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洲的勸說下,,莫徠住進了他的小院,。陸洲之所以這樣做一來是想避免莫徠被余憶的父母騷擾,二來是覺得莫徠需要換一個環(huán)境換一種心情,。轉(zhuǎn)眼在小院住了多日,,陸洲每天都拉著莫徠一起種菜,、下廚,、畫畫、四處游玩,,盡量讓莫徠別有一個人胡思亂想的時候,。這一天,陸洲帶著莫徠登上了一座野山,,站在山頂極目遠眺,,映入眼簾是漫無邊際的郁郁蔥蔥和遠處的西湖,陸洲拿出畫板要莫徠把眼前的風景畫出來,,莫徠畫著畫著卻心神不寧的停了筆,。
“你還是放不下,對不對,?”陸洲問莫徠,。
“我總覺得躲在你這也不是辦法,我總得做點什么吧……”莫徠迷茫的回答道,。
“你能做什么,?一命換一命?把你的命還給他爸他媽,,你們就扯平了,?”陸洲有些不耐煩的質(zhì)疑著莫徠。
“如果換做你是我呢,?你還能這么輕松嗎,?”莫徠也質(zhì)疑著陸洲。
“能,,一定能,。”陸洲斬釘截鐵的回答中止了這場簡短的對話,。
莫徠明白多說無益,,于是沉默了。乘興而來敗興而歸,,陸洲和莫徠就這樣下山了,。回到小院門口,,莫徠和陸洲傻眼了,只見余憶父母帶著陸洲的房東還有幾名不明身份的當?shù)厝苏龂陂T口等著他們,。見二人回來了,,余憶父母走上前來。
“叔叔阿姨,,你們這是干什么,?”莫徠問道。
“我們還能干什么?給我死去的兒子討個說法,!”余媽媽厲聲說道,。
陸洲見狀走上前來,將莫徠擋在身后,,對余憶父母正色說道:“你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跟警方交涉過了吧,?你們兒子到底是怎么死的,我相信警方已經(jīng)給你們明確的答案了,!”
“是,,我們是跟刑警隊交涉過很多次,我兒子摔下山崖的時候你們倆確實都不在現(xiàn)場,??晌彝耆欣碛蓱岩晌覂鹤邮潜荒銈儌锰睿粫r想不開自殺的,!”余憶爸爸言之鑿鑿,,余憶媽媽也連忙補充說:“你們還是逼死我兒子的兇手!”
莫徠和陸洲被余憶爸媽這套神奇的邏輯驚呆了,,本來對這兩位老人還懷有愧疚的莫徠漸漸失去了耐心,,她推開陸洲來到余憶父母面前,問他們:“那你們到底想怎么樣吧,!”
“怎么樣,?你們立馬收拾東西搬走!”余憶媽媽說著招呼著陸洲的房東和另外幾名當?shù)厝?,言談中莫徠和陸洲才聽明白,,原來那幾名當?shù)厝耸谴謇锏母刹浚鄳浉改笇ⅰ瓣懼弈獜票扑烙鄳洝钡氖赂嬷岁懼薜姆繓|和當?shù)卮甯刹?,怕惹麻煩的房東要終止租約將陸洲和莫徠趕走,。搞清楚一切后,陸洲徹底無法忍受余憶父母顯得有些愚蠢的胡攪蠻纏了,,他不屑再多費唇舌,,立即報了警,就拉著莫徠回到小院,,將眾人都關(guān)在了門外,。過了一會,來了兩名民警,,莫徠和陸洲又走出來跟各方解釋狀況,、唇槍舌戰(zhàn)了一番,最終余憶父母理虧占了下風不得不離開,,而陸洲則從房東手里保住了他的小院,,一場鬧劇就以這樣的方式草草收場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莫徠送走民警和房東后回到小院,,只見陸洲一個人背對著她坐在院子里,,從背影都能看出他的無力頹喪。莫徠不禁想道,,陸洲已經(jīng)習慣了獨善其身,、無拘無束的生活方式,可從余憶的死到余憶父母的糾纏,,連續(xù)數(shù)次的打擾大概讓他快要筋疲力盡了吧,?莫徠走到陸洲身后,輕聲對他說:“明天我還是搬回去住了”,。
“為什么,?”陸洲不解的問莫徠。
“我不希望以后再發(fā)生今天這樣的事,,你不應(yīng)該被這樣打擾的,。”莫徠解釋道,。
陸洲注視著莫徠,,有些感動、也有些感慨,,看來莫徠確實懂他,,沉默良久后才對莫徠說道:“認識你以后,我好像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我了,?!?p> “那你覺得值得嗎?”莫徠沒完全懂陸洲這句話的意思,,就繼續(xù)問著陸洲,,她不怕自己太過直白,只想得到答案,。
“我不怕被打擾,,畢竟我是你的……‘男朋友’,我應(yīng)該跟你一起面對,。如果你想回去,,那我陪你一起?!标懼藓V定的說道,,唯獨說到“男朋友”這三個字的時候,顯得那么生疏,、笨拙,、不自然,因為“男朋友”這個身份陸洲以前從沒扮演過,。
莫徠懂了,,陸洲的心意她算是明白了。其實自從認識陸洲以來,,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定義兩個人的關(guān)系,,算戀人嗎?好像還隔著一層,,但所有戀人之間會發(fā)生的內(nèi)容在她和陸洲之間也都發(fā)生了,。但是今天她覺得她和陸洲的關(guān)系總算是清楚了,陸洲就是她的男朋友,、而她就是陸洲的女朋友,。對莫徠來說,“男朋友”,、“女朋友”這兩個習以為常到可以被忽略的稱呼,,從沒有顯得那么珍貴、那么暖心……
這天下午下班后,,武圓應(yīng)邀來到飯館找琦琦吃飯,,剛一進門她便明白了琦琦約自己吃飯的真正原因——琦琦身邊坐著一個穿西裝的男人,應(yīng)該就是上次她提過的那個銀行男吧,,她是騙自己來相親的,。琦琦一見武圓就熱情的起身招呼她坐在了銀行男對面,一邊說著:“這是馬曉曉,,我老公的發(fā)小,,今天正巧碰上了大家拼個桌不介意吧?”琦琦攢的這個局讓武圓感到自己就像櫥窗里被人挑選的商品,,多少有點不開心,,但還是耐著性子入座,跟馬曉曉有一搭無一搭,、客氣禮貌中透著疏遠的聊著天,。
“我上班完全就是為了給自己找點事干,因為我也不靠銀行那點工資活,,我們家拆遷分的那幾套房每個月光房租都比我工資高了,。”馬曉曉假裝不經(jīng)意的炫著富,,正當夸夸其談之時,,他手機響了起來,只見馬曉曉看了看來電名稱瞬間變換了一副表情:“劉行,、哎劉行,!我沒事,,在外面跟幾個朋友吃飯呢,您說,、您說……”馬曉曉拿起手機就走到一旁安靜處接著電話,。武圓看著他點頭哈腰、做小伏低的樣子,,跟剛才春風得意的吹噓儼然判若兩人,,武圓突然萌生出一種說不出厭惡,心里卻想著:江大智從來不會這樣像個奴才似的,,他驕傲,、自尊,那才是真正的男人……想到這里,,武圓自嘲的笑了笑,,編了個借口、不顧琦琦的阻攔一個人回家了,。
當天凌晨,,江大智在睡夢中被一通電話叫醒,原來是館里又安排他去醫(yī)院接一名剛剛?cè)ナ赖牟∪?,江大智聽到病人名字的時候著實吃了一驚——竟是武圓的媽媽,。他連忙起床開著靈車就來到了醫(yī)院,來到太平間時,,看到武圓呆滯的站在媽媽的遺體面前,,媽媽的去世太突然,讓她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江大智暫時沒顧上跟武圓說什么,,和醫(yī)院的工作人員一起將武媽媽的遺體搬運到了靈車上。
“上車吧”,,江大智對站在靈車旁手足無措的武圓說道,。
武圓上車后,江大智發(fā)動了車,,以最平穩(wěn)的車速開始向殯儀館駛?cè)ァ?p> 此時天微微亮了,,東方群樓之間太陽露出了一角,一瞬間光芒萬丈,,被夜色籠罩的萬物仿佛一下子蘇醒了,、恢復了生機。武圓卻突然放聲痛哭起來,,也許她想到了媽媽再也看不見新的一天的太陽了,,也許是天亮了才讓她清醒的意識到了媽媽的去世。
江大智遞給武圓一方紙巾,安慰道:“阿姨一直身體挺好的,,怎么突然就……”武圓這才嗚嗚咽咽的告訴江大智,,她昨天吃完回家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媽媽已經(jīng)昏倒在地板上,趕緊打了急救電話送到醫(yī)院,,被醫(yī)生告知是腦溢血,、搶救失敗就這樣突然走了,,沒留下一句話,。
“阿姨這一輩子最怕拖累別人,現(xiàn)在走也走得這么突然,,不給你添麻煩……”江大智說著也紅了眼眶,。
聽了江大智這話,武圓更加傷感了,,嗚嗚咽咽的哭個不住,,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想哭你就哭出來,、想說什么你就說出來,,哭完說完日子還得好好過啊……”江大智安慰著武圓。
這也是武圓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江大智的工作,,從前她總覺得江大智的工作不體面,、招晦氣,可今時今日,,當江大智載著媽媽的遺體,,她一切的偏見都瞬間煙消云散了。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躲不掉的,,而江大智的工作就是幫著人們把去世的親人安置妥當,這份常常遭人白眼的工作凝聚了多少人的哀思與不舍呢,?百感交集中,,武圓哭著靠在了江大智肩頭。江大智輕輕的拍著武圓,,輕聲的說:“我陪你一起送阿姨最后一程吧……”一邊說著,,江大智按動了靈車喇叭,為武圓媽媽鳴笛致哀,。
清晨的街道上空空蕩蕩,,靈車舒緩而悠揚的鳴笛聲在空中回蕩著……
在陸洲的支持和鼓勵下,莫徠不再躲藏,,她回到了市區(qū)居住,,還重新開放了工作室,每天都來工作室上班,,強迫自己恢復以前的正常生活,,盡量不要再受余憶這些事的影響,。陸洲也住進了莫徠家里陪伴她,兩個人過了一段時間的平靜生活,。這一天,,江大智來工作室取照片,他選了一張神情輕松,、面帶微笑的照片,。莫徠看到江大智的精神狀態(tài)好了不少,就跟他攀談起來,,江大智感謝了莫徠建議自己直播,,讓他找到了一個情緒出口,每天忙完一天的工作,,想著直播間里還有很多網(wǎng)友在等著他,,就不再那么孤單了。
“這份工作真不丟人,,直播間里的網(wǎng)友沒一個人瞧不起我,,都支持我認同我,很多人都給我點贊發(fā)紅包呢,,你看……”一邊說著,,江大智興奮的向莫徠展示自己抖音賬號以及已經(jīng)破十萬的粉絲。
莫徠也由衷的替江大智高興,,看來一個人能被認同,、能找到自己的價值,他就會自信起來,,想到這里莫徠突然問江大智:“那個要跟你分手的女朋友呢,?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江大智卻沉默了,,還有些難為情的低下頭,。
“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這么自信了,還有什么不敢去做的呢,?”莫徠帶著點調(diào)侃的鼓勵著江大智,。
江大智思索片刻,憨厚的笑了笑,,對莫徠道謝以后離開了,,仿佛做出了什么決定。
江大智離開后不久,,莫徠就接到了余憶媽媽的電話,。距上次余憶爸媽去陸洲的小院鬧事已經(jīng)過去一段時間了,兩位老人仿佛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沒再聯(lián)系過莫徠,以至于莫徠以為他們已經(jīng)回BJ了,。這次突然來電不知道會說些什么,,莫徠想了想還是接了電話。
“莫徠,,你在哪,?阿姨想跟你單獨聊聊”,余憶媽媽的語氣平靜了很多,。
“我在工作室,,您在哪,我去找您吧”,,莫徠也盡量保持著平靜的回答著,。
“不用,你在那等著吧,,我等會過去”,余憶媽媽說完就掛了電話,。
這一等就從白天等到了晚上,,助理侃侃和化妝師小可先后都下班走了,只剩下莫徠一個人在工作室等著,。晚上十點多的時候,,余憶媽媽來了……
“莫徠,我今天不是來找你麻煩的,,就是想跟你好好聊聊”,,余憶媽媽平靜的說道,她穿了一套得體的服裝,、拎著皮包,,能看得出來剛剛做了發(fā)型、還畫著淡妝,,整個人似乎又恢復了以往那種知性而端莊的樣子,。
“好,您坐,,我給您煮杯咖啡”,,莫徠來到咖啡機旁開始給余媽媽煮咖啡。
不料余媽媽走上前來,,對莫徠說道:“我自己來吧,,別人煮的不一定合我口味”。
在余媽媽的堅持下,,莫徠只得坐到一旁的座位上,。不一會兒的功夫,兩杯香噴噴的咖啡已經(jīng)煮好了,站在咖啡機前的余媽媽斜著眼睛瞥了一眼坐在后面的莫徠,,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她的視線,,趁她不注意從兜里拿出一包安眠藥粉末倒進了其中一杯咖啡中攪拌均勻,然后端著兩杯咖啡走回到莫徠身邊,,將那杯加了粉末的咖啡放到了莫徠面前,。
“你還沒當過媽媽,體會不到一個失去兒子的媽媽的心境……”余媽媽長嘆一口氣,,黯然的說道,,“我真沒想到我也會像一個潑婦一樣大吵大鬧……我是失去理智了。現(xiàn)在想想,,那又有什么意義呢,,鬧了吵了,余憶就能回來嗎……”
莫徠不知道該說什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余媽媽向莫徠展示著自己手腕上的玉鐲,感慨的說:“這個鐲子是余憶的奶奶給我的,,我本來是打算給你的……可沒想到會弄成這樣……”
“阿姨,,畢竟我跟余憶也有幾年的感情,他出了事我也很遺憾,??晌也恢牢夷茏鲂┦裁慈浹a……”莫徠痛苦的說道。
“你倒是有這份心,,可是余憶再也回不來了……”
“如果您和叔叔需要并且愿意的話,,我愿意照顧你們?!?p> “你照顧我們,?提醒我們余憶已經(jīng)死了嗎?那不是等于反復揭我們的傷疤嗎,?”
兩個女人的對話陷入死胡同,,死亡是無法逆轉(zhuǎn)的,兩個因為死亡而受到巨大影響的人似乎也走出不這個迷魂陣,。
余媽媽看到莫徠有些困倦,,眼神渙散、神智也漸漸不清醒了,,知道藥效開始發(fā)作了,,于是對她說道:“如果你真的有心彌補,我倒是有個辦法……”
“什么辦法……您說……”莫徠話未說完,,就已經(jīng)趴在桌子上昏迷了,。
“就是一命換一命啊,。兒子不在了,我也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干脆我們今天一起同歸于盡吧,,你這個殺人犯……”余媽媽喃喃的說著,仿佛在說夢話一般,,她從包里拿出一瓶醫(yī)用酒精撒在莫徠和自己的身上以及工作室各處,,然后拿出了一盒火柴。
“呲”得一聲,,余媽媽劃燃了火柴,,看著點點火光她笑了,然后將火柴扔到了地上,,一瞬間熊熊烈火燃了起來,。
陸洲一直在家里等著莫徠,之前他給莫徠打過電話得知余媽媽要來找莫徠,,雖然莫徠讓他不要擔心,,但陸洲一直惴惴不安。眼看已經(jīng)深夜,,陸洲放心不下還是決定來工作室看個究竟,。余媽媽點火的那一剎那,陸洲恰巧也到了工作室,,一看工作室里火光沖天,他不顧一切的沖了進去,,將莫徠和余媽媽救了出來,。陸洲將已經(jīng)昏迷的莫徠和余媽媽放置在了安全的位置,報了火警后他回身望去,,工作室已經(jīng)被火海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