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力是一種對敵策略——己方戰(zhàn)力分散,,一部分人先與敵人作戰(zhàn)或周旋,,然后由另一部分人接替而上,逐漸消耗敵人,,而己方始終保持較好的狀態(tài)對敵,,最后達到滅敵或退敵的目的,。姜名一開始就采用這個策略,不過她只是粗略地將他們分為兩部分而已,。她帶著狼去搶占先手,,把孩子們留作后手。
姜土非要搶著第一個上場,,但被姜名三兩句話駁回了:“我還沒老呢,!現(xiàn)在是狼跟我親。先讓老娘來試探一下他們,?!苯翛]有執(zhí)拗下去,但很快她就后悔了,,因為事情的走向可不是試探一下的樣子。
以前一直很穩(wěn)重的姜土一反常態(tài),,心神不寧,。她既擔心媽媽會受傷,又為被包圍的狼揪心,,為死去的狼傷心,。她握緊拳頭,皺著眉頭不說話,需要來回踱步才能強忍住下山動手的沖動,。姜名和她們說好的,,她要把敵人引到這個有牛羊血結冰的半山腰上,她們要埋伏在這里,,趁亂要人命,。
姚漢對這幾頭狼沒什么惡感但也不在意它們的死活。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戰(zhàn)場,,時不時地感慨:“姜姨這么猛?。 薄疤珔柡α?!”當他看見姜名去為狼解圍,,拍著腿嘟囔:“不用去管它們啊,!何必去冒險呢,?”
端坐在松針堆上的姚起可以從姚漢的話中側面了解戰(zhàn)場上發(fā)生的事情,不過主要還是靠他自己從雜亂的聲音中識別出姜名的長嘯聲和敵人的怒吼聲,、恫嚇聲,、慘叫聲、哭喊聲……他能從狼的嚎叫聲中判斷出還剩幾頭狼,,不過他做出這些判斷要比往常吃力,,因為他還得不停地排除干擾。
姜水在這種時候發(fā)出無意義的聲音來壯膽,,就連她都不知自己在說什么,。那抑揚頓挫的聲音就像是跌宕起伏的流水,宣泄著她激動緊張的情緒,。她的目光追隨著媽媽,,而姜名臨走時的眼神一直留在她的心頭,那是一種于心不忍的眼神,。善解人意的她大概能體會其中的復雜意味:媽媽不想讓還未成年的女兒手上沾上人命,,然而這個事情好像也由不得她。
姜木看著來回踱步的大姐和不停胡言亂語的二姐,,發(fā)現(xiàn)她倆緊張到就像是變了個人似得,,她不解地問:“你們這么緊張干什么?不相信咱媽,?”但是沒有得到姐姐們的回應,,反而是姚漢接過話頭:“這是關心則亂?!?p> 姜木仰著頭對姚漢說:“我也很關心吶,!可我就不亂?。 ?p> 姚漢一邊解釋:“那是因為你認為你媽媽是最厲害的,,沒有她做不到的事情,。而她們明白事實不是這樣?!币贿吷斐鰞H剩的那只手,,想要揉搓姜木的頭。
姜木偏頭躲過姚漢的手,,閃身到姚漢,、姜土和姜水之間,念念有詞:“我們都是木頭人,,不許說話不許動,。”說完她就開始一動不動,,然后發(fā)現(xiàn)根本就沒人搭理她,,她也就不費勁去活躍一下凝重的氣氛了,干脆連招呼都不跟她們打,,獨自下山找地方藏起來,,畢竟她的任務是放火燒房子。
而當姜水看到姜名不愿放棄被包圍的狼,,冒險解救它們而險象環(huán)生的時候,,她熱淚盈眶,那無序的,、無意義的聲音被嗚咽聲替代,,她也就退出了那種古怪狀態(tài)。然后她才聽到姚起在叫她,,她擦了擦眼淚,,應他的要求開始解說他無法看到的戰(zhàn)斗場面。
姚起一邊傾聽姜水的解說,,一邊默默為姜名祈福,。這是他當前唯一能做的事,畢竟他學藝不全,,不會暗戳戳地詛咒敵人,。
然而,就算沒有姚起的詛咒,,敵人還是被殺穿,。當姜名轉身解決掉身后一人再開始往回跑,兩頭狼也突出重圍以后,,姜土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停止踱步,蹲下來抓一把雪塞進嘴里降降火,。
不過就算有了姚起的祝福,,姜名還是受傷了。姜水揉了揉眼睛,,不知是自己眼花了還是媽媽真的受傷了,。不過她看姜土沒什么過激反應,而姚漢為又一次解決掉身后威脅的姜名拍手叫好,,于是姜水以為媽媽沒出什么事,,便繼續(xù)為姚起敘述戰(zhàn)事。
當姜名和狼躲避飛斧和飛矛時,,姜土已經焦躁成“焦土”,,姜水說話開始不清不楚,姚起聽到狼的哀嚎大概知曉又有一頭狼活不成了,。
在姜名拿著短矛數(shù)人頭的時候,,就連姚漢都能斷定姜名和狼有著不報仇就不回來的意思,便著急地跺著腳,,催促著:“可以了,!可以了!趕緊回來??!”
姜名和狼還是決定折回去再戰(zhàn)一場,與此同時,,姜土不再壓抑自己,,用腳挑起長矛,再伸手一抓,,目露兇光地奔下山坡,,好似猛虎下山,趕去支援,。姚漢緊隨其后,,是阻攔她還是配合她得看具體情況再說。
姜水在猶豫著是跟上他們還是聽媽媽的話埋伏在山坡上,,不過當她看見姜名撿起斧子向敵人投擲了幾次過后,,媽媽的后背紅了,她轉頭對剛起身的姚起說:“我媽受傷了,,走,!”
姜木聽到側后方傳來急促而響亮的踏雪聲,心知不妙,。她回頭一看,,這是全窩出動了?。∈菋寢尦鍪铝??于是她開始慌張地跑了起來,。
松林中的松鴉、麻雀等鳥類被飛奔的孩子們驚擾后飛起,,恰逢北人高喊“殺,!殺!殺,!”,,北人就以為是他們的喊聲造成的結果,也就沒在意,。
快要到山腳的時候,,姚漢低聲呼喚姜土:“別急!先觀察,?!?p> 姚漢見姜土不理會自己,而他想超又超不過她,,只能苦口婆心地說:“她回來,,我們就不出去;她不回,,你上我也上,。”
當他倆到達山腳,,即將從松林中沖出來的時候,,跑在最前面的姜土發(fā)現(xiàn)一部分敵人正被姜名引向岸邊的陷阱,然后她就緊急止步,,在松林邊緣的灌木叢堪堪停下并臥倒,。姚漢則是半躺著滑到她邊上,沒有將身形暴露給敵人,。姜土沒好氣地白了姚漢一眼,,低聲質問道:“你剛才是教我做事?”
姚漢搖頭說:“哪敢,?不敢,!我就是不想讓姜姨的努力白費?!比缓笏涂吹浇猎谝а狼旋X,,他反思了一下,自己也沒說錯話啊,。他改為趴在她旁邊,,順著她的視線,,透過灌木的縫隙看到另一部分北人在分食狼肉,怪不得,!
姜木隨后就到,,她身子小,直接躲在松樹后面,。姜水和姚起沒有湊到那么靠前的地方,省得后到的他們被突然冒出頭的敵人發(fā)現(xiàn),,連累藏得好好的人,。
他們都在等候著,內心忐忑不安,,因為姜名和追殺她的北人已經進入了他們的視線盲區(qū),,然后他們聽到敵人的驚呼聲和慘叫聲。姜土不再咬牙切齒,,姜水捂住耳朵,,姜木用雙手無聲地鼓掌,姚漢豎起大拇指,,姚起開始單方向感知,,期待看到姜名的身影,不過他最先看到的是冒出頭來的兩頭狼,。繼續(xù)盼望著,,期待著,正上岸的姜名在姚起的熱成像視野當中如太陽冉冉升起,。然而,,在她將手中短矛物盡其用之后,她就像是強風將要吹到了盡頭,。
腳踏實地以后,,姜名不需要兩頭狼陪她冒險了,便催促它倆先跑,,早點回去讓姚起給它們療傷,;也不需要它倆幫忙解決掉她身后的那兩個跟屁蟲,萬一把剩下的北人嚇跑了,,那不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可惜最后只有兩個人繼續(xù)追她,都對不起孩子們那么辛苦地隱忍,。但如果再多一個,,她可能會遭不住了,主要是她在體力損耗嚴重的情況下還得無規(guī)律地左竄右突做些規(guī)避動作,,不給他們出手投矛的機會,。
兩頭狼處于上風口,,沒有聞到姜土她們的味道;姜名路過房子后沒有沿著牛羊的足跡跑,,而是踩在平整的雪地上,,給敵人增添一些難度,這便不會經過姜土和姚漢所在的灌木叢,。但他倆沒有輕舉妄動,,而是打算等敵人進山林后他們再去抄后路,讓這兩人也嘗嘗另一種被人追擊的滋味,,這叫一報還一報,。
“刀斧首”一什長和二伍長很是小心謹慎,沒有把握的話他們就不出手,,不會給敵人送武器,。此時沒有武器的姜名不讓他們忌憚,讓他們忌憚的是陷阱,。一什長在前,,嚴格地踩到姜名的腳印上;二伍長在后,,亦步亦趨,。就這樣,他倆還沒什么閃失,。但小心謹慎也是要付出代價的,,他們需要低頭瞅準腳印后還要抬頭看一眼姜名和兩頭狼,再掃視一下周圍環(huán)境,,同時保持速度,,還要適應不適合自己的步伐和節(jié)奏,就這么跑著,,身累,、心更累!他們便不勞心費力地傳遞音信,,族人要是敢來,,沿著足跡就能找到他們;要是不敢來,,他倆更沒必要白費力氣,。
盡管他們已經很累了,但他們覺得前面的那個不停做規(guī)避動作的女人要比他們更累,。他們就像是耐心十足的獵人,,在等待姜名犯錯,才會發(fā)出致命一擊。然而姜名沒有給他們機會,,在她進入松林之后,,落腳在以松軟的松針為夾層的雪地上,沒有趔趄,,也沒有崴腳,,反而彈跳得靈活了許多。
一什長瞻前,,覺得這林子里必然有未知的危險,,但他沒有撤退的意思,而是有視死如歸的氣概,;二伍長顧后,,發(fā)現(xiàn)還沒有其他族人上岸,再憤怒和不甘,。
一什長和二伍長也在做另一種形式的接力配合:一什長在他和姜名還有一棵松樹處于三點一線的時候奮力將短矛投擲出去,短矛就算沒有命中目標也會扎到樹干上,,不至于飛遠,,最后落入敵手。他一邊跑一邊將右手伸到后面去,,不用回頭去看,,二伍長就將短矛遞到他手里,他接到短矛后再找機會投擲,,而二伍長則去探路去摘下扎在樹上的短矛,,然后繼續(xù)遞上前去。每次他去取短矛都會被落下一段距離,,然后就趕緊趕上,。
姜名壓根就沒有去奪矛的打算,她這是主動陷入被動的境地,,在可以承受的范圍內找刺激,、玩心跳。壓力可以使姚起的魂體增長,,她也想試試,,然而她感覺不出來,但有一個讓她喜出望外的發(fā)現(xiàn):在做了某幾個規(guī)避動作后,,她的腹部有股暖流一分為五,,一份流向她的心,讓她的心跳有力而不紊亂,;其余四份則分別流向她的四肢,,讓她沉重無力的四肢變得輕盈矯健一點。她又試了一下這幾個動作,確認這不是錯覺,,而且還屢試不爽,。這讓一什長終于找到了她的規(guī)律,機會不容錯過,。
一什長邊跑邊向后伸手,,并沒有短矛遞上來。他揮了揮手,,還是沒有,。跟在他身后的姜土握住他的手腕向后一拽,沒有使多大力,,省得把他的胳膊弄脫臼了會疼得他嗷嗷叫,。姚漢都能把另外一人悄咪咪地解決掉,她不能被比下去,。在他的身子被迫向右轉的時候,,她將矛頭戳向他的喉嚨,再向上一挑,。他的眼睛睜得老大,,很是驚訝。他望向她的身后,,一個拿著陌生武器的獨臂男人踩著二伍長的頭向他點頭示意,。他再看向她,想問什么卻又發(fā)不出聲,,然后便死不瞑目,。
姜土和姚漢就算再躡手躡腳也做不到踏雪無聲,而是將自己的腳步聲與敵人的腳步聲重疊,,這是一件很容易出差錯的事情,,但敵人的注意力根本就沒放在他們的身后,所以才會顯得他倆神出鬼沒,。
姚漢解決掉二伍長要比姜土輕松得多,,而這得益于他的武器。經常去割草喂牛羊的他嫌彎腰用刀割草不方便,,于是他制作了一個適合自己的割草工具,。它同刀一樣是單刃,石器不是豎直地固定在木柄之上而是垂直地固定在木桿之上,。在平時,,他手持木桿可以不用彎腰,把刀口放到草的底部,,用腳把草踩倒之后,,再向上一提木桿,,刀刃就將草割斷;在戰(zhàn)時,,姚漢又用它在敵人背后割喉如割草,。
從此,這種殺人利器就被他命名為“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