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

　　周實嚇得向后一跳,，手掌在鐵算盤上胡亂一撥，琥公尊、金絲釣,、虛妄扇等亂七八糟地東西飛到他的手上,，準(zhǔn)備和那女鬼作生死搏斗,。

　　然而等了半天,，卻不見什么怨靈厲鬼從井中飛出。

　　他平定了一下心神,，慢慢地回到井邊,，重新審視井里的東西。

　　尸體的眼睛以下都浸泡在水里,，只露出沒有瞳仁的眼睛盯著上方,。長長的黑發(fā)披散開來，漂浮在水面上,，宛如一朵盛放的花,。

　　這場景真不是一般的瘆人，但井里的東西卻完全沒有攻擊的意思,，只是靜靜地浮在水上,。

　　“嚯，難道真的只是一具正在向尸變發(fā)展的尸體,？”

　　周實把亂七八糟的東西收回到鐵算盤里,，拿起火折子湊到井口上,。

　　陰火竄出，但立刻改變方向,，將他的手包裹在內(nèi),！

　　他差一點就把火折子扔到井里，幸好那只是陰火,，并沒有真的把他灼傷,，只是握著火折子的那只手像剛從冰水中抽出來一樣。

　　“搞什么……火折子的火苗指著井下,？井里有值錢的東西？”

　　女鬼值錢嗎,？還是說井底藏著什么東西,？

　　周實甩了甩麻痹的右手，卻發(fā)現(xiàn)火折子的火苗沒有熄滅,，反而變旺了,！

　　“這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從井里溢出的陰氣,，也不可能比井口很濃啊,。”

　　周實舉著火折子在院子里到處亂轉(zhuǎn),，尋找陰氣的來源,。最終，火折子在院子里的枯柳下燒得最旺,。

　　“這顆柳樹有問題,！”

　　他把何守信和另一個衙役叫進(jìn)來，指著枯柳說：“這顆柳樹才是案件的核心,，得找人把它挖開,，看看底下有什么?！?p>　　何守信皺著眉頭,，仰頭看著這顆枯柳，道：“這可得費一番工夫,。井里的東西你看了,？到底有尸體沒有？”

　　“井的事先不急,，等把柳樹挖開,，自然真相大白?！敝軐嵈虬钡?，他剛才就把石板壓了回去,，“請馬上去找人來，但要到天黑以后再動手,?！?p>　　何守信眉頭緊鎖，心說：天黑以后不正是妖邪活動的時候嗎,？難道走馬客的本領(lǐng)要到天黑以后才能全數(shù)施展,？看來晚上必有一場大戰(zhàn)啊……

　　周實想的卻是：得晚飯以后再動手，不能耽誤豐德樓營業(yè),。還得和莫老說一聲,。

　　“你，快去找兩個挖土的來,，要他們天黑之前就到這兒等著,。”何守信對衙役吩咐道,。

　　“是,！”

　　周實一拱手，道：“何大人,，那我先回去看看生意,，咱們晚上見?！?p>　　看著掌柜遠(yuǎn)去的背影,，何守信嘆了口氣，這幫陰門中人和趙捕頭一樣難以捉摸,。

　　回到店里,，已經(jīng)有幾桌上客了。

　　今晚的客人不多,，一桌老主顧要了兩個菜和一壺酒,，就在桌邊聊起天來。

　　“聽說了嗎,，最近江上不太平,。”

　　“聽說了,，聽說了,。據(jù)說啊，最近在上游馬刀山那塊兒翻了好幾艘船,，都是行至江心時突然被一陣怪風(fēng)掀翻,。那一船的貨啊人啊全都被漩渦卷走……”

　　“嗨、嗨,，說得和你真見過一樣,，真的假的,？”

　　“當(dāng)然！最近江里不是老飄過來木板桅桿什么的,，而且碼頭那邊也有不少船夫這么說,！現(xiàn)在他們都不敢往上游走了！”

　　周實聽得耳朵都豎了起來,，假裝漫不經(jīng)心地走到那一桌旁邊,，問：“幾位聊什么呢，這么神秘,？”

　　“周掌柜,，你來的正好，我最近聽說啊……”

　　這一桌坐了四個人,，正在分享見聞的叫許祥海,，三代人都在江都做生意，積累下萬貫家私,。此人對生意不感興趣，把家里的產(chǎn)業(yè)都交給管家打理,，自己天天聽?wèi)蚝炔?，也好結(jié)交朋友，所以消息靈通,，一嘴的志怪傳奇,。

　　雖然同桌的幾位不大把許祥海的話當(dāng)回事，但周實不同,。他之前接待過在江心翻船淹死的陰魂,，所以許祥海的江上奇聞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見周實聽得認(rèn)真,，另一位老主顧發(fā)話了：“周掌柜,，你可別太拿他的話當(dāng)真。他上回可信誓旦旦地和我們說戲園子里唱《公醉酒》的老生是個當(dāng)世無雙的美人,，害得我跑去看了三場,！”

　　許祥海反唇相譏：“我跟你開個玩笑，誰讓你當(dāng)真了,？”

　　“你這玩笑也忒過分了,！”

　　周實在心里說，看了三回才認(rèn)出來男女的你也挺過分的……

　　“這回又說什么江心起妖風(fēng),，你倒是說說,，這天朗氣清的時候，江心怎么會起風(fēng),？”

　　“怎么不會,？須娘娘的本事可大著呢,！”

　　周實連忙追問：“須娘娘是？”

　　許祥海見勾起了一桌人的興趣,，反而賣起了關(guān)子,。他先給自己斟上一杯酒，又吃了兩口菜,，才慢悠悠地說：

　　“須娘娘是大江沿岸百姓供奉的神靈,。傳說千年之前，大江上有惡龍作亂,，激起滔天洪水,，使得大江兩岸生靈涂炭……此時，須娘娘從天而降,，斬殺惡龍,，使得大江水患平息。人們與須娘娘定下契約,，年年上供,，以求神靈保佑一方平安?！?p>　　“嘁,，胡咧咧。我怎么從來沒聽說過什么須娘娘須公公的,？”同桌的一位嗤之以鼻,。

　　許祥海聳聳肩，又喝了一口酒,，說：“江都城建好才多久,？不過一百來年吧？可是須娘娘斬龍平江的故事可是流傳了上千年之久,，至今仍在大江兩岸的原住民間口口相傳,。相對于他們而言，我們這幫江都人才是外來人,，不知道也正常,。不過……”

　　他壓低聲音，說：“即使在原住民中,，須娘娘的故事也在慢慢失傳,。我們懈怠了供奉，須娘娘當(dāng)然要發(fā)怒,，到時候……”

　　講述戛然而止,，一桌人說說笑笑，很快就把這個話題帶過。

　　周實覺得須娘娘應(yīng)該是從對江上天氣變幻,、水流湍急的恐懼中產(chǎn)生的原始信仰,，不足取信。不過最近江上航行條件不好倒是個有價值的信息,。

　　送走這一桌客人,，天已經(jīng)黑了。周實趕忙回去和莫老打了個招呼,，就匆匆趕往城北的那棟宅子,。

　　一進(jìn)院門，抱著胳膊等候多時的何守信就不滿地說：“你們那兒晚飯吃得挺晚啊,?！?p>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幾位,，咱們開挖吧。不過一定要注意聽我的命令,，我叫停,，就立馬停。注意,，千萬不能點燈,。”

　　兩個扛著鐵鏟的漢子答應(yīng)一聲,，把準(zhǔn)備好的燈籠扔到一邊,，立刻脫下褂子開工,。他們也知道官府委托的工作肯定有危險,，但報酬也很高。

　　在夜色的掩護(hù)下,，周實把琥公尊和火折子拿在手里,，緊張地看著兩個工人工作。

　　他也留神觀察著火苗,，隨時準(zhǔn)備讓其他人跑路,。

　　枯柳雖然粗壯碩大，但根系卻不怎么發(fā)達(dá),，沒有阻礙挖掘,。這也如周實所料。

　　挖了大約一刻鐘,，火折子的火苗“騰”地一下躥起,，周實大喊一聲：“停！所有人都出去！”

　　眾人迅速離開院子,，周實拿著琥公尊走到枯柳下,，用陰火把挖出的坑照亮——

　　一只手裸露在坑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