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官人,,你好壞呀!
十一月二十二,,卯初,。
幾輛掛著紅雀號旗的雙轅輜車行走在東城巷子里,地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車轍印,,隨車而行的是數(shù)名突厥工匠,,他們個個面帶疲色,往前拖動的腳步略顯無力,,因為他們已經日夜不休的干了三日,,幾乎都沒怎么合眼。
然而他們每一個人的眼神中都閃爍著與身體狀況不一樣的興奮神采,,偉大的蘇木哈克將在他們手里組裝降臨在大明國的京城里,,草原在不久前遭遇的羞辱將會在幾個時辰之后得到洗刷,他們的靈魂會跟著蘇木哈克一起在這片荒廢的血土之中得到永生,。
一路之上,,車隊并未受到太多排查,金吾衛(wèi)與五城兵馬司的人只是上前查看一眼便不耐煩的擺手示意通過,,這幾個月來這些守衛(wèi)對各式各樣的石頭與木材早已麻木,。而眼前的車隊又掛著蘇氏車馬行的紅雀號旗,這幾乎可以算得上一個不錯的通行證,。
蘇氏車馬行是順天府最大的車馬行,,背后更是攀附皇親國戚,與六部的官員都有著數(shù)不清道不明的聯(lián)系,。
至于那些禁衛(wèi)軍,,他們甚至都不屑于看這些草原上的工匠一眼。
走在前面引路的老工匠龍華當然樂得看到這些趾高氣揚的大明人對他們不屑一顧,,當蘇木哈克徹底在這個罪惡的京城之中降臨的時候,,這些人自然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很快車隊緩緩行進到一處正在進行最后收尾工程的佛寺,,佛寺前鋪就的青石板地足夠撐得起十萬人的觀禮,,左右兩邊修建鐘樓鼓樓,正中央的位置修建了高高的祭天臺,。
佛寺正是千佛堂,,高高蜿蜒的檐角,四方鎮(zhèn)宅的小獸,,足有百余間的佛室里安放著佛龕,,由慶壽寺請來的佛像盡數(shù)歸位,,數(shù)以百千計的工匠仍舊在有序進行最后的收尾,為所有的佛像塑上金身,,一車車水銀倒入臨時挖出的細湖,千萬兩金沙頃刻之間化作金泥,。
“要是草原上能有這么多的金沙,,狼神的子孫也不必為了口吃的拿起彎刀......”
龍華自嘲道,對眼前這些極盡奢華的佛像多了幾分厭惡,,這些該死的大明人憑什么使用這些金銀,,只有草原的勇士才配享用這些。
車隊繼續(xù)前行,,眼看著就要駛入尚未安裝門檻的千佛堂,,一隊金吾衛(wèi)巡使走了上來。
“等等,,做什么的,?怎么沒見過你們幾個?”
一個武侯厲聲喝道,。
龍華換了一副笑臉,,諂媚道:“軍爺,我們是大佛窟臨時增補的工匠,?!?p> 武侯上下打量著面前這隊草原工匠,胡人的面孔在數(shù)以百千計的工匠群中并不少見,,他們的神色疲倦手上的指關節(jié)彎曲變形,,手掌中多有老繭,五指有細小傷痕,,這些確實是工匠長年做工留下的痕跡做不得假,。
至于那輛雙轅輜車更是沒什么稀奇,帶著一些零散的佛體,,想來是為了填充空蕩的佛室,。
而且明日便是慶壽寺開始水陸法會的日子,臨時增補工匠進行趕工期,,這也是情理之中,。
但武侯仍舊心里存疑,畢竟明日可是天子親臨,,萬一出了什么差錯他不可不想失去老姨,,那幫親戚嘴毒的很。
“你們先停在這里,,我派人找監(jiān)工來核對,?!?p> 武侯面色嚴肅語氣中是不容辯駁。
龍華心中一沉,,要知道他們這些草原工匠可沒在工部那里錄事,,萬一真讓金吾衛(wèi)找來了工部監(jiān)工,那么必然會露出馬腳,,蘇木哈克將沒有降臨的機會,。
龍華雖然心中焦急,但面前可是重甲的金吾衛(wèi),,別說此處戒備森嚴,,就算是荒郊野嶺里自己這群草原工匠也不是人家對手。
正當武侯命令手下去尋工部監(jiān)工之時,,一只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之上,。
“這些增補工匠是我臨時尋來的,還望將軍行個方便,,工期可是一點都耽擱不起?。 ?p> 許志乾的語氣不輕不重,,既簡明扼要的說明面前這些草原工匠是自己人,,又以千佛堂工期做壓力,這個時候任誰也不敢耽誤工期,。
果然,,武侯見身后站著的是許志乾身上的敵意與警惕消散了不少。
“哦,,原來是許兄的人,,那就沒什么好查的了,進去吧,?!?p> 武侯心道只要找到了責任人那就沒他什么事,又能順水推舟賣個人情,,這老小子可是個長袖善舞的主,,搞不好就能跟著他去胭脂巷白嫖一頓。
許志乾爽朗的笑道:“多謝將軍,,等水陸法會結束之后我請兄弟們去胭脂巷喝花酒,,到時候可都要來啊?!?p> 這番話正說到武侯和那群金吾衛(wèi)心坎里,,跟著在千佛堂提心吊膽忙活了這么久,不吃你一頓花酒怎么行,?
武侯嘴上說著客氣,,但臉上已笑成了花,,他的身后是一朵朵的花。
“走吧,,還愣著干嘛,?”
許志乾招呼一聲,馬車再次緩緩行進起來,。
龍華唯唯諾諾跟在許志乾后面,,這時寒風一吹他才覺得后背涼颼颼的,原來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等蘇氏車馬行的雙轅輜車徹底進入千佛堂,,花半夏與白京墨才從暗處轉了出來,。
“你說這些鍛奴千方百計混入千佛堂到底是為了什么,?”
白京墨懷抱著飲血劍臉上帶著些疑惑和猜測,,但他也想不到靠著一些破石頭能惹出什么亂子來。
“你白大人忘了朝廷剛布告的見胡令,?”
花半夏有些不悅的皺眉,,因為白京墨脫口而出的鍛奴兩字正是對突厥胡人的鄙夷,但太子不久前才主張見胡令,,大明人不得歧視胡人以損異族之和,,妄動刀兵之戰(zhàn)往往只是民與民只間的摩擦小事。
突厥百年前曾依附霸主柔然,,負責給柔然人打造鐵器,,因此大明人常常蔑稱突厥人為鍛奴。
白京墨不以為意道:“人家可不這么想,,見胡令如果有用,,今天你我又怎能見到這群突厥工匠?”
“不與你爭嘴,,看好這些工匠便是,。”
花半夏說完便不再理會白京墨,,玄鐵輪椅緩緩駛入千佛堂,。
白京墨只得趕緊跟上,心中不解:“難道,?難道我又錯了,?
......
沒過一會兒,千佛堂前再次駛來一輛馬車,。
還沒等停穩(wěn)離秋便拉著許平安跳下馬車,,許平安故作黑臉道:“生拉硬拽的,你把我當做牛還是當做馬呀,?”
離秋望著眼前的千佛堂嘻嘻笑道:“牛也好,,馬也好,,小女子給你喂草就是了?!?p> 許平安眼睛一亮道:“你說給我什么,?”
離秋立刻會意俏臉一紅,輕握粉拳錘了兩下許平安道:“官人,,你好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