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倒鉤的箭穿透手掌，插入地板,，再拔出來時(shí),，又翻起一片血肉。滾燙的血順著指尖滑落,，與雪白的肌膚形成強(qiáng)烈對比,，狠狠刺痛了凌幼瑤的眼，但她并未打算就此收手,。

　　蘇凌汐疼得面容扭曲,，蜷縮著身子不斷往后退,。可馬車只有這么大,，她退,，又能退到哪里去？

　　“你,、你敢傷我......等我回去了,，一定不會放過你！”

　　凌幼瑤彎了彎唇角,，好似嘆息著低語道：“可是,，我沒說過會讓你回去啊......”

　　這句話說得極輕，輕到能被這喧囂的雨聲瞬間沖散,，可偏偏是這樣,，卻叫蘇凌汐后背不禁泛起一層寒意。

　　蘇凌汐看著她手中滴血的箭,，突然慌了神：“你,、你想做什么？”

　　凌幼瑤拿起她羅裙的一角,，將箭上的血拭去,，自言自語道：“其實(shí)我來之前，還特意為你去太醫(yī)院拿了瓶毒藥,。那藥名飲鴆,，聽說是天下十大劇毒之一，服下后,，不出一刻鐘便會毒發(fā)身亡,。我原本是想著，你若是知道悔過,，便讓你死得痛快些,，不過如今看來，你好像還是不知悔改......”

　　聽到這番話,，蘇凌汐止不住顫抖起來,，眼神驚恐無措：“你想殺我？”

　　凌幼瑤動(dòng)作一頓,，抬頭看向她,，烏黑的眸子里浮上一層涼意，反問道：“你不是也想殺了我嗎,？”

　　“你敢,！”蘇凌汐猛然拔高了聲音，“凌幼瑤,，你給我等著,，等我回去了,，一定讓你加倍償還！”

　　她一邊說著,，一邊掙扎著往外逃,。

　　凌幼瑤看著她狼狽求生的模樣，冷冷勾了勾唇,，手起箭落,，鮮血涌出。

　　“啊——”蘇凌汐小腿一痛,，痛苦地彎曲著身子想去捂住自己冒血的傷口,，可還未碰到，便被人制住了手,。

　　凌幼瑤手上染了血,，可她這次卻沒有絲毫畏懼，抬手扣住蘇凌汐的下巴,，輕聲道：“蘇凌汐,，你曾說我心狠，那時(shí)我說,，我哪里比得上你心狠？但這次,，我想重新回答一下你這句話......”

　　蘇凌汐連著挨了兩箭,，即使此刻憤怒至極，也毫無還手之力,，只能恨恨瞪著她,。

　　冰涼的箭尖潤著溫?zé)岬难湓谔K凌汐細(xì)嫩的頸間,，稍稍用力,，刺進(jìn)她的肌膚，一點(diǎn)點(diǎn)向下滑,，留下一條細(xì)長蜿蜒的血痕,。

　　凌幼瑤俯在她耳邊說：“我確實(shí)心狠，但只對你一人心狠,?！?p>　　蘇凌汐厲聲威脅道：“凌幼瑤，你若是敢殺我,，姑母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太后娘娘？”她忽然一愣,，隨后道,，“太醫(yī)說母后現(xiàn)在身子不好,，受不得刺激，你放心,，是不會有人將你的死告訴她的,。”

　　“賤人,！你,、你敢——”蘇凌汐渾身止不住顫抖起來，妄圖掙扎,。

　　凌幼瑤死死捏著她的下巴,，說：“姐姐那么好，而你卻因?yàn)榧刀蕷⒘怂?。若不是你,，姐姐不會離我而去，母親也不會因此整日將自己關(guān)在佛堂中,。蘇凌汐,，真正該死的人是你啊......”

　　蘇凌汐睜大了眼睛，痛苦的嗚咽被淹沒在無邊的雨幕中,，眼神驚愕失色,，腥甜漫上喉間，惡毒詛咒的話語終究沒能說出口,。

　　心口的疼一點(diǎn)點(diǎn)蔓延開來,，原來利箭穿過身體是這么疼......

　　凌幼瑤十指輕顫，雙眸好像被這血色染紅,，一半蘊(yùn)著淚一半蘊(yùn)著血,，恍然閉上眼，只看到凌清微恬靜溫婉的笑,。

　　姐姐......

　　窗外雨聲潺潺,，呼吸之間滿是泥土混著青草的氣息，其中似乎還摻雜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這場雨下了很久,，直到天色徹底沉下來，雨勢才逐漸轉(zhuǎn)小,。

　　雨水順著瓦檐滴落,，砸在青石板轉(zhuǎn)上，與佛堂內(nèi)低沉輕緩的誦經(jīng)聲交織在一起,。

　　紅柳端著煨好的藥從小廚房出來,，剛走出幾步，便看見庭院中冒雨趕來一人,。她腳步頓住,，定睛看去,，驚訝出聲：“二小姐，您怎么淋著雨回來了,？”

　　凌幼瑤恍若未聞,，徑直走向佛堂，沒有猶豫,，推門而入——

　　誦經(jīng)聲戛然而止,，唯有檐下雨滴還在繼續(xù)。

　　佛前香已斷,，宋氏緩緩睜開眼,，目光如幽潭般深邃平靜。聽著身后那人急促沉重的呼吸,，便能感受到她此時(shí)的不安與悲痛,。

　　凌幼瑤站在門口，衣服被雨水打濕,，沉沉墜在身上,，臉色蒼白，唯有那雙眼是紅色的,。她手里還握著那支箭,，箭尖的血水已被沖散，但尾端的鮮血卻格外刺眼,。

　　“娘......”

　　宋氏目光一滯,，回身見到她滿身血水時(shí)，手中佛珠猝然落地,，艱難地朝她伸出手：“瑤兒，你,、你這是怎么了......”

　　凌幼瑤踩著虛浮的步子跌倒在她面前,，眼淚奪眶而出，嗚咽道：“娘,，我......我替姐姐報(bào)仇了......”

　　宋氏心神一震,，看見她鮮紅的眼尾時(shí)，心像是被什么攥住,，顫抖著手撫上她的臉,，眼里已然含了淚，道：“傻孩子,，都已經(jīng)過去了......”

　　凌清微的死于凌家而言是莫大的打擊,，宋氏將自己困于佛堂，并非只是為清微的死感到痛心,，而更多的是為了凌幼瑤,。

　　她原以為親手?jǐn)財(cái)嘁磺?，便能讓凌幼瑤平安，可事?shí)卻告訴她,，她錯(cuò)了......

　　宋氏一點(diǎn)點(diǎn)拭去凌幼瑤臉上的淚水,，望著她痛哭難受的模樣，心也抽痛得厲害,，哽咽道：“瑤兒別哭,，娘在這兒，是娘錯(cuò)了......娘不該這么久不見你......”

　　這番話像是沖垮河堤的最后一滴雨,，所有的堅(jiān)強(qiáng)與理智全在此刻崩塌,。

　　那支箭自然從手中脫落，凌幼瑤伏在母親懷里失聲痛哭,，似要將壓抑已久的悲痛徹底宣泄出來,。

　　單薄的脊背因痛哭微微抽搐著，滾燙的淚水貼著臉頰滴落,，打濕了母親的衣裙,，也浸濕了那被磨得锃亮圓潤的佛珠。上首的佛像在雨霧繚繞中低垂著眉眼,，漸漸露出了善良慈祥的微笑,。

　　往日里的那些美好和悲傷再次涌現(xiàn)，淚眼朦朧間,，凌幼瑤仿佛又看見了凌清微溫柔沖她笑著,，只是這次她再也沒有離開過……

　　淅淅瀝瀝的雨聲逐漸淡去，曾經(jīng)耿耿于懷的心事也隨著這場雨被沖散,。

　　其實(shí),，從頭到尾放不下的人，只有凌幼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