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家里打了電話,，之后看著天花板發(fā)呆,，這便是我劫后躺在床上做的第一件事情,。

　　我自然開始思考起我的救星的身份,。那是一個我根本不認(rèn)識的人,，即便我把腦洞挖穿也不一定能想得出來,。

　　回公司成了我首要要做的事情,。結(jié)果和我預(yù)料的一樣,，我被炒了,。我并不想描述如何暢快地沐浴在鄙夷的目光之中,，只想交代我以自己的前科來威脅他們，向他們索取了額外的賠償,。這時的我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以前的畏畏縮縮,、唯唯諾諾，絲毫沒將這公司里頭的所有人放在眼里,。那群家伙被從未如此威風(fēng)過的我鎮(zhèn)住了,，趕快賠錢息事寧人。

　　事情就是這樣,，我用罪犯的光環(huán)從剝削者身上,，刮下了一些原本就是從自己身上剝?nèi)サ难狻５辽僖虻昧艘还P賠款,，在一時半刻之內(nèi)應(yīng)該無法把我餓死,。

　　房東倒是個明白人，都沒有趁我不在的時候抄我的家,，如今也沒有將我趕走,，只是讓我補(bǔ)交了我沒有在時的那些房租錢。

　　大伙都知道這是我住過的地方，擔(dān)心我回魂飛回這里來,，才沒有租出去,。不過，這已經(jīng)是我近來所遇到的事情之中最好的一件了,，應(yīng)該感恩,。

　　休息了兩天，在家里掉進(jìn)過深海一次,，使我又為自己的病情煩惱,。沒事可做，我便想到市立圖書館走走,，好換個心情再去找我的恩人,。可是沒想到這天竟是圖書館的休館日,，我算是碰了壁,，只能到附近的公園里瞎溜達(dá)。

　　逛了一會兒便有點累了,，想找一張椅子坐下時,，才發(fā)現(xiàn)一張長椅上有一個熟悉的面孔在打瞌睡。那家伙是個醫(yī)生,，還曾經(jīng)信守承諾,，沒讓人來抓我，所以她的樣子越看越讓我覺得親切,。

　　她是個娃娃臉,，額頭和臉都一樣都很有肉感，卻不肥胖,。我突然心血來潮,，用手指戳了一下她那因瞌睡而浮浮沉沉的額頭，嚴(yán)肅地說：“同學(xué),，你上課睡覺，已經(jīng)被捕了,?！?p>　　果然，她猛然地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說：“對,，對不起……呃……我……嗯？是你??？”

　　這家伙竟然能認(rèn)出我來，讓我覺得有點受寵若驚。為報答她的厚愛,，我身手進(jìn)大衣的內(nèi)袋,，佯裝拿武器的樣子，故作深沉地說：“沒錯,，是我,，還沒被抓到?！?p>　　“也是,。一個無辜的人不應(yīng)該被抓到才對……”她慵懶而滿不在乎地說。

　　“以前我是無辜的,，以后就不知道了,。”我說著,，一只手還放在懷里,。

　　“你……想干什么？”

　　“我想將你賣到美國去,。你要是不想腦袋上開個窟窿的話,，就乖乖跟著來?！?p>　　“美國,？那些大白右能讓我去嗎？而且,，沒人買的,。”她平淡而自信地說,。

　　“會有的,，我相信?！蔽谊幊恋卣f,。

　　“哎呦，這么看得起我,。不知怎么的,，有點開心?！?p>　　這家伙逗得我有點想發(fā)笑,，實在演不下去了。我感覺她有點難以預(yù)測,，要是繼續(xù)玩下去說不定真會變成罪犯,。

　　我把手抽了出來,，舉起雙手作投降狀說：“跟你開玩笑的。我不是罪犯,，所以被釋放了,。”

　　“哦,，原來如此……”

　　“我還得感謝你那個晚上沒有報警,。”我說著就坐到了長椅的另外一端,。

　　“啊……那天晚上有個搶救弄了好久,，之后就忘了?！?p>　　對于她的坦率,，我感到哭笑不得，一時間沒有想到怎么接話,。

　　我最怕的就是兩人相對無語,，覺得那家伙也應(yīng)該被這尷尬的氣氛弄得將要借故離開時，她竟然拿出了一本書來看,，完全沒有在意我,。我讓安靜的氣氛就這么過了一會兒，又問她：“我就坐在你旁邊,，你這也能看得下書嗎,？”

　　“嗯，我已經(jīng)確認(rèn)了你無害,，所以沒有問題,。”她悠悠地說著,，還是在看書,。

　　“可怎么說我也是個陌生人，你能確認(rèn)我無害,？我能說你這是特異功能,。”

　　“嗯……我還有很多這樣的功能呢,?！?p>　　縱使我覺得她是在開玩笑，但還是對她產(chǎn)生了興趣,。我知道她曾經(jīng)治療過我，便想將自己會時常掉到深海的事情再對她說了一遍,，想聽聽她的見解,。

　　女子才聽了個開頭便瞬間合上了書本，把手指放到唇上，示意讓我別說,。她看了看手機(jī),，一反常態(tài)，嚴(yán)肅地說：“這種事你最好別說出去,，要說也必須挑地方,。千萬要記住。時間到了,，再見,。”

　　“時間到了,？”我疑惑地問,。

　　“真空的時間?！彼f完,，便將書本收拾好，起身就要離開,。

　　這樣的態(tài)度,，這樣的語氣，讓我心里疑竇叢生,。我不假思索的拉住了她,，著急地問到：“你什么意思？這里怎么可能是真空,？”

　　“沒什么意思,，你最好把這事留在心中。好好地活下去,。不然……”她說著忽然微笑了起來,，接著說：“不然，人家會把你送到精神病院喔,?！闭f完，她輕輕甩開我的手,，揚(yáng)長而去了,。

　　看著那女子的背影，我不由得想這個人是不是中二病發(fā)作,，正在扮演某個神秘角色,？然而，那家伙是個醫(yī)生,，我姑且認(rèn)為她即便有那種疾病也能自醫(yī),。

　　她那樣的警告應(yīng)該并不是隨意說說而已,，仿佛是在警告我要是說錯話就會被游街批斗似的。

　　剛從看守所出來,，我對于那種經(jīng)歷心有余悸,。收到那種警告之后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等到我回過神來,，那女子已經(jīng)消失在我的視線里了,。

　　坐在長椅上，我拼命推敲女醫(yī)生的話,。結(jié)合我自己最近的經(jīng)歷,，猛然發(fā)覺那女子的話或許是對的。

　　起初,，我只不過是答應(yīng)幫助常悅,。然后我開始發(fā)病，而且?guī)缀跏堑谝粫r間就去找了李乾,，對他說了自己的問題,。如果那個女醫(yī)生所言無誤，那我會被當(dāng)做殺人犯抓起來,，是因為我對別人說起了自己的病,。

　　事實果真如此嗎？我當(dāng)時并不能確認(rèn),。

　　她后來所說的“會被抓去精神病院”的事情,，似乎是在思考過之后再說的，很可能是在掩飾一些事,。

　　我先是被人襲擊,，然后被控殺人。這明顯不是抓去精神病院那么簡單,，而是有人想要我死,。

　　要我死的人神通廣大，既能讓殺人兇手消失在案發(fā)現(xiàn)場,，又能偽造出一張難以鑒別真?zhèn)蔚恼掌?p>　　按照女子的話,，我不該再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病情，也不該去找?guī)椭易C明照片偽造的那個人,。我就該老老實實地默默做人,，這樣才能安生過日，最后壽終正寢,。

　　我的心情就像是一桶碎玻璃一樣,，凌亂而沉重。帶著它,，我穿過了街道,，不知不覺地又來到了陳光的辦公室附近,。我該去找他算賬，但如果我是他,，大概也會做出相同的事情。這自然是因為最終結(jié)果對我傷害不大,，從而減少了我對他的怨恨,。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透過街上一家小日料店的玻璃,，我看到陳光正在和一個女人,、一個小孩在吃午飯。這時的陳光模樣憨厚,，眼神里充滿了溫柔,，完全與我腦海中那個狡詐的家伙是兩個不同的人。

　　我就這么盯著他們看,，無意之中稍微報復(fù)了他一下,。因為他們已經(jīng)留意到我，也為了我可疑的行為而感到不適,。陳光連忙對那對母子說了兩句,，黑著臉走出了小店。

　　“沒想到你也有那種表情,?！蔽液敛华q豫地調(diào)侃到。

　　“到旁邊說……”陳光說著就將我拉到了一個店里看不到的角落,，有點為難地對我說：“你來這里干什么,？”

　　“哦，別誤會,，我只是恰巧經(jīng)過,。”

　　“你知道,，窩藏包庇的罪名我可承擔(dān)不起,。”他解釋到,。

　　“我明白,，雖然我很想揍你一頓?！蔽艺f,，“不過，我想先問問常悅的情況,?！?p>　　“哦,，她跟你的情況差不多，都是證據(jù)不足,，應(yīng)該不久就會放出來了,。而且，有一個情況可以說明她的丈夫為何會仰面掉出陽臺,?！?p>　　“那是什么情況？”我連忙問,。

　　“住在他們樓上的一個女人說出了可能的原因,。她有一回在陽臺晾衣服，就看到死者將上半身夠到欄桿外面偷看她,。那讓那個女子覺得很尷尬,，而死者卻似乎覺得這樣很有趣。在那次之后,，女人又幾次見過死者這么干,，但每次她都很快就逃了回屋。當(dāng)然,，事發(fā)那天晚上她是沒有看到過死者,，所以并沒想牽涉到案件之中。后來,，她越想越覺得應(yīng)該對警察說明這件事,，才讓‘死者為何仰面往下掉的情況’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顯然,，常悅的嫌疑是沒能完全消除的,，只是沒有辦法不放了她。這回所有人都撲了個空,，檢方肯定不會高興,。他們不高興，警察也不會高興,。他們大概會盯著沒能完全擺脫嫌疑的你們不放,，或許還會找你們的麻煩?！?p>　　“這真是個壞消息,。沒準(zhǔn)那照片就是這些人自己P的。之前不是有很多著名的冤案嗎,？”我冷冷地說,。

　　“他們沒有動機(jī)這么做，別隨便污蔑人?？傊?，你的事情現(xiàn)在與我無關(guān)了，你也無需再來找我,?！彼似鹆水?dāng)初的那種態(tài)度說，“你知道,，我只是你的法援律師,。”說罷,，他向我微微一躬身，轉(zhuǎn)身向小店走去,。

　　看著他毅然決然地和我斷絕聯(lián)系,，我感到既欣慰又悲涼，同時又有一種隱隱約約的危機(jī)感,。

　　我連忙叫住了他,，說：“你出賣了我，幫我做一件小事算是扯平,。如何,？”他停住了腳步，回頭問：“如果的確是小事的話,?！?p>　　我的要求是讓他幫我調(diào)查一下是什么人幫我證明的照片是偽造的。他低頭稍微考慮了一下,，對我說：“有消息我會通知你的,。”說完,，他頭也不回地一頭栽進(jìn)小店里去了,。

　　回到出租屋，我獨自泡了一杯紅茶,。我凝神看著那紅得發(fā)黑的茶水,，又想起了女醫(yī)生對我說的那番話。

　　我是無辜的,，不管是誰再要來找我麻煩,，我都應(yīng)該得到上天的眷顧才對。無論是誰救了我,，常悅的下場如何,，這些全都與我沒有了關(guān)系。與其在這里飽受困擾,，還不如跑到鄉(xiāng)下,，當(dāng)個農(nóng)夫,，如女醫(yī)生所愿地安穩(wěn)度日。

　　突然而來的奮斗方向讓我頓時充滿了力量,，使我立即就想逃離這個地方,。可就在這時,，我再次掉進(jìn)了深海之中,。

　　這一突發(fā)狀況讓我的自信心又被打碎了。我的這種情況并無法干農(nóng)活,，若是同伴看到我經(jīng)常變成木頭人,，那一定會送我到醫(yī)院的。這樣,，我的事情又會再次暴露于人前,，即便我自己不說，也會被人知道的,。

　　耳邊響起了咕嚕嚕的聲響,。與大多數(shù)情況一樣，除了水聲,，我什么都無法聽見,。但過了一會兒，我聽到了“咔嚓咔嚓”的機(jī)械聲,，然后是一把女聲：“你可別再暴露,，下次我可救不了你?！?p>　　假設(shè)這女子的話是對我說的,，那也就是說證實了照片偽造的人就是這個女人？我還沒來得及細(xì)想,，又聽到了一陣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像是踩在鋼板上。一把爽朗的男聲說：“你怎么呆呆地站著這里了,？是死循環(huán)了嗎,？嗯……編號3179?！?p>　　只聽見剛才對我說話的女人回答男子道：“哦,，是獵戶先生和天琴小姐。我只不過是在清理一些數(shù)據(jù),?！?p>　　“全部清除了，重新下載吧。都有備份的,?！绷硗庖话雅曊f。

　　我估計剛才說話的男子就是獵戶先生,，現(xiàn)在說話的就是天琴小姐,。那么，第一個跟我說話的女子叫……3179,。

　　那是一個代號,。難道，她是個囚犯,？

　　什么天琴,、獵戶乃至3179，這些人也許全部都只是使用了代號而已,。在我的認(rèn)識中,，沒有人會用這樣奇怪的名字的。

　　只聽見天琴小姐又說：“我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就只有人口的數(shù)據(jù),，提案寫了一半就被科長反對了?！?p>　　“別擔(dān)心,，不會爆的。你看,，生育率不是壓下來了嗎,？只要讓人們足夠安逸，他們會自己滅亡的,。只要環(huán)境讓女人無需依靠男人,，那么她們就會很自然地不想結(jié)婚生子。他們可是正在重演我們的歷史,，不是嗎,？”獵戶先生說。

　　“啊,，啊……又要寫報告解釋這種情況,，要不讓人工智能幫我寫好了?！?p>　　兩人的說話聲伴隨著腳步聲和“咔嚓咔嚓”的機(jī)械聲漸漸走遠(yuǎn),，直到周圍重回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