瞥了一眼風隱,“別吹了,,能不能換個新鮮的,。”
“此乃五音調和五臟,,可治百病,。”風隱回給他一個白眼,,“據(jù)說當年神農氏嘗草,,品嘗了七十余種,歸嬋姑娘如今這才嘗了幾種???你要不要考慮一下,跟我學學這笛子,?”
縉黎這會兒頭也懶得抬,,戳著碗里的粥,“少說風涼話了,,你又不懂醫(yī)術,?!?p> “我雖不懂岐黃之術,但顓臾一族,,在醫(yī)理方面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他拋了拋手里的石斛,“就這毒藥,,上面這么強的靈力,但凡會點法術的人都不會吃,,不信你自己看,?”
說罷他將石斛丟給縉黎,隨后又道,,“歸嬋姑娘雖然醫(yī)道通神,,可惜不懂術法,要不然,,她絕不會吃這東西,。”
后者一把抓住那粒藥,,掌心漫出一小團靈力把它包裹起來,,“上面怎么這么強的妖邪之氣?”
“這是妖物磨成的粉,,自然妖邪,。”
“妖物,?”縉黎點著頭握緊了手掌,,石斛在他手心里化成齏粉,“我還真沒見過妖物,?!?p> “是啊,你見過的都是比妖物強太多的怪物和古神,。這天下不止是人的世道,,神魔妖鬼,贏鱗毛羽昆五類并存,?!憋L隱坐起來,在掌心敲了敲寒云玉笛,,“太平盛世的時候還好,,一旦天下動亂,妖邪必定橫生,?!?p> 他掏出絨皮擦著笛子,,嘆了口氣:
“十年前岐山崩摧三川斷流的時候,各個地方已經(jīng)妖異平法,,在顓臾附近出現(xiàn)過好多這種事情,,而今年你們的周天子登天,日月同輝天有不祥,,這一路上我見到的妖物可是不少,,這是天下將亂的跡象?!?p> 縉黎聽得皺眉,,是啊,確實是要亂了……
他反問風隱,,“你不是神國的人嗎,?神國竟然還有妖物?”
“神國,?哼……”風隱嗤笑,,“神國之民的心,未必就比妖物之心要干凈,?!?p> 縉黎轉頭看了他一眼,確認這人應該只有二十多歲,,“要不是看你沒有胡子,,有時候真覺得你得有一兩百歲?!?p> “你怎么就確定我沒有一兩百歲呢,?”
縉黎伸手抓過飛來的石子,“不確定就不確定,,你打我做什么,?”
“噓——跟我進屋?!?p> 嗯,?這個聲音?
縉黎轉頭,,看見姬桓站在房檐下的陰影處,,沖兩人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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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又過了半個時辰,,偃宿推門回來,,看見縉黎正在院中練劍。
他瞥了眼三個已經(jīng)空掉的粥碗,,隨后說道,,“我剛剛去過館舍了,,并沒有見到你們所說的紅衣公子?!?p> 縉黎把劍往身后一背,,“少主不見了?他會去哪兒,?”
偃宿表示他也不知曉,,只是向兩人問道,“你們明日還去看藥田嗎,?”
“當然要去,。”
聽見他倆的回答,,偃宿點了點頭,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天一早,,三人來到城郊,沿著山路往上走,。
腳下的路一腳深一腳淺,,縉黎踢了踢路邊的石子,“你們的藥田怎么建的這么偏,?”
“石斛都長在偏僻的地方,,這我們也沒有辦法?!辟人扌α诵?,“不瞞二位,舒鳩國平日里還是很平和的,,突然出了這種事情,,我們一時間也是不知道該怎么應對了?!?p> 風隱轉著玉笛,,在背后瞥了他一眼,“是啊,,動亂的口子一旦開了,,再想彌補就難了。再怎么善良的國家,,出現(xiàn)一個壞人后,,習性也會慢慢變壞?”
“為什么這么說,?”
風隱輕笑,,“一個人變壞,,開始得利,周圍的人就會向他學習,,他周圍的趨勢就會開始變壞了,。”
“是啊,,”縉黎附和著,,“世風日下,劣幣驅逐良幣就是這么開始的,。不過,,倒也不全是,只要還有人去堅守,,這個世道早晚還會變好的,。”
“所以啊,,少主常常讓我守住本心,。”
風隱看了他一眼,,學著他的語氣,,“所以啊,你家少主才常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兒,?!?p> “不過少主還跟我說過其他的。他說:你是你我是我,,人各有志,,不可盡同,你要想明白,,你的本心是什么,。他還說了,想要堅守自己的本心,,就得有高于常人的本領,。”
風隱挑眉,,搖頭道,,“他到底是十六歲還是一百六十歲,有時候說的話比我們長老還要討人厭,?!?p> 確實是有一點,縉黎笑了起來,,“也就偶爾吧,,我覺得還是有些道理的,。”
偃宿看了看兩人,,問道,,“你們嘴里的少主,就是昨天找的那位紅衣公子,?”
縉黎點頭,,“對啊?!?p> “不知他是姬姓的哪一支,?”
“虎賁氏?!?p> “虎賁氏,?”偃宿臉色微微一變,但沒說什么,,只在前面繼續(xù)帶路,。
縉黎扯了扯嘴角,“放心,,你有機會見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