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電波幽靈
抓住景羽的左手,方圖南瞪大眼睛,,反反復(fù)復(fù),,仔仔細(xì)細(xì)的看了好幾遍。
好幾種不同的表情,在方圖南臉上依次浮現(xiàn),。
震驚,、難以置信,然后狂喜,,最后又陷入疑惑,。
“這……怎么會這樣?我明明失敗了,,沒能阻止你,。”方圖南茫然問道,。
景羽深呼吸了一口,,雙手抓住方圖南的肩膀。
“我剛才不是告訴你了嗎,?方南,!你沒有失敗,!你聽我說……”
“剛才,,我在北街的服裝批發(fā)市場,打算買身面試時穿的西裝,?!?p> “正在試衣間里試衣服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一陣頭疼,,意識也開始慢慢模糊,。”
“然后,,我的腦海中……開始快速播放一連串像是夢境一樣,,我親身經(jīng)歷過的片段?!?p> “就像是那種人死之前,,所謂的記憶跑馬燈,我這么說你能理解嗎,?那種感覺很奇妙,。”
“而那些片段……都是圍繞著高中時,,對我人生影響最大的那件事,,關(guān)于劉亞峰的……”
“但是,我所看見的這些片段,,和我原本記憶中的,,有一些微小的偏差,!”
“因?yàn)椋潭加幸粓F(tuán)模糊的黑影,,在試圖阻止改變這一切,,不讓我最后去干出那件傻事,他想要拯救我,,不讓我毀掉我自己的人生……”
頓了一下,,景羽的眼眶有些泛紅。
“方南,,那團(tuán)黑影,,是你對吧?”
方圖南輕輕點(diǎn)頭,。
景羽的喉嚨哽咽了一下,,繼續(xù)說道:“等我回過神來,我依舊站在試衣間的原地,,看了眼手表,,時間也僅僅過去了幾秒鐘,剛才那所有的一切,,都只發(fā)生在一瞬之間,。”
“但是,,我的左手……居然恢復(fù)健全了,!同時,有許多新的記憶,,在我腦海中涌現(xiàn),。”
“方南……我不知道該怎么謝你才好,。”
“因?yàn)?,一切都被你改變了,。?p> 無需等景羽親口說出,,那些被改變的事情是什么,。
因?yàn)榇丝蹋S著剛才違逆因果時空法則,,所帶來的反噬頭疼逐漸消去,。
一連串全新的記憶信息,也開始逐漸上傳儲存至方圖南的大腦神經(jīng)元細(xì)胞中,。
方圖南單手扶額,,嘴巴驚愕的微張,。
雖然自己當(dāng)時沒有成功阻止景羽,但之后發(fā)生的一切,,好像蝴蝶振翅一般,,形成了連鎖反應(yīng)般的改變。
那天,,景羽在臺球廳堵到劉亞峰后,,因?yàn)槭殖值氖强ɑ擅拦さ叮瑲h(yuǎn)不如時間線變動前的尖刃廚刀,。
所以,,被捅了一刀的劉亞峰,傷口深度不至于重度傷殘,,這件事也沒有升級為刑事案件級別,。
再加上方圖南乞求父親,幫景羽疏通解決此事,,給劉亞峰家里施壓并賠了一大筆錢,,景羽沒有背上緩刑案底,而是被送去了工讀學(xué)校,。
兩年的工讀學(xué)校生活雖然如地獄一般難熬,,卻改變了景羽的人生軌跡,讓他沒有背井離鄉(xiāng)去沿海城市打工,。
所以,,他也沒有被無良中介騙進(jìn)黑工廠小作坊,極度疲勞不規(guī)范操作,,左手被機(jī)床卷入,,丟掉兩根手指。
可除此之外,,景羽的人生,,并沒有因此而變得更好。
即便左手健全,,沒有了前科案底,。
對于一個沒資源沒背景,自尊心又強(qiáng)的人來說,,要想在這個社會上混好,,依舊是難于登天。
結(jié)束工讀學(xué)校的兩年生活后,,景羽因?yàn)槟挲g所限,,沒法再繼續(xù)考大學(xué),只能被安置就業(yè),。
景羽的人生軌跡,,也如同固定答案的線性回歸函數(shù)公式一樣,,又回到了之前的象限值域。
還是一份吃苦受累,,被無良老板當(dāng)牛馬騾子使喚,,月薪卻只有2500的倉管貨運(yùn)工作,甚至幾天前還被老板炒了魷魚,。
還是一晃多年,,在老家縣城掙扎在溫飽線上,揮灑血汗討生活,,孤單一人,,受了委屈也不會有人心疼。
還是和這世上許許多多,,本該燦爛一生的人一樣,,終歸平凡。
方圖南看著景羽,,嘴唇甕動,,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但至少,。
自己昨晚在記憶穿越夢境里的拼命努力,,并沒有白費(fèi)。
這時,,景羽抓著方圖南肩膀的手,,力道又增了幾分,他無比擔(dān)憂的說道:“可是,,方南,,你為我所做的……改變過去,拯救我的人生,,對你而言不可能是毫無代價的吧,?你……你又是怎么擁有這種力量的?”
方圖南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知道該去哪里尋找答案,。”
從衣兜里拿出手機(jī),,找到那張陳樹和周萌的合影照片,,放在了景羽的面前,。
“現(xiàn)在,你能記得右邊這個穿運(yùn)動服的長發(fā)女孩是誰了嗎,?”方圖南問道,。
景羽用力的點(diǎn)頭。
“陳樹,!不知道為什么,,之前關(guān)于她的所有記憶,都被我遺忘了,,但現(xiàn)在我能想起來了,!”
聽到這個回答,方圖南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猜測,。
“走,,跟我一起去一個地方?!?p> 隨后,,方圖南開上他的AMG GT R,載著景羽,,來到了高中時的母校,,永安二高門口。
“我記得咱們的班長大人,,現(xiàn)在是不是在這當(dāng)老師,?”方圖南問道,同時拿出手機(jī),,找到了江雪的微信,。
“是啊,前段時間看她發(fā)朋友圈,,還升任英語教研組組長了,,真不愧是班長大人啊,!”景羽回答道,。
“那太好了,有熟人好辦事,?!?p> 隨后,方圖南聯(lián)系上江雪后,,便打算把車開進(jìn)校門,。
一般情況下,學(xué)校都嚴(yán)禁外來車輛出入,,方圖南也正打算和門衛(wèi)報備登記后,,再等江雪來確認(rèn),。
可門衛(wèi)卻是并沒有阻攔盤問,一臉緊張的立正敬禮后,,便放行了,。
“唉?為什么直接就放我們進(jìn)去了,?”方圖南納悶道,。
“因?yàn)榭吹搅四愕能嚭蛙嚺铺柊 ,!本坝鹇柤纭?p> “啊,,原來如此,有錢真好啊,,這么容易能夠受到別人的尊敬,。”方圖南感慨道,。
“這還用說嘛,?所以,我就一直都這么疑惑,,你為什么要跟你老爸的關(guān)系鬧的那么僵,?仿佛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連這臺車,,我今天都是第一次看你開,。”景羽唏噓道,。
方圖南看起來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苦笑,景羽也識趣的沒有再繼續(xù)追問,。
停好車后,,二人來到了教學(xué)樓,剛走上樓梯,,便瞧見了來迎接他們的江雪,。
這么多年過去了,江雪的模樣并沒有太大變化,,單眼皮加上白凈的瓜子臉,,樸樸素素沒有化妝,不是很漂亮,,但會讓人感到很舒服的長相,。
只是身材稍微豐腴了一些,再加上鼻梁上的金絲眼鏡,襯托出溫柔知性的氣質(zhì),,真的叫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職業(yè)。
“方南,!景羽,!什么風(fēng)把你們二位吹來了?”江雪很是開心的笑著,。
“想念母校,,和班長大人您了,就回來看看,!怎么著,,晚上請俺們吃頓食堂的飯吧?”方圖南嬉笑道,。
江雪輕輕捶了方圖南一拳,,爽朗笑道:“那是當(dāng)然!保證給你們招待好,,不過,,你們真的只是回來隨便瞧瞧的?有事盡管說??!咱們這么多年老同學(xué)的交情,不用扭捏不好意思,!”
班長大人果然是一如既往的明察秋毫,,景羽便搬出了來之前和方圖南通過氣的說辭。
“那還真有點(diǎn)小事勞煩班長大人,,你也知道,,方南他一直在搞小說創(chuàng)作嘛,最近他構(gòu)思了一本青春校園題材的作品,,就想回來咱們高中母校找找靈感,,所以,班長你能帶他去看看咱們班以前的那些學(xué)生檔案材料,、老照片,、班級活動記錄之類的東西嗎?”景羽說道,。
聽了這話,,江雪眼神中閃出興奮的光彩,連連點(diǎn)頭,。
“我的天呀,!當(dāng)然可以!方南你又開始寫小說了嗎?我太期待了,,我跟你說,,上學(xué)時你發(fā)表過文章的那幾本雜志,我現(xiàn)在還留著呢,,還跟我的學(xué)生炫耀過,,我可是有個要成為大作家的同學(xué)!”
“班長大人,,您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離大作家差著十萬八千里呢?!狈綀D南憨笑著撓頭,。
“所以你要加油啊,!我等著你給我簽名呢,!跟我來吧,檔案室在六樓,?!?p> 路上,又聊到這個年齡繞不開的相親結(jié)婚話題,,江雪似是欲言又止好幾次,,最后還是開口提起。
“方南,,林依然的事兒我聽說了,,真的很遺憾?!?p> “嗯,,生死有命,我看開了,?!?p> “那就好,就這兒,,咱們到了,。”
跟檔案室的管理員打過招呼后,,江雪因?yàn)榈葧哼€有課要上,,便先離開了,讓方圖南和景羽在這里自行閱覽,。
“行,,對了,班長大人,還有一件事,,你……記得咱們班有個叫陳樹的女孩嗎,?”方圖南叫住江雪。
“???陳樹?我……我不記得我們班有這個人呀,!”江雪金絲眼鏡框下的柳葉眉,疑惑的蹙起,。
“哦,,那沒事了,可能是我記錯了,,班長大人你去吧,。”
“那咱們晚飯時再碰面,?!?p> 隨后,方圖南和景羽,,把檔案室里留存的2007屆學(xué)生們所有檔案材料記錄,,全都仔細(xì)翻看了一遍。
結(jié)果,,卻是讓二人不約而同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班級名冊上,陳樹的學(xué)號被順位頂替,。
入學(xué)的合照中,,也沒有了她的身影。
09年校運(yùn)會的各項(xiàng)田徑項(xiàng)目冠軍記錄,,也都變成了其他人,。
陳樹,真的像是從來沒有在這世界上出現(xiàn)過一樣,。
又把手中的這摞07屆23班的學(xué)籍檔案,,仔細(xì)翻看了一遍,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關(guān)于陳樹的蛛絲馬跡,。
無比懊惱的錘了下膝蓋,,方圖南剛準(zhǔn)備把學(xué)籍檔案放回鐵皮柜里,突然,,他的雙眼瞪大,。
黃色牛皮紙材質(zhì)的檔案袋背面,有著一些奇怪的紅色符號!
這些紅色符號……色彩無比鮮艷,,像是被人用油性記號筆寫上去的,,橫撇豎捺的胡亂勾勒,如同鬼畫符一般,。
看起來……和之前出現(xiàn)在彩票單上的那些紅色符號,,一模一樣!
方圖南急忙拿出鑰匙鏈上掛著的指甲刀,,把這些有著紅色符號的部分裁剪了下來,,塞進(jìn)兜里。
絕對不是巧合,。
這些紅色符號,,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誰留下的,?
表達(dá)的意思又是什么,?
方圖南叫上景羽,急匆匆的離開,,又發(fā)微信告訴江雪臨時有事,,下回再做東請她吃飯,隨后開著車風(fēng)馳電掣的趕回了家中,。
拿著被裁剪下來的檔案袋牛皮紙,,和彩票單仔細(xì)對比。
完全一致,。
一時間,,滿腹的疑惑化不開,方圖南幾乎要把頭皮撓破,,也不知道這些紅色印記的密碼意義,,要怎么才破解。
這時,,一旁的景羽,,驚訝的“咦”了一聲。
“這……怎么看起來像是拆字游戲???”
“拆字游戲?”方圖南驚愕的看著景羽,。
“對,,讓我仔細(xì)看看,再給我找支筆來,?!?p> 方圖南急忙讓景羽在書桌前坐下,。
神情專注,景羽把那些紅色符號逐一抄下,,然后歸類相同數(shù)量,。
如此,方圖南也瞬間明白了,。
這些橫撇豎捺的紅色印記,,并沒有他之前想的那么復(fù)雜,就只是漢字的筆畫而已,!
把被打亂了順序,,不規(guī)則依次排列的筆畫,重新組成漢字,,并不困難,,只是需要些耐心和時間。
二十分鐘后,,景羽成功拼出了答案。
四個字,。
“警告,。”
“不要,?!?p> 瞬間,一股凜冽的寒意,,從方圖南的頭頂滲到腳后跟,。
之前把磁帶倒放時,聽到的那個機(jī)械人聲……
可到底是……警告不要什么,?
轉(zhuǎn)頭看向同樣一臉疑惑的景羽,,方圖南問道:“羽,你……你是怎么一眼就能看出,,這些符號,,是拆字游戲的解密方法?”
“因?yàn)?,我在高中的時候,,經(jīng)常和一個人,玩這個拆字游戲,?!本坝鸫舸舻幕卮鸬馈?p> “誰,?”方圖南瞪大眼睛,。
沒等景羽回答,,方圖南兜里的手機(jī),突然響起來電鈴聲,。
方圖南看著手機(jī)屏幕,,顯示來電號碼是九個零。
接起電話后,,和昨晚一樣,,先是一陣刺耳的電流聲傳來。
幾秒鐘后,,電流聲漸漸平息,。
又是那個被失真處理過的人聲響起。
“你好,,方圖南,,雖然整個過程中,你的方式無比笨拙,,可還是算你成功了,,恭喜!”
“你……你是誰,?這兩次警告信息,,是你給我的嗎?”
“不是,,因?yàn)槲也⒉辉谝饽愕陌参K阑?,所以我想,警告你的恐怕另有其人,?!?p> “別賣關(guān)子!告訴我,,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要幫我?”
“你不需要知道,,只需要記住,,這次你欠了我人情,他日我或許需要你的幫助償還,?!?p> 隨后,電話便被掛斷,。
方圖南試圖撥打回去,,但顯示對方是空號。
頗為著急上火,,方圖南明白,,只要能弄清楚這個神秘人的身份,,就能解開眼下所有的疑惑。
這時,,方圖南想到了,。
九個零的來電號碼,絕對是不存在的,,并且今天和昨晚,,撥打回去都是空號。
這個家伙,,是在用偽基站的方式給自己打電話,!
那就說明,他本人所在的位置,,絕對就在附近不遠(yuǎn),!
方圖南來到窗邊,觀察著樓下的情況,。
在這里住了好幾年,,每一戶鄰居的私家車固定停放位置,方圖南都很熟悉,。
可疑的陌生車輛不多,,排查一番,就能鎖定目標(biāo),。
街道垃圾站旁邊,一輛沒有掛牌照的破舊白色昌河面包車,。
方圖南微微皺眉,。
昨天晚上,去濕地公園小樹林,,挖林依然寄的彩票單鐵盒時,,在馬路邊他就見過這輛車。
那么,,這個神秘人……難道就是那個奇怪的潛水員,?
跟景羽說明了情況后,二人分別拿著鐵鍬和電瓶車U型鎖下樓,。
殺氣騰騰的朝著那輛白色面包車走去,,可距離還有五十多米時,那輛面包車突然發(fā)動起來,!
“別想跑,!”方圖南大吼著甩起手中的U型鎖,想要擋住面包車的去路,。
而那輛面包車,,居然毫不顧忌的朝著方圖南撞了過來,!
方圖南急忙跳開,同時把U型鎖狠狠的扔了過去,,把面包車的前擋風(fēng)玻璃砸出一片龜裂,。
另一側(cè)的景羽也沒傻站著,抄起鐵鍬就把駕駛位的側(cè)窗玻璃,,砸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洞來,。
但還是攔不住這輛面包車,四條腿也追不上四個輪子,,只能眼看著它油門轟鳴著竄上馬路,,急甩尾漂移逃走。
這番鬧騰,,也把公寓樓的鄰居們都驚了出來,。
“小方!怎么回事??!”腳上還穿著拖鞋的房東大爺,急忙從二樓跑了下來,。
“劉大爺,,那是個來蹲點(diǎn)的小偷,快幫我報警,!調(diào)監(jiān)控抓他,!”方圖南說道。
“哦,!好,!”劉大爺連忙拿出手機(jī)。
方圖南撿起U型鎖,,來到景羽身邊,,唾罵了一句后,問道:“前擋風(fēng)玻璃貼著防窺膜,,我沒看見那家伙長什么樣子,,你從側(cè)面瞧見了嗎?”
景羽沒有回答,,臉色彌漫著蒼白的恐懼,。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顫聲說道:“我……我瞧見了,,但真他娘的是見鬼了,!那輛面包車?yán)铩瓑焊蜎]有人,空空蕩蕩,,方向盤和檔桿在自己動,!”
“什么,?”方圖南也傻了。
這……沒人在開車,,面包車在自己在操控自己,?
是什么最新尖端的無人駕駛技術(shù)嗎?但也不可能用在這種破舊的昌河老面包車上吧,!
又或者,,這個撥打電話的家伙……根本就不是人?
而是幽靈,。
這時,,景羽咬了咬牙,苦笑道:“罷了,,也沒什么好怕的,,你現(xiàn)在莫名其妙擁有了在夢中穿越回過去的能力,樹姐她又從這個世界上被抹消蒸發(fā),,遇見再離奇的事,,也不為過了?!?p> 方圖南也不得不同意,,突然,他又想了起來,,又問了一遍剛才景羽沒來得及回答的問題,。
“你說高中時,和你經(jīng)常玩拆字游戲的那個人,,是誰,?”
景羽微微皺眉,面色凝重,。
“就是剛才你給我看的,樹姐的那張合影照片上的另一個人,?!?p> “我的同桌?!?p> “周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