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銀鰭
日落西山,天幕逐漸暗淡,漁村各家的煙囪都冒出裊裊炊煙。
李紹景待在張嫂屋內(nèi),,喝完水將瓷碗放在桌上,,伸手拿出了二十文錢,,就要遞給婦人,,結(jié)果卻被推了回來,。
“先生,俺們只要十文錢就夠了,?!眿D人連忙擺了擺手,笑容憨厚的說道:“余下的十文錢,,俺們想用來請先生教俺們家的娃識字,。”
李紹景愣了一下,,目光看向了因怕生而低下腦袋的瘦弱孩童,,道:“若是不嫌棄小生的話,我可以試試,?!?p> “多謝先生!多謝先生,!”婦人心喜的拉過自家兒子,,趕忙囑咐道:“娃,還不快喊先生,!”
“先生好,!”孩童雖然靦腆,但很懂禮貌,。
“嗯,。”李紹景揉了揉孩童的腦袋,,問道:“能告訴先生你叫什么嗎,?千字文學(xué)了多少個字了?”
千字文是太幽朝中私塾和書院教導(dǎo)幼童的啟蒙讀物之一,。
進(jìn)門的時候,,李紹景注意到孩童蹲在地下圈圈劃劃,就是在書寫千字文,,唯一可惜的是有些語句不通順,,識得的字不夠多。
書生溫和的語氣,,讓孩童提了些膽氣說道:“俺叫張俊,,以前借宿的先生和村長都教過俺一些字,千字文里有百個字俺都已經(jīng)記住了,?!?p> 這么小的孩子,,就已經(jīng)識得了百字,不容易呀.....
陸瓊躺在袖袋里,,舒服的很,,屋內(nèi)的場景他都看在眼里,面前的瘦弱孩童,,估摸著也就五六歲的樣子,。
要知道,正常家庭的孩童,,也都是六周歲才會送到私塾或?qū)W院讀書,。
“現(xiàn)在想想,還真是懷念我當(dāng)年讀書的日子,?!?p> 陸瓊心中感慨的同時,李紹景已經(jīng)了解了張俊目前的識字情況,。
拿出紙墨筆硯,,李紹景手把手的教導(dǎo)張俊如何握筆寫字,每寫一個字,,都會教導(dǎo)讀音,,講解釋義。
“鳴鳳在竹,,白駒食場,。化被草木,,賴及萬方,。”
“這里的駒指的是小馬,,通常來講的話,,二歲以下的馬匹咱們都稱作駒?!?p> “整句的意思是鳳凰在竹林里鳴叫,,小白馬在地上吃草。賢明君王的仁德讓草木都沾上了恩惠,,恩澤普遍黎明蒼生,。”
張俊似懂非懂,,下意識的問道:“先生,,賢明的君王是指咱們的圣上嗎?”
這問題問的真有意思。
不知道書生會怎么回答,。
陸瓊很早就發(fā)現(xiàn)李紹景跟尋常書生不一樣,。
或許是家境相對富裕,或許是個人性格,。
雖然李紹景總是一口一個小生的稱呼自己,,但陸瓊總覺得這人不迂腐,也不古板,,膽子還挺大,,敢一個人待在深山過夜,。
非要形容的話,,有點像是半路棄商學(xué)文的樣子,即有書生氣,,又隱約給人一種精明商人的感覺,。
“呵呵?!睂τ趶埧〉膯栴},,李紹景白凈的臉上浮現(xiàn)出譏諷,說道:
“我等平民,,不可妄議陛下,。”
沒再多議論皇帝,,李紹景將張俊的注意拉回到千字文,,逐一教導(dǎo)字形結(jié)構(gòu),握筆姿勢等,。
至于婦人,,很早就去到廚房生火煮飯,沒有打擾李紹景教自家娃識字,。
約是過了一刻鐘的時間,,門口走進(jìn)了一位面容黝黑的漢子,他面容滄桑,,手中提著一個魚簍,,正是捕魚歸來的張仁。
“爹,!”
張俊見到漢子,,興奮的大喊一聲。
“喲,,有先生來借宿了,。”
張仁看見李紹景,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囑咐自家娃道:“好好跟先生識字,!”
提起魚簍,張仁對準(zhǔn)院中的水缸,,倒出了一堆翻著肚皮的魚,,其中混雜著一條白色的銀鰭。
銀鰭是燭河中的一種珍貴魚類,,其肉質(zhì)鮮美,,飽受京都權(quán)貴富人喜食,市面上一條鮮活的銀鰭能賣出三百文的高價,。
不過銀鰭難以捕捉,,且時刻會進(jìn)食排泄,故而對水質(zhì)的要求很高,,很難飼養(yǎng),,基本上只能由漁民出河捕捉。
“捉到銀鰭了,?”
婦人剛走出廚房,,恰巧看到了倒進(jìn)水缸的銀鰭,喜不自勝,。
可看到水中的銀鰭魚鰓翕動,,肚皮上翻,下意識的心中一沉,,問道:“魚怎么翻肚子了,?”
正常而言,銀鰭必須得鮮活才能賣出高價,,若是喪失鮮活,,價格往往會低十倍左右。
“唉,?!睆埲蕠@了口氣,說道:“捉這條銀鰭的時候不慎把魚嘴鉤破了,,路上一直排泄不肯進(jìn)食,,半途就翻肚子了?!?p> “這咋辦,,娃再過一個月就六周歲了,沒有這條銀鰭,,咱們從哪弄錢送娃去私塾讀書,。”
婦人滿臉愁容的說道:“娃他爹,實在不行的話,,咱要不就不送娃去私塾了吧,,待在家里識字就行了,還能幫襯著干點活,?!?p> “這咋成!”張仁瞪了婦人一眼,,低聲道:“這么多年,,咱們村每年都有書生借宿,聽村長說,,有很多書生都已經(jīng)當(dāng)上了官,!”
“他們憑啥能當(dāng)上官,就是書讀的多,!咱娃不能像咱倆一樣,,天天起早貪黑的捕魚,一年到頭賺不到幾個錢,。他得當(dāng)上官老爺,才能享福,!”
話雖這么說,,但錢確實是一個問題。
張仁黝黑的面容露出難色,,他拿出腰間的旱煙吞云吐霧,,縷縷煙氣升騰,緩緩道:
“實在不行,,這半個月就繼續(xù)出河捕魚,,總會捕到新鮮的銀鰭回來?!?p> 嘆了口氣,,張仁喃喃道:“也是賦稅越來越重了,要是賦稅還像以前一樣,,咱家就有錢送娃讀書了,。”
“聽說過段時間,,還要加收‘鼠雀稅’,,說是官府的糧倉會遭到老鼠和麻雀的偷食,讓咱們多交些收成上去,?!?p> 婦人臉上愁容不減,欲言又止,最終保持沉默,,轉(zhuǎn)身回到廚房繼續(xù)煮飯,。
兩人交談的一幕,陸瓊都看在眼里,,他目光轉(zhuǎn)向水缸,,里面的河魚和銀鰭身上隱約流露出灰色的死氣。
吞食了拘神符,,陸瓊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看到生靈身上浮現(xiàn)出的“氣”,,且催動的清風(fēng)除了蕩平穢物,還能消除諸多種“氣”,。
“賦稅嚴(yán)苛,,生活都不容易.....”
搖了搖頭,陸瓊心中嘆息,,雖然不清楚太幽王朝的具體情況,,但一個朝代的賦稅若是過于嚴(yán)苛,肯定離衰敗不遠(yuǎn)了,。
要知道,,漁村好歹地理資源豐富,離燭河比較近,,農(nóng)耕灌溉方便,,還能捕魚維持生計。
就這樣都快要遭不住賦稅的剝削,,其它地域的情況估計更糟糕,。
背著書包進(jìn)學(xué)堂
晚點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