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光影
“誰?誰也是海豚?”方圖南不解,。
針織帽男孩沒有回答,,等方圖南給他包扎好傷口后,掙扎著爬起身。
方圖南攙扶著他,正準備逃離這里,他卻是停下腳步,,看向威廉和那群保鏢的尸體。
“你還想蒸發(fā)處理掉尸體,?你現(xiàn)在走路都夠嗆,!更別說是時潛變身了!別管了,!”方圖南急切道,。
可針織帽男孩固執(zhí)搖頭,方圖南只好扶著他來到威廉的尸體旁邊,。
針織帽男孩蹲下,,卻并不是要吃下未醉膠囊變身。
他伸出手指,,蘸著地上流淌的鮮血,,在威廉的頭顱旁,畫了一個標記,。
一輪彎月在上,,三道波浪在下。
方圖南詫然,。
這個標記圖案……正是胡行所說的,,那個無比強大,,名為NSC的時潛者組織標志,。
好腹黑的針織帽小子。
果然符合胡行對他的評價,,只是外表看起來人畜無害,,實則內(nèi)心深沉毒辣。
玩這么一手詭詐的栽贓嫁禍,。
方圖南只能說,。
頗為欣賞。
隨后,,方圖南攙著針織帽男孩,,從這處廢棄學(xué)校的后門逃離,。
一輛黑色的大眾朗逸轎車,早已停在路邊等候著,。
見到二人前來,,駕駛座上的景羽急忙下車,幫著方圖南,,把針織帽男孩扶上后座,。
“繃帶、碘伏,、應(yīng)急止血藥,、還要消炎防感染的抗生素,我擔(dān)心你們可能會受傷,,提前備好了,。”景羽遞過來一個塑料袋,。
“不愧是你,!你開車,我給他處理傷口,?!狈綀D南說道。
黑色轎車一路向北,。
期間即便遇到攝像頭抓拍的路口,,景羽也故意露著臉,毫不在乎,。
約莫一個小時后,,行駛到遠郊一處公墓園門前,景羽拐道駛?cè)搿?p> 在無人看管也沒有監(jiān)控的墓園停車場角落,,黑色轎車停下熄火,。
三人下車,換乘旁邊停著的一輛白色面包車,。
換上面包車里的口罩,、鴨舌帽、面具,、衣服,,從墓園的南門離開。
“感謝老天爺,!一切都還算是順利,!可方南,我們現(xiàn)在要去哪兒,?你之前不是說你想到一個最安全的地方嗎,?”景羽問道,。
方圖南應(yīng)聲,看著靠躺在汽車后座,,唇色蒼白的針織帽男孩,。
帶著這家伙,是絕對不能去投靠胡行,。
也不能去周邊的鎮(zhèn)子或者縣城,,只要是被監(jiān)控覆蓋的區(qū)域,都有被三鷹集團發(fā)現(xiàn)的風(fēng)險,。
最安全的選擇,,就是逃往山里或者偏遠鄉(xiāng)下。
可是,,針織帽男孩的虛弱身體狀況支撐不住,,他需要治療和輸血。
“羽,,繼續(xù)一路向北,,我們?nèi)プ畎踩牡胤剑彩亲钗kU的地方,?!狈綀D南沉聲道。
景羽愣了下,,鴨舌帽檐下的雙眼,,微微睜大。
“回永安,?”
“對,。”
三個小時后,,面包車回到永安縣地界,,在城北白河橋附近的一座游樂園門口停下。
游樂園大門緊閉,,園區(qū)被鐵皮圍擋圍住,,門口的立牌嚴禁任何人進入。
下車后的方圖南,,仰頭看著“永安歡樂大世界”的彩燈招牌,,已經(jīng)殘破不堪,,很多年沒有翻新修整,。
走到大門前,搖了搖掛著沉重鐵鏈的門鎖,。
這時,,門衛(wèi)室傳來了一個蒼老的呼喊聲:“小伙子,!這里已經(jīng)不對外開放了,你們?nèi)e的地方玩吧,!”
“張大爺,?您老人家還在這兒工作啊,!不記得我了嗎,?”方圖南看著說話的門衛(wèi)老頭。
看清楚方圖南的臉后,,門衛(wèi)老頭怔了一下,,然后急忙開門,小跑著來到方圖南面前,。
“是……是方少爺嗎,?俺太長時間沒見您了!請問您來這有何貴干,?”張大爺彎腰搓著手,,花白的頭發(fā),因為緊張激動而有些顫抖,。
“我……沒什么事,,單純來玩,這里封閉了是嗎,?正好,,我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待一段時間,平時這里只有你一個人守著嗎,?”方圖南問道,。
張大爺連忙點頭哈腰,恭敬回答道:“對,!對,!只有俺一個人,本來這里壓根不需要看大門的,,可方總他這個多好心的良善人,!掛念著俺家里頭困難,也沒人給養(yǎng)老,,就讓俺在這守著,,一個月給俺開足足五千塊工資!唉,,俺真的不知道該怎么感謝,,方總他……真是俺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見過最好的人,!”
聽到這話,,方圖南神情似是有些復(fù)雜,。
“那挺好,那張大爺,,麻煩你給我們開門吧,。”方圖南說道,。
“好,!好!”
大門開啟,,景羽開著面包車駛?cè)胗螛穲@內(nèi),。
二人把針織帽男孩攙扶進一間員工宿舍,方圖南立刻打電話給了符江,,向他說明了情況后,,讓他立刻趕來。
等待之際,,方圖南隔著落滿灰塵的宿舍窗戶,,看著窗外的游樂園內(nèi)景。
頂棚已經(jīng)腐朽空爛的旋轉(zhuǎn)木馬,。
不再轉(zhuǎn)動的摩天輪,。
沒有了座位,也沒有了乘客的海盜船,。
粉色油漆褪成斑駁黑色的小火車,。
一大片空蕩蕩,已經(jīng)被徹底拆除的過山車,。
只剩下物是人非的寂寥,。
“我記得……差不多五年前,這里就封閉廢棄了,,明明以前生意那么好,,高中時,我們也經(jīng)常來這里玩,,留下了那么多的美好歡樂記憶,,可惜?!狈綀D南嘆息道,。
景羽笑著搖頭:“可惜什么?這里又不是因為經(jīng)營不善倒閉,,這些年你老爸的生意越做越大,,在白洛河邊,又投資建設(shè)了一個比這里大一百倍的超級游樂景區(qū)!自然是把這兒結(jié)構(gòu)優(yōu)化,,戰(zhàn)略性放棄了?!?p> “嗯,,是啊?!狈綀D南輕輕點頭,。
“那個新景區(qū),我去看過一次,,太牛掰了,!據(jù)說投資了二十個億!等完全建成后,,會是鶴京市最大的五A級景區(qū),!那時光是靠著那個景區(qū)的門票收入,一年凈利潤都得好幾個億了吧,!”景羽感嘆道,。
方圖南沒有接話,只是出神看著窗外旋轉(zhuǎn)木馬的方向,。
“不得不說,,方南你老爸,可真的是了不起??!”景羽的語氣滿是敬意。
可方圖南,,依舊是毫無興致的敷衍應(yīng)聲,。
這時,游樂園的大門被張大爺打開,,一輛紅色的福特銳界駛了進來,。
“老胖來了?!狈綀D南說道,。
二人走出宿舍門,接過符江手中的醫(yī)療箱和各種醫(yī)用耗材器具,。
“到底是誰受傷失血過多,?為什么不送他去醫(yī)院?非得讓我偷摸摸的來,?”符江疑惑問道,。
“有特殊原因,待會兒再跟你解釋?!?p> 踏進宿舍后,,符江把醫(yī)療用具擺好,給躺在床上的針織帽男孩,,做了一番細致的檢查,。
“沒什么大問題,手腕上的傷口也已經(jīng)凝血了,,不過他太瘦了,,失血量也有些多,需要輸血,?!?p> 符江拿下耳朵上掛著的聽診器,讓景羽幫忙拿來測血型的試劑盒,。
“你帶血包來了嗎,?”方圖南問道。
“開玩笑,,你不知道醫(yī)院血庫管理多嚴格嗎,?先測他的血型,如果和我們?nèi)齻€符合,,就直接輸給他,,如果不符合,我再想別的辦法,?!狈擦似沧臁?p> 試劑結(jié)果很快顯出,。
“還好,,普通的B型!不是稀有血型,,可我是A型,,你們兩個呢?”符江問道,。
“我是O型,,O型不是萬能血嗎?可以輸我的嗎,?”方圖南擼起袖管,。
“老胖!我是B型,,應(yīng)該我更合適吧,?”景羽說道,。
“同型血優(yōu)先,更小幾率出現(xiàn)溶血和凝集反應(yīng),,但還是需要先做交叉配血實驗,。”符江從醫(yī)藥箱里拿出注射器針管,。
片刻后,,符江放下量杯。
“無凝集反應(yīng),,來吧,,景羽,!你身體健壯,,分給他600ml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狈剂康?。
一番操作后,符江拔掉景羽手臂靜脈上的針管,。
“怎么樣,?有沒有不舒服頭暈?”方圖南問道,。
“沒有,,什么感覺都沒有?!本坝鸫筮诌值?。
而眼看躺在床上的針織帽男孩,嘴唇已經(jīng)肉眼可見的恢復(fù)血色,。
“搞定了,,讓這位朋友好好休養(yǎng)就行,只是外傷而已,,沒什么大問題,,年紀輕輕,幾天就能恢復(fù)了,,注意手腕上的傷口,,雖然已經(jīng)開始凝血痊愈,也要記得經(jīng)常清潔換藥,,防止感染,。”
“謹遵醫(yī)囑,?!狈綀D南微笑著點頭。
隨即,三人先離開了宿舍,,讓針織帽男孩安靜休息,。
“方南,到底怎么回事???你這個朋友為什么不能去醫(yī)院?難道他是通緝犯嗎,?還有,,那天小思做了牛肉包子,我想著你最愛吃,,給你送去一兜子,,結(jié)果到你家樓下后給你打電話,你怎么火急火燎的讓我快走,?還讓我以后都不能去你家,?說你惹了大麻煩?”符江帶著滿腹的疑惑,,向方圖南發(fā)問,。
方圖南嘆了口氣,簡略給符江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過是隱去了時潛者相關(guān)的內(nèi)容,。
“你招惹到了跨國集團的黑社會?他們追殺到我們縣城來了,?你……方南你沒在開玩笑吧,?這太可怕了!在演什么黑道電影嗎,?《新世界》還是《極惡非道》,?”符江難以置信的拉長下巴。
“是真的,!沒跟你開玩笑,!所以,在這件事解決之前,,老胖你也要小心,,不要跟陌生人透露你認識我?!狈綀D南無比嚴肅的說,。
符江呆呆點頭,說道:“啊……這也太……哦,!我想起來了,,那天在你家樓下,,我的確看到了一個很壯很高大的黑人!我當(dāng)時就覺得有點奇怪,,我們這小縣城,,怎么還能有外國人!這群家伙,,居然從鶴京市一路追來這里……也太無法無天了,!”
“沒關(guān)系,別害怕,,老胖,,這事很快就會解決?!本坝鸢参康?。
“我沒怕啊,方南更不用怕,!趕緊跟你爹說啊,,讓那群不長眼的家伙知道,,在永安縣,,是誰說了算!”符江義憤填膺道,。
“嗯,,我會的?!狈綀D南點頭,。
隨后,符江先行離開,,臨別之際,,景羽讓他記下一個快遞單號。
“很急嗎,?急的話,,我待會兒取到后就回來送給你?!狈f道,。
“不用給我,是給你的,,生日禮物,,不是月底的二十八號嗎?”景羽說道,。
“???我自己都沒想起來,你居然還記著,!”符江感動道,。
“嗯,方南是下個月一號,,我也記著呢,。”景羽笑道,。
“羽,,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心細如針!多謝了??!我先走了,你們小心,,咱們?nèi)齻€之間,,有些話不必多說,但心里都明白,,總之,,如果有需要的話,隨時聯(lián)系我,!”符江把煙頭丟在地上,,用腳碾滅。
目送著符江開車遠去,,方圖南似是恍然,。
多年過去,這片游樂園,,的確已是物是人非,。
但也有些東西,經(jīng)歷了很多年,,一直都沒變,。
此時,方圖南很想問問景羽,。
他還記不記得,,曾經(jīng)三人一起逃課后,精打細算的分配零用錢,,去校門口的小賣店買上十根散煙,,鉆進鞋帽城的黑網(wǎng)吧里,一人一碗不加鹵蛋的泡面,,昏天暗地打上幾個小時魔獸爭霸的時光,。
可終究還是狠狠地把煙抽到只剩煙屁股,,什么都沒說。
別懷念了,。
懷念也回不到從前了,。
接下來的幾天,方圖南的逆向思維,,成功奏效,。
三鷹集團的人,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敢回到永安縣,,躲在理論邏輯上最危險的地方。
度過了幾天風(fēng)平浪靜的日子,,針織帽男孩的身體狀態(tài),,也開始慢慢轉(zhuǎn)好。
但讓人頭大的是,,方圖南和景羽,,沒法從他嘴里問出任何東西。
他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份,,幫助方圖南的原因……以及有關(guān)CXT研究所和三鷹集團的任何情報信息,。
對于這些問題的答案,他只有兩個字作為回答,。
“使命,?!?p> 方圖南和景羽不能理解,。
同樣不能理解的是,這個家伙的奇葩性格,。
他可以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什么都不做,,發(fā)上一整天的呆,。
也可以連續(xù)幾天,無論吃飯洗澡睡覺,,都戴著那頂黑色針織帽,,從不摘下來。
說話只能一個字兩個字往外崩,,或者靠筆寫和打字,。
這都還算是他心情好,才會跟方圖南和景羽開啟這種珍貴難得的交流方式,。
大部分時候,,他是個純粹的啞巴,,沉默的像一塊石頭。
而最離譜的是,,躲在這里的第四天早上,,他連招呼都沒打一聲,憑空消失了,。
可第五天的傍晚,,他又回來了。
滿臉疲憊,,褲子上沾著些許血跡,,懷里抱著脫下來的運動服外套,鼓鼓囊囊,,看起來里面是裹著什么東西,。
針織帽男孩把外套放在桌子上,輕輕抖開,。
一盞造型古舊的煤氣燈,,提手式。
一臺有著天線的老式半導(dǎo)體收音機,。
這兩件東西,,都是有著獨特的鈦灰色外觀,以及與其大小截然不符的沉重重量,,在桌子上壓出一聲沉重悶響,。
兩件,都是時間遺物,。
外加三瓶紅色的未醉膠囊,,一瓶藍色的睡眠膠囊。
“這個煤氣燈……”方圖南有些驚訝的湊到桌子旁,。
胡行的筆記上,,記載了這個煤氣燈的情報資料!
這時,,針織帽男孩拿起這個鈦灰色煤氣燈造型的時間遺物,,遞給了方圖南。
“給我,?”方圖南訝異道,。
針織帽男孩點頭。
方圖南接過,,在煤氣燈的底部發(fā)現(xiàn)了兩處英文字母的凸起印刻,。
“replay”
“ Institute of CXT”
沒有錯。
的確是重播之燈,。
“有什么用,?”景羽好奇的問道,。
方圖南給景羽演示了一下。
煤氣燈的底座上,,有著三個刻度盤,。
分別對應(yīng)著年月日。
調(diào)整設(shè)置成十年之前的今天,,方圖南打開重播之燈,。
幽藍色的燈光,覆蓋了方圖南身前大概直徑一米的圓形區(qū)域,。
燈光光暈籠罩之處,,如電影畫面一般的清晰立體光影景象浮現(xiàn)。
朝著宿舍樓的地上照去,,看到了一個大木盆,,里面泡著一套紅色的游樂園工服。
方圖南朝前走了幾步,,又把重播之燈的光芒,,照向宿舍的雙層鐵架床。
一個只穿著褲衩,,正坐在床上大口嗦面的大叔,,頓時出現(xiàn)在圓形光影畫面之中。
這大叔自然不是什么鬼魂,。
而是十年前,,在這間宿舍里住著的游樂園員工。
景羽明白了,。
這盞像是電影院里,,播放3D電影的全息投影燈,所擁有的奇異功能,。
“設(shè)置好過去的某個時間軸,,燈光就能照射出那年那月那日,此時此地的景象,!”
“對,所以它叫做重播之燈,?!?p> 這盞重播之燈,適用于線索情報調(diào)查,。
無需穿越回過去的坐標點,,只需在白隙線時空進行移動,就能知曉過去所發(fā)生的一切,。
的確是很有用很厲害的時間遺物,。
“謝謝你把它交給我保管,,不過這件時間遺物是不是……”方圖南看著針織帽男孩,欲言又止,。
針織帽男孩猜到了方圖南想問的問題,。
點了點頭,他用手指沾蘸了些茶水,,在桌子上寫出“William”這個名字,。
方圖南無奈的苦笑。
果然是用威廉的靈魂有機物,,加工制造出來的,。
現(xiàn)在,這盞重播之燈,,屬實是貨真價實的“遺物”了,!
“那這個收音機呢?”方圖南伸過手,,想拿起來看看,。
胡行的筆記里,沒有記載有關(guān)這件收音機時間遺物的信息,,應(yīng)該是在他叛離CXT研究所之后,,新制造出來的。
可方圖南的手剛伸到一半,,針織帽男孩就像是只護食的小狗一樣,,搶先把收音機緊緊抱在了懷里!并退后了幾步,。
“呃……我并不是想要這個,,只是好奇想看看,你不愿意的話,,也沒關(guān)系,。”方圖南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針織帽男孩的反應(yīng)為何這么激烈,。
針織帽男孩垂下眼簾,搖了搖頭,。
隨即,,他旋開藥瓶,吃下了一粒藍色的睡眠膠囊,,依舊緊抱著那臺收音機,,蜷縮著在鐵架床上躺下,沒多會兒便睡著了。
“我也累了,,想睡會兒,。”景羽伸了個懶腰,。
“你睡吧,,我來放哨?!?p> 方圖南提著重播之燈走出宿舍,,沐浴著傍晚的夕陽,在游樂園里散步瞎逛,。
在一處圍墻旁蹲下,,方圖南仔細尋找著,某處多年前用小刀刻下的字跡,。
找到了,。
這些年的日曬雨淋,讓字跡模糊,,卻依然能夠辨認,。
“方圖南愛林依然?!?p> 旁邊還畫著一個俗氣的愛心圖案,。
正陷入回憶之際,方圖南倏忽想到,,現(xiàn)在有了重播之燈,,他不就能看到過去的林依然了嗎?
那個神秘強大的時潛者,,總不能連時間遺物播放的光影畫面,,都能隔空屏蔽掉吧?
方圖南急忙把重播之燈的刻度盤,,調(diào)到2009年7月29日,,林依然的十九歲生日那天。
燈影照射而出,。
即便頂著夕陽的光芒,,全息立體影像,依舊顯示的無比清晰,。
看到了,。
方圖南的瞳孔跟著心,同時顫抖,。
一雙穿著黑色系帶涼鞋,如玉器一般精致的小腳丫。
燈光緩緩上移,,是白色連衣裙裙擺下,,一雙又細又直的白嫩美腿。
扎著馬尾辮的可愛少女叉腰站著,,秀眉微蹙道:“圖圖,!你怎么這么沒有素質(zhì)啊,!在墻上亂涂亂畫,!”
方圖南把燈光照向那堵墻,年少時的自己正全神貫注刻著字,。
“有什么關(guān)系,?反正是我家的游樂園!”
刻好后,,年少時的自己拍了拍手上的灰,,喜笑顏開的拉起林依然的小手。
“走吧,!然然,!咱們還有好多好玩的項目沒玩呢!”
方圖南提著重播之燈,,亦步亦趨跟在二人身后,。
看著他們手牽著手,從撈金魚的地攤,,踏過薄荷色的草地,,來到賣零食的粉色攤車前。
給林依然買了一朵棉花糖,,她輕輕咬了一口,,直呼好甜。
攤主送了一只紅色的氫氣球,。
年少時的自己一只手拿著氣球,,另一只手繼續(xù)牽著林依然到處瞎逛。
遠處天空的琥珀色美麗黃昏,,像是焦糖,。
方圖南的視線一直跟隨著重播之燈的光影,凝視著林依然沒化妝的少女臉蛋,。
園游會影片在播放,。
思念跟影子在傍晚一起被拉長。
“圖圖,,我要坐旋轉(zhuǎn)木馬……你好,,買兩張票,!”林依然興匆匆道。
“請直接進,!不用買票,!方少爺?shù)呐笥眩L得可真漂亮??!”賣票的大媽夸贊道。
林依然道謝后,,側(cè)坐在旋轉(zhuǎn)木馬上,,臉上卻是沒了笑容。
“圖圖,,我之前都不知道……你家里這么有錢,,初三寒假我們剛戀愛的時候,你不是跟我說,,你家里只是在鄉(xiāng)下開了個不大不小的養(yǎng)豬場嗎,?”
“是啊,但我爸這兩年的生意越做越好,,發(fā)大財了,!嘿嘿!”
林依然低頭,,嘟起嘴巴,,絞著她細細的手指。
“可我的家境很普通,,我怕我配不上你,。”
“然然你胡說八道什么呢,!我家本來一直都很窮,,只是走運乍富,所以我們還是門當(dāng)戶對的,!而且我爸媽都那么喜歡你呢,!認定你已經(jīng)是我們家的兒媳婦了!”
林依然抬起頭,,一雙大大的眼睛,,如盈盈秋水,神情凝望過來,。
“只是你爸媽喜歡我……那你呢,?圖圖?你想跟我結(jié)婚嗎,?”
“當(dāng)然了??!我這輩子非你不娶!”
“那我們拉勾,?!?p> “嗯,!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p> “誰變心的話,誰就是小狗哦,!”
看著二人勾著手指的畫面,,方圖南心如刀割。
抬手關(guān)掉了重播之燈,,坐在殘破的旋轉(zhuǎn)木馬上,,呆呆看著自己被夕陽拉長的影子。
這時,,遠處傳來張大爺?shù)暮奥?,打斷了方圖南的黯然神傷。
騎著電動小三輪車來到方圖南面前,,張大爺從車斗里,,端起一口沉甸甸的砂鍋,遞到方圖南手中,。
“應(yīng)該還熱乎著,,家里自己養(yǎng)的土雞,讓老婆子燉好了,,還有烙的餅子,。”張大爺憨厚笑著,。
“這……太謝謝了,!張大爺,這幾天辛苦您給我們送飯了,,可頓頓都這么豐盛,,就太客氣了,買菜的錢我得……”
方圖南把砂鍋放在臺階上,,伸手就要去掏錢包,。
張大爺急忙擺手。
“這幾頓飯能算個啥,?比起方總對俺們家的恩情,,毛毛雨都不是,!方少爺,您如果有空,,能替俺給方總問聲好就行,,唉,他這個大好人的恩情,,俺恐怕只能下輩子當(dāng)牛做馬還了,。”張大爺無比誠篤的嘆息道,。
隨后,,方圖南目送著張大爺騎著電動三輪遠去。
方圖南被夕陽光芒所映照的臉龐,,神情僵硬且深沉,。
把重播之鐘放在臺階上的砂鍋旁,方圖南走向游樂場里的辦公樓,。
推開許久都沒打開過的門,,踏著四處彌漫的灰塵,方圖南來到一樓大廳的陳列室,。
墻上掛滿了老爸的成就和榮譽,,以及名聲。
“永安縣首富企業(yè)家方尊要先生,,用善心善舉回報社會,,獲得2012年永安年度人物嘉獎榮譽!”
“鶴京市建材商會會長方尊要先生,,捐獻的第100座希望小學(xué),,正式竣工驗收?!?p> “永安的驕傲,!鳳南集團董事長方尊要先生,攜鳳南集團全體員工,,慰問孤寡老人,,并承諾出資修建免費養(yǎng)老院!”
方圖南腳步輕緩,,眼神專注,,逐一看過父親的豐功偉績。
最后,,他在那張最大的照片前,,停步駐足。
被華麗相框裝裱起來的這張照片上,,老爸他穿著樸素的棕色夾克,,直視著鏡頭,,露出和煦微笑,身邊圍聚著因為他的善心捐款,,才擁有上學(xué)機會,,吃飽穿暖的貧困山區(qū)兒童們。
陳列室門外的夕陽光芒灑進屋內(nèi),,照耀在老爸的臉上,。
首富。
慈善企業(yè)家,。
好人,。
方圖南靜靜凝視著老爸的臉龐,眼神中,,摻雜了很多復(fù)雜的情感。
敬畏,?憧憬,?
自豪?驕傲,?
感激,?仇恨?
讓人無法判斷,。
但最后,,只有一種情緒,定格在方圖南的雙眼之中,。
“老爸,!你可真的是了不起啊,!”方圖南感慨道,。
笑著咳出一口痰,唾棄在父親的臉上,。
方圖南轉(zhuǎn)身離開,,輕輕帶上陳列室的門。
門漸漸關(guān)上,。
父親臉上的光消失,。
歸于黑暗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