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向西,行軍半月至斷頭山,從出長安的兩千人,,到現在已經有將近三萬人。
嘉寧望著浩浩蕩蕩的隊伍,,將手中長槍杵地,摘下了頭盔問道:“還沒有消息傳來么,?”
身著干練男裝打扮的蒼竹遞上浸了熱水的帕子回道:“還沒有,,三日前收到信說允城又下大雪,想必如今道路還未通,,傳信自然就慢,。”
嘉寧擦了擦臉,眸子微沉,,心中有些焦慮,。
陳留關傳信到長安最快要九天到十天,到她這里也要五六天,,所以她三天前收到的信中說勿戎開始動兵進犯,距今怎么說也快十天了,。
十天,!
足以打一場快捷的大戰(zhàn)了!
“韓凈呢,?叫他過來,!”
“諾!”
蒼竹應了聲正要轉身,,忽而聽到一陣奇異響動,,她整個人晃了晃,有些發(fā)懵的看向嘉寧,,見嘉寧睜大了眼睛,,驚恐大喊道:“山崩!跑,!向后跑,!”
然而很多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正在埋鍋造飯搭建營帳的兵士們只來得及轉身跑了兩步,,就被轟隆滾落下來的紛紛巨石砸中,。
嘉寧目眥欲裂,心中劇痛,,蒼竹拉著她喊道:“殿下快跑,!”
斷頭山山崩了!
山崩的原因是地動,!
韓凈正在聽副將和軍師狗扯,,他們殿后,并未在斷頭山那片山石之下,,地動的時候只感覺搖晃,,見并未有其他災害倒也不害怕。但他們很快就看到了,,在前方的斷頭山上,,石塊如雨滾落!
公主在那里,!
韓凈整個人恍惚了一下,,然后忽的上馬向前飛奔而去!
“將軍!”明先生喊了一聲,,急的一巴掌拍向自己大腿,,扯著副將楊二蛋著急喊道:“快,后撤后撤,!讓人后撤,!”
而數萬人的移動又豈是一句話的事,眼見著小如拇指大如磨盤般的石頭落如雨下,,蒼竹猛地拉起嘉寧就向著后方奔去,,慘叫聲不絕于耳,嘉寧手中長槍此刻反倒成為累贅,。
“殿下小心,!”身后一聲驚呼,嘉寧猛地被人向前推去,,在她身后,,綠棋被一塊人頭大的石頭砸中了右腿,瞬間撲倒在地,。
“綠棋,!”嘉寧眼中一熱,就想回身去拉那個小丫頭,,可蒼竹死死地拉著她的手腕避著落石漸行漸遠,。
“殿下快走!”
嘉寧仿佛在一片慘嚎中聽到小丫頭虛弱的聲音,,可她再次回頭,,卻只看到綠棋頭上一片血肉模糊。
急速奔來的馬蹄聲在二人前方停下,,韓凈面色陰沉的跑了過來,,他右臂無力的垂擺,血順著護甲向下滴落,。韓凈來不及多說什么,,看了二人一眼便推著嘉寧向著來路快速跑開。
山崩并未持續(xù)太長時間,,嘉寧背上被幾個小石子打中,,蒼竹身上更是一片血色,她背身護著嘉寧被一塊大石砸中,,幸好那塊石頭已經卸去了沖勁,,這才讓蒼竹緩了一口氣挺到現在。
“韓凈怎么樣了,?”
紅葉小心幫嘉寧脫去盔甲,,低聲回道:“他右臂斷了,。”
嘉寧沉默了一下,,“蒼竹呢,?”
“重傷,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紅葉猶豫了一下,,低著頭道:“巫醫(yī)說她內臟破裂,,恐怕……”
嘉寧眼眸垂了下來,營帳中一片靜默,,只能聽到外面來回走動腳步聲,,偶爾還有痛苦的哼聲。
“殿下,!公羊先生求見,!”
紅葉抬頭看向嘉寧,,見嘉寧點了點頭,,于是叫道:“請公羊先生進來!”
進來的是個留著長須的小老頭,,須發(fā)皆白,,臉色卻紅潤光滑。
“公羊先生,!”嘉寧低頭施禮,,神色恭敬。
小老頭忙擺手道:“快坐下,,你傷勢如何,?”
“還好,讓先生記掛了,?!?p> 公羊先生皺著眉看了看她的臉色,見只是有些蒼白,,于是道:“唉——誰知道會突然地動,,這次山崩,死者多達三百余,,傷者近千,,后面該怎么辦,你可想好了,?”
幸好當時山石崩裂只在那一處,,雖然造成了一千多人的死傷,但并不影響剩余大軍繼續(xù)前進,,叫嘉寧難辦的是,,韓凈右臂斷了,他是那股西南軍的領將,此番他深受重傷,,不知是否會引起不好的反應,。
嘉寧皺著眉道:“此處剛發(fā)生過地動,不宜多留,,不知道周邊地區(qū)如何,,是否也有災情。我想留下三千人處理死傷后事,,剩下的人繼續(xù)隨我向西南去,,畢竟無論是西南還是北方,現在都拖不起,,能掙上半刻鐘,,也許就少死很多人?!?p> “嗯……”公羊先生撫摸著自己的長須,,沉吟道:“目前來說,這樣最好,?!?p> ……
長安城,文帝收到急報時,,已然是二月十六,。
在冰雪消融,萬物初生的西南,,鮮血染地,,尸骸化泥。
陳留關丟了,!
守關大將薛世恒戰(zhàn)死,!
文帝的手死死握著帛書,壓著翻涌的血氣問道:“公主呢,?”
兵務司值司齊炎立刻回道:“陛下,,自十天前公主殿下傳信說已經和西夏達成一致共攘勿戎后,至今未曾再有書信傳來,,臣已經兩次去信詢問,,但尚未有回信送達?!?p> 文帝目光倏然陰冷下來,。
長安漸漸熱鬧了起來,邊關的戰(zhàn)爭,,怎么也影響不到都城小老百姓的生活,,除了被征兵之外,,討生活的人們面對著開春兒的新一年,只想把地里的糧食多種多收,,或者小老板們只想著怎么能多掙上二兩銀錢,。
長安城南的一處房間里,張玉兒躺在床上,,由著姐姐張靈兒給她喂藥,,少女面色蒼白,眸中滿是憂慮的問道:“姐姐,,這些日子怎么不見父親了,?可是戰(zhàn)事吃緊,父親又忙著籌糧了,?”
張靈兒吹了吹木勺中黑色的湯藥,,動作輕柔,口中卻輕斥道:“好好吃藥好好休息,,巫醫(yī)都說了叫你少些思慮,,你只管養(yǎng)著身子便是,莫問那些雜七雜八的,!”
面容蒼白的少女便乖乖地吃了湯藥,,她知道如今西南戰(zhàn)事將巫醫(yī)和行腳幾乎都抽調走了,,這會兒還能有巫醫(yī)給她開藥方給她抓藥,,那肯定是父親和姐姐費了事兒的。
張靈兒將空碗放在一旁,,使帕子擦了擦妹妹的唇角,,溫聲道:“過兩日我要出門一趟,你要記著按時吃藥,,不許偷偷把藥倒了,,我可是讓菊花看著你的!”
“你去哪兒,?”張玉兒拉著姐姐的手,,眼底有一絲慌張。
“你別急,,我就是去接應一下父親,,父親前往西南押送糧車有些日了,我估計是快到了,,你也知道,,斷頭山那里現在不好走,我得找些兄弟幫忙,?!?p> 她說著,,將妹妹身后的靠枕拿走,將被子蓋好,,又掖了掖被角,,壓著張玉兒的肩膀道:“你別想那么多了,巫醫(yī)說你這病就是思慮過重,,你這天天吃藥,,可別浪費這上好的藥材了,閉上眼睡會吧,,聽話,!”
說罷,她便起身端著空了的藥碗出門去,,門外的小丫頭正在掃地,,張靈兒想了想才道:“菊花,你過來,,我吩咐你幾件事,。”
二月十八,,長安東門,,張靈兒束著長發(fā),麻布包頭,,牽著一匹二等馬便出了都城,。
此去西南,只愿一路平安,。
唐國,,定能如她所愿。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