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丫鬟青玥,,人無絕境
《知慎》乃是當(dāng)世大儒季淵之早期所著,也是季淵之最有爭議的著作,。
因為這知慎的內(nèi)容粗看,并非是在弘揚儒道,而是在談?wù)撋窆硌А?p> 書中,,大儒季淵之用一則則離奇古怪的神鬼寓言,,敬告天下世人,,不可不畏鬼神妖魔!
這與當(dāng)世儒道中的鬼神思想相悖,。
“大伏儒道,,講究正氣如虹,神鬼辟易,!許多大儒曾經(jīng)寫詩譏諷朝拜鬼神者,,比如那一句‘神嗔神喜師更顏,,送神萬騎還青山’,,大儒季淵之早期寫出這么一本《知慎》,眾人疑他,,他卻并不解釋,,只是后來很少提及神鬼一說?!?p> 陸景仔細(xì)讀書,,起初覺得《知慎》中諸多光怪陸離的神鬼之事頗為獵奇,但是看著看著卻又有一番明悟,。
“知慎每一則故事中,,有好人壞人,也有好鬼惡神……既然佛道儒都需敬畏人性,,自然也應(yīng)該敬畏鬼神之性,,以免遭妖鬼魔神的厄難?!?p> “這是在教天下世人自護(hù),,而并非是覺得神鬼高人一等?!?p> 陸景讀完一則鄰家吃絕戶,,遭惡鬼索命的寓言,自覺收獲良多,。
“不過,,這個世界儒道佛三脈對待神鬼妖魔的看法雖不一樣,但卻沒有任何一脈否定鬼神的存在……儒道大儒都著書談及神鬼,,是否意味著,,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妖鬼神魔?”
陸景不由懷疑:“這個世界,,和我前世的世界不一樣,,最起碼,這陸府就有能夠輕易搬動門口起碼一噸重石獅的武夫,。
朝廷科考,,讀書人想要考取功名,也需要習(xí)武,需要精通騎,、射,、劍……這絕不尋常?!?p> “只是可惜,,原身這陸家三少爺,從小到大鮮有出府的機會,,連陸府藏書閣,,都不能隨意出入,他留給我的記憶也十分模糊,,只有遇事思索,,才能融合一些記憶?!?p> 陸景正在沉思,,身后突然傳來一道輕柔的聲音。
“景少爺……”
“是青玥來了,?!标懢八季w被打斷,卻并不生氣,。
幾息不到的功夫,,一個暗木食盒就被放在了陸景眼前的石桌上。
“景少爺,,讀書雖重要,,但是午飯也一樣重要,我等了你好久,,都不見你回來,,只好提著這食盒到處找你?!?p> 一位少女瑣碎的埋怨著,。
少女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jì),淡藍(lán)色的素衣裹身,,頭上戴著木制的簪子,,頭發(fā)烏黑,面容不施粉黛卻自有幾分素雅,。
尤其是一對柳葉眼,,更添了幾分溫柔。
“我先是去了你最常去的那棵老槐樹下,,你不在,,然后才找到這里,熱過的飯菜又涼了?!?p> 青玥是陸景的丫鬟,。
準(zhǔn)確的來說,是陸景房里唯一的丫鬟,。
從陸景八歲開始,,長他一歲的青玥就陪在他身邊。
那時,,他們都還小,,陸景的母親也還在,平日里青玥就陪著陸景玩耍,,至多做些瑣碎的小事,。
后來母親去世,,青玥的年紀(jì)也長起來了,,便成了最合格的丫鬟。
自己那小屋不大,,被青玥打理的井井有條,,就連桌上的飯食都是青玥做的。
原本像是九湖陸家這樣的世族貴胄,,各院里都是有膳房的,。
只是膳房可能“太忙”,從母親在世時送過來的飯菜質(zhì)量就一言難盡,。
不是太涼了,,便是隔夜的,亦或者飯菜的量太少,。
于是后來,,做飯這樣的差事也被青玥主動包攬,這幾年時間,,陸景和青玥便一直是這么過來的,。
“今早我去采買,發(fā)現(xiàn)小青菜又漲價了,,便買了些白菜回來,,只是沒從膳房里的劉師傅那里要來些醋,就只能就著些鹽煮熟了,?!?p> “這肉是薔小姐送過來,嫩得很……薔小姐真是心善,,她在陸府也是寄人籬下,,卻屢次給我們送吃食……”
青玥一邊將食盒中的兩道菜和溫米飯拿出來,一邊溫柔的向陸景說著這些瑣事。
陸景嘴角帶著笑,,聽著青玥嘮叨,,接過青玥遞上來的碗筷。
在某種程度上,,青玥的存在讓陸景不至于被“突然穿越到陌生世界”這樣的事?lián)魸ⅰ?p> 而且,,陸景能夠看出來,青玥確確實實將陸景當(dāng)成了相依為命的親人,。
即便她的身份是一個卑賤的丫鬟,,卻依然打從心底關(guān)心陸景。
“青玥,,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陸景慢條斯理將眼前的飯菜吃完,,由衷的夸贊了青玥一句,。
青玥臉微紅,知道這是自家少爺在鼓勵她,。
她知道自己做的飯菜和膳房的飯菜比起來,,只能算“不難吃”。
而且烹飪在這樣的時代里,,是一門技術(shù)活,,在這個年代,技術(shù)活一般專門為“達(dá)官顯貴”服務(wù),。
大多數(shù)百姓的飯食主要屬性是填飽肚子,,而非滿足自己的味覺。
這樣的情況下,,沒人愿意將自己謀生的技術(shù)交給無關(guān)的人,。
于是青玥一直以來也就只能自己摸索。
再加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膳房里種種的香料,,連油鹽都要精打細(xì)算,做出來的飯食又能好吃到哪里去,?
“近些日子天越來越冷了,。”青玥是知道自家少爺在“欺哄”她,,覺得不好意思,,便主動轉(zhuǎn)移話題:“常言道秋風(fēng)最入骨,少爺明日里出門得換秋服,,不然萬一得了風(fēng)寒,,這個冬天便更加難熬了,。”
說到秋衣,,青玥咬了咬嘴唇:“對了,,今早劉管事派人送信,讓我去領(lǐng)秋服過來,,不知這次的秋服是什么料子……”
“往年,,景少爺?shù)那锓f和其他極幾位小姐少爺?shù)腻\衣比,,就是和府里管事家的子弟比,,料子都差上許多,希望這次能厚上一些,?!?p> 陸景主動幫青玥將菜碟、碗筷收進(jìn)食盒,,依然笑道:“料子倒是無妨,,如果料子太薄,正好去年的秋服小了,,舊秋服套在里衣上,,再套上新衣正好,而且現(xiàn)在中午還很熱,,穿太多容易出汗?!?p> 青玥側(cè)頭,,看到陸景臉上平靜的笑容,越發(fā)覺得少爺這三個多月變得溫煦了許多,。
“以前少爺遭遇這種事,,還會咬牙怒目,自哀自怨,,現(xiàn)在倒是成熟了許多,。”
青玥想到這里,,不由十分心疼陸景,。
“少爺也許是認(rèn)命了吧?苦讀詩書八九年,,因為不曾習(xí)騎射,,也不曾習(xí)劍,一直無法參加童生試,。
后來……又不得不成為南府贅婿,,一生無緣科考,。”
“現(xiàn)在倒好,,南府又出爾反爾……少爺連一世富家翁都做不成了,。”
青玥低著頭,,眼睛里不由浸出淚來,。
她只覺得陸景少爺心善,讀書勤勉刻苦,,文章也做的出彩,,又是大族子弟。
現(xiàn)在前途卻一片黑暗,,只怕終身都跳不出眼前的泥濘……
“青玥,,你先回去替我拿一盞燈過來,今日晚飯晚些時候再吃吧,,等我回來,。”
陸景的聲音打斷了青玥的思緒,。
青玥提過食盒,,連忙轉(zhuǎn)過身去,不想讓陸景看到自己眼中的淚光,。
“放心吧,。”陸景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車到山前必有路,?!?p> “人無絕境?!?p> 陸景輕聲開口,。
青玥聽到陸景的聲音,腳步微頓,,抬手將流落下來的淚水擦掉,,回頭朝著陸景溫柔一笑。
“知道了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