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ㄒ韵隆拔摇贝甘駩郏?p> 從我記事起,,對于母親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一句話:
“你就是我,?!?p> 每當(dāng)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會用手捧著我的臉頰,,用眼睛注視著我的眼睛,,我總會被她這幅鄭重的表情吸引,。我喜歡她,,非常喜歡,。
我就是她……
沒錯,我想成為像她那樣的人,,她這句話就是對我最好的肯定,。
我愛戴她,崇拜她,,恨不得和她變成一模一樣的,,讓其他人再也無法分辨出我們。
為此我做過各種各樣的努力——
母親是西洋人,,她的穿著打扮都按照西洋風(fēng)格,,所以我從來都不在家里穿和服,。即便過年的時候,其他同齡人或者父輩是一邊,,我和母親是另一邊,,因為這個我被叫做“怪孩子”。
母親的發(fā)質(zhì)非常柔韌,,而且是燦爛的金色,,遺傳到我這里被稀釋了不少,但我也竭力想要和她留相同的發(fā)型,。我最討厭那種呆板無趣的姬發(fā)式,,將這個想法告訴身邊的同齡人后,我被叫做“外國人”,。
我是母親和父親結(jié)合才誕生的,,所以我的容貌并不和母親完全相同。我曾經(jīng)向父親埋怨為什么他遺傳的東西不能在我身上少一點,,父親聽到后只是苦笑,,他并未給我取新的綽號。他告訴我,,他愛我如同愛我的母親,,所以我們是一樣的。
“什么是,,愛,?”
“愛就是你的名字咯?!?p> 搞不懂,,我不清楚愛是什么,所以無法理解父親口中為什么我和母親是一樣的,。
父親拿我的名字打趣,,肯定是嫌我埋怨他了,一個大人和小孩子認真計較什么,?真是沒個大人樣,。
父親是個非常小氣記仇的人,而且還是小孩子性格,,喜歡喝酒,,喜歡將東西亂扔,和母親相比就是一灘爛泥和一朵云彩的區(qū)別,,我打從心眼里瞧不起他,。
但父親是最經(jīng)常陪我的人,是最喜歡夸我的人,是我陷入非難時總會第一個站出來庇護我的人,,是最無償支持我的人……他有這么多缺點和優(yōu)點,,兩者就當(dāng)是抵消了,也還好吧,,反正我是已經(jīng)習(xí)慣他這么一個酒鬼懶漢了。
有一天,,父親突然離開了,,再也沒回來。
那天下著大雪,,所有人都身穿黑色衣服,,我內(nèi)心是比較得意的。因為我總是在模仿母親,,黑色就成了這座宅邸中最不受歡迎的顏色,,結(jié)果他們現(xiàn)在倒穿起了黑色的衣服,這是多么地滑稽可笑,。
即使我地位尊貴——因為下人和同齡人們都這么說——也無法強迫他人穿自己討厭的顏色,,今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難道是比我地位更加尊貴的父親耍無賴了嗎,?
我很快見到了父親,,他穿著一身白衣,躺在一個大盒子里,。
果然是在玩他擅長的小伎倆啊,,這都醉昏了過去……
那個大盒子被抬走了。
我和母親留在原地,,被勒令不得外出,。
“圭吾,要去哪里,?”
“一個遙遠的地方,。”
“遙遠,?”
“比大阪到伊勢神宮的距離還要遠,,明白了嗎,愛,?”
前年去伊勢神宮參拜是我離家最遠的一次,,那次母親并沒有跟著我們,讓我一直耿耿于懷,。
但她果然在關(guān)注著我,,她舉出的例子都是我很輕松就能理解的。
“去那么遠的地方,圭吾,,要干什么,?”
“不,這個說法錯了,。他去那里不是要干什么,,而是在那里靜靜地休息?!?p> “休息,?圭吾不是,一直都在偷懶嗎,?”
“說的是呢……”
母親蹲下來,,用她潔白如玉的兩只手捧住了我的臉頰。
“愛,,你感覺累了嗎,?”
“嗯……”
雪花打在我的臉上,很疼,,很冷,。
“那么不用勉強自己,閉上眼睛吧,,這樣會輕松一些,。”
“……”
我這才發(fā)現(xiàn)那冰冰涼涼的不是雪,,而是我自己的眼淚,。
我身體冰冷得像是要凍僵了,我害怕得哭了,。
直到一點溫暖傳來,。
母親用她的額頭,抵住了我的額頭,,近似夢囈般輕聲道:
“你就是我,。”
我停止了顫抖,,忽然感覺自己被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