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diǎn)多，楊老漢忽然驚醒：“不對，這天氣不對勁,?！?p> “爹，咋了,？”會會正在菜地旁邊洗這幾天積攢的臟衣服,。
“你趕緊，把油布給俊河送過去,?！?p> “沒風(fēng)沒雨，送油布干啥,？”
“聽我的,，雨馬上來了?！?p> 楊老漢起身去倉房,，把一卷油布放架子車上。天氣很好,，沒有一點(diǎn)要下雨的跡象,，會會覺得公公讓她這樣做很多余。但是楊老漢的話,，她不得不聽,，把小楊柳放到車上，從后門拉出去了,。
會會把架子車?yán)娇∩綀隼锏臅r候,，俊河和楊林老漢正在揚(yáng)場。秀秀兩口子拿著笤帚掃麥糠,。
“姐,，這么好的天氣，你咋把油布拉開了,？”秀秀趕緊迎上來,。
“你伯叫我拉過來?！?p> 秀秀把小楊柳抱下來,，“我柳柳娃乖得很，到屋里跟你姐耍去,?！?p> 小楊柳掙脫秀秀,，繞過忙碌的大人，跑去院里了,。
“這忙活差不多了,，你歇一下，不用管,，身上別沾土,。”
“沒事,，我也幫忙,。”
說話間,，忽然風(fēng)緊了,，楊林往東南方向看了一眼，一坨厚云向這邊飄過來,。他趕緊喊：“停手,，蓋油布，快點(diǎn),！”又沖旁邊幾家忙碌的人喊：“雨來了,，趕緊蓋住，趕緊,！”
但是旁邊幾家并沒有理他,。
會會和秀秀趕緊把油布拖下來，俊河俊山跑過去,，把油布展開,，兩個人拉著兩個角，其他人搭手,，把新?lián)P的麥子和沒揚(yáng)的麥子都蓋住,，會會和楊林從后門口抱了兩摞磚頭，幾個人用磚頭把四周壓住,。旁邊幾家看著這一家子,，感覺莫名其妙。就一分鐘,，天忽然暗了,，云就帶著雨奔過來，幾個人趕緊跑到后門房檐下躲雨,，俊江媽在院子里喊叫,，跑過來一看，都蓋好了,。旁邊的幾家人趕緊跑到家里拿油布，也就那么兩三分鐘，那幾家人剛把油布展開,，云飄過去了,，太陽又出來了。
楊林和自家?guī)讉€年輕人站在場邊,，心里五味雜陳,。自家的麥子保住了，可旁邊好幾家,，麥秸剛拉回來的,，剛碾完場的，正在揚(yáng)場的,，都遭了雨,，都沒來得及遮蓋，場里喊聲四起,，都在罵老天爺,。
家里那邊，會會拉著油布出門的時候,，楊老漢到場里,，喊建軍回家把油布也拿出來。建軍正忙著揚(yáng)場,，不情愿去,。
“取油布去，趕緊,！”榮發(fā)老漢吼了一聲,，建軍才很不情愿回家去找油布，心里直罵楊老漢有病,。
不遠(yuǎn)處,，拴民老漢剛把麥子壟成堆，正和兒子兒媳婦把周邊的麥子掃到一起,。
“拴民,，把油布拿出來!”
拴民老實(shí)，平時沒主意,，楊老漢說啥他做啥,。
等兩家都把油布拿出來，楊老漢蹲在后門口,，剛抽了兩鍋?zhàn)訜?，他感覺風(fēng)緊了，趕緊站起來,，往東南方向瞭了一眼,。
“停手,，先蓋住,！拴民,，趕緊蓋住,！”楊老漢趕緊喊,。
榮光老漢都停手了，建軍犟,，還丟了兩木锨,。
那邊拴民老漢已經(jīng)和兒子把油布展開，這邊建軍還立在一邊,，看楊老漢和他爹弄油布,。
“你避遠(yuǎn)?！睒s光老漢踢了建軍一腳,，建軍丟下木锨，往后退了幾步,。兩個人剛蓋了一半,，天就有點(diǎn)昏暗，建軍和媳婦趕緊奔過來搭手,。油布剛罩住,，那片云帶著雨就飛過來，建軍趕緊把楊老漢拉到后門棚子下面,，他爹在后面跟著跑來了,。他摸出來紙煙，給楊老漢遞過去,，趕緊點(diǎn)上,，他的手都在抖。
“伯,，你咋知道要下雨哩,。”
“我咋知道,，我鼻子聞的,。”
“伯,，今天侄兒服你了,，剛你叫我回去拿油布，我是真的不情愿,，心說大太陽的,，咋可能嘛,。”
榮光老漢說：“你伯一直是村里的能人,，你不服不行,。”
“服,，真的服了?！苯ㄜ娳s緊陪笑,。
“老哥，我后晌看見俊河去南邊巷子了,，得是俊山今也揚(yáng)場哩,。”榮光老漢問,。
“嗯,，我過來的時候叫會會把油布拉過去了，應(yīng)該沒事,?！痹捠沁@么說，可他心里還是很擔(dān)心,。
“那就對,，不知道這雨，要害了多少家哩,?！?p> “是么，雨來得太急了,?！?p> 說話間，雨停了,。
“榮光,，把麥裝回去，剩下的別弄了,，今黑還有雨,。”
“是不,，那我趕緊收拾,，建軍，回去拿袋子去,?！?p> “你們忙,，我去南邊巷子看一下情況，給說一下,?！?p> “那你趕緊去看一下?！睒s光老漢起身,，去查看一下油布四周有沒有進(jìn)水。
楊老漢背著手,，快步往東走,。
“老哥，你到哪兒去,？”拴民正拿著笤帚出后門,。
“我去南邊巷子，看一下俊山的麥弄得咋樣了,?！?p> “俊山今兒揚(yáng)場么？那你趕緊過去看看,?！?p> “是么，我叫會會把油布送過去了,?！?p> “那就沒事，你放心,?！?p> “雨沖了不少哩？”
“是么,，多虧你了,，蓋住的都么事，這邊邊角角么來得及掃的,，都叫雨沖了,。”
“心疼,，都是糧食,。”
“么辦法,，我把這收拾到一堆,，曬一下。”
“嗯,，回去抱點(diǎn)磚,，把油布邊邊壓住，今黑還有雨哩,?！?p> “是不，我聽你的,?！?p> 看著立民一家收拾被雨沖了的麥子，曾經(jīng)餓了很多年的楊老漢心里不是滋味,，那可以做多少好飯呢,。
走到南邊巷子后場里，這里更是慘不忍睹,。還沒碾的麥秸被雨淋透了，今晚蓋住,，又得再暴曬兩天才行,。還沒楊的麥子，被雨沖得滿地都是,，一家老少正把上面濕了的扒開,，里面干的不能被悶壞了。
這一串場中間,，楊林正領(lǐng)著幾個年輕人,，掃油布上的水。
“伯,，你咋來了,？”俊山趕緊迎上來。
“沒事吧,？”
“沒事,，還好我姐把油布送過來了，后怕得很,?！?p> “沒事就行，你趕緊回去,，把袋子拿過來,，把收拾干凈的裝回去，剩下的蓋住,，今晚還有雨哩,。”
“聽你的,，我趕緊拿去,?！?p> 楊老漢接過俊山的笤帚，也去掃雨布上的水,。
俊河問：“爹,，你咋知道要下雨了？”
“這有啥難的,，我聞著不對勁么,，睡覺的時候覺得空氣比早上濕?！?p> “哦,，后怕得很，就那一會會,，雨就來了,。”
“這時候下雨,，就那么一股勁,，幾分鐘的事，不管多少雨都要人命呢,?！?p> “是么?！?p> 楊老漢問弟弟：“俊江收拾完了么,？”
“昨兒麥都揚(yáng)完了，娃今去他丈人家?guī)兔α??！?p> “哦，不知道那啥情況么,？”
“不知道么,。”
“把油布揭開,?！?p> 在楊老漢的指揮下，幾個人小心得把油布揭開,，沒有讓一點(diǎn)水沾到麥子上,。
院子里，俊山給他媽說：“媽,，我伯來了,，菜炒好了沒有？”
“差不多了?！?p> “多虧了我伯讓我會會姐把油布送過來,，可怕很?！?p> “是么,，把我嚇得腿都軟了，趕緊跑過去看,，你們都蓋好了,。”
俊江把袋子拿來了,，四個年輕人裝袋子,，楊老漢兄弟倆，用篩子,，把沒淋水的麥糠篩了一遍,。怕再有雨，眾人手下都快了很多,。收拾完,，俊江拿來自家的油布，把剩下的麥堆蓋好,。
把場里都收拾好了，天陰暗下來,?？∩嚼鴹罾蠞h回家吃飯。
院子里,，俊山媽已經(jīng)兌了溫水,，等眾人擦洗。過了一會,，楊楠珂背著書包來了,。
“珂珂，到你俊江叔屋里,，你媽在那呢,。”
“啊,，我到屋門鎖著呢,，鄰家爺說我媽他們都在這?！?p> “哎呀,，我娃聰明。”
楊楠珂進(jìn)了屋,，媽媽抱著妹妹,，秀秀嬸抱著楊爾，楊潔和楊澤站在一邊,，桌上的菜已經(jīng)被幾個小孩挑得亂七八糟,。
男人們都聚在楊林屋里，楊周氏坐在上席,，八仙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六盤下酒涼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