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行星地表
“好了,不要鬧了,!”
李肅喝止兩人,,轉(zhuǎn)向安然說道,,
“安然,還記得昨天你說的周崢勾結(jié)王府衛(wèi)隊(duì)一事嗎,?
他的目的,,就是用我的名義抓捕這位聞小姐,
已達(dá)到借刀殺人的目的,。
我為了不讓這個他得逞,,這才不得已出手相助?!?p> 安然深深看了李肅一眼,。
這番分析和她自己的想法一致,她不覺間已經(jīng)有些被說服了,,只是心中還是有種不知所謂的酸楚,。
她忽然幽幽地道,
“那……你們這樣,,也是不得已,?”
“啊這……”
李肅一時(shí)語塞,
“某種程度上也是,?
你知道,,下層確實(shí)很冷,。”
聞笛聽見這話,,也是立刻臉頰泛起紅暈,。
三人站在原地,一時(shí)無語,,足足有近半炷香的時(shí)間,。
打破寂靜的,是一陣敲門聲,。
倍感煎熬的李肅下意識地喊道:“進(jìn),!”
毛茸茸的腦袋立刻探頭探腦地伸了進(jìn)來,
“姊姊,!大哥哥,,哎、怎么還有一個姊姊,!”
李肅應(yīng)得太快,,安然又是正生著悶氣,一時(shí)間竟沒有隱身,。
季潤卻也不多話,,只是將一筐炊餅和一壺水放在門口,笑道,,
“爹爹娘親都睡下了,,
囑咐我給姊姊和哥哥送早飯的。
我先下去啦,?!?p> 說著,一溜煙地跑了,,讓幾人都沒有來得及說聲謝謝,。
安然走上前,拿起炊餅,,輕聲道,,
“他怎么稱呼你們的?
姊姊,?
好生奇怪……”
“怎么,?”
“沒事,”
安然咬了一口,,
“想起了……唔,、這餅好香?!?p> “是吧是吧,!我和你說,,季氏炊餅可稱一絕!”
聞笛也是興奮地跑了過來,,大口吃了起來,。
不大的房間之內(nèi),兩個姑娘亭亭玉立,,彼此對望了一眼,,又同時(shí)看了一眼李肅,,各自冷哼了一聲,。
聞笛說道,
“安大人,,這餅就算是我請你的了,。
以后同曹為官,你可不要拖我的后腿,!”
安然冷笑一聲,,應(yīng)道,
“聞大人才是,,
以后千萬收著你那偷雞摸狗的性子,。”
“你,!”
聞笛瞪了對方一言,,一甩長袖,
“罷了,。不和你吵架了,,不然炊餅都不好吃了!”
兩人說著各自在桌旁坐下,。一口餅,,一口水,吃得無比香甜,。
李肅長舒了一口氣,。
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了前世自己養(yǎng)在家的貓貓和狗子,。
這倆打起架來到真和眼前的光景大差不差,。
特別是這打完了一起吃飯的樣子,簡直如出一轍,。
他暗自笑著,,也一同開始用早餐。
不多時(shí),,三人說足飯飽,,便下樓來,。
季氏炊餅鋪早就開始營業(yè),但此時(shí)已經(jīng)過了腳夫們上工的時(shí)間,,比較清閑,。
季氏夫婦關(guān)上了里間的房門,只留下季潤看店,。
聞笛和他說了一聲,,便離開了。
下層的清晨,,只有熹微陽光從高天漏下,,仿佛一根根頂天立地的光柱。
朦朧的晨霧籠罩著低矮而連綿的房屋群,。
房屋都很舊,,緊緊地貼伏著地面,又彼此層疊,。
從下向上,,從前向后,彼此掩映又彼此支撐的一座座房屋好似滿是空洞的巖窟,,構(gòu)筑出洛陽底層的肌理,。
并非所有的房屋都是那些摩天大廈的一部分。
相反,,大廈的底層基本被廢棄,,房屋都好似附在礁石上的貝類,層層疊疊,,直攀到靠近中層的高度,,甚至成為中層房屋的基石。
因?yàn)橹挥羞@樣延伸出去,,才能從上層飛檐和川流不息的交通工具之間,,見到一點(diǎn)點(diǎn)陽光。
礁石和貝類共存共生,。
只是那些牢固而不可撼動的石頭們,,絲毫不會在乎貝類的死活,
——只要不去損害支撐他們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地基,。
整個底層的形狀宛如一座巨大的階梯教室。
其最下方,,便是行星真正的表面,。
只有站在這里,李肅才發(fā)現(xiàn),,洛陽行星并不平緩,,而是有著無數(shù)起伏,。
街巷擁擠而曲折,而總是在不經(jīng)意處彎曲,,藏起一戶戶人家和店鋪,。
這些房子上,原本朱紅或是翠色的油漆都被時(shí)間剝蝕,,卻又凝上了新的油煙的涂層,,顯得老舊而有煙火氣。
街上的行人不多,,大多神色冷漠而匆忙,。
只是李肅發(fā)現(xiàn),他們僵硬的手臂和跛著的下肢大多都閃著金屬的光澤,。
這些都是義肢,。
金屬的支撐結(jié)構(gòu),,綢緞的筋膜,,液壓桿的動力裝置,機(jī)件構(gòu)成的關(guān)節(jié)……
有的,,甚至腰部以下都完全替換,,腰間那飛旋的圓盤令他可以360度旋轉(zhuǎn)。
而最恐怖的,,無外乎一個神情無比僵硬的女人,。
她的半個腦袋,連帶那一只眼睛,,都被如今已經(jīng)帶著斑駁紅銹的機(jī)械結(jié)構(gòu)替換,。
在這里,聞笛和李肅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聞笛看了一眼安然,,臉上露出些許不忍的神色,
“你的這個也……”
“不錯,,”
安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在教坊司不是什么稀罕事,
不必大驚小怪,?!?p> 李肅嘆了口氣,問道,,
“像這樣的,,為何這么多?”
“你來自上層,,你問我,?”
聞笛白了他一眼,,解釋道,
“大炎現(xiàn)在大部分的行業(yè)之中,,機(jī)械人偶的比重已經(jīng)超過70%,,
特別是儒家人工智能教育大幅度發(fā)展之后,
有越來越多的行業(yè)被人偶替代,。
這樣一來,,下層這些本來依靠出賣苦力謀生的人,就越來越困難,。
雖然在圣賢科技的加持下,,他們無需勞動也能滿足基本的生活需求。
但是,,一旦出現(xiàn)諸如疾病,、受傷、天災(zāi),,他們那些微薄的積蓄就完全無法滿足了,。
這種時(shí)候他們就必須……必須采取這樣的極端措施,將身上的器官賣給那些上層的人,。
然后——”
“然后那些富人自然將會制造更多的困境,,
讓他們深陷其中,好出賣更多……”
李肅前世也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這樣一步步走進(jìn)深淵的人見得多了,,立刻接著她說道。
只是,,他見過的以賭徒,、酒鬼這樣自甘墮落的人為多,似這樣的被其它人陷害的卻少,。
“一群畜生……”
李肅喃喃著,。
聊起這些事情,兩人的心情不覺沉重起來,,話也變少了,。
但聞笛心中卻又生出一絲欣慰。
自己沒有看錯人,。
李肅這人,,確乎和其它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有些不同,。
“走吧,,”
李肅低聲說道。
他知道,同情心,、憤怒,,都是最廉價(jià)的東西。
只是在這里站著感嘆,,對于時(shí)局,、這些受苦的人,以及他自己,,都沒有任何幫助,。
他們快步走進(jìn)位于下層一角的金吾衛(wèi)府衙。
在這里,,他們可以借到回去上層的軍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