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下著大雨,,又是白日,,容治不好探查,用過午膳之后,,想起留今給的鑰匙,,他想了想,干脆就去了書房看書,。
清泉山莊藏書還算是豐富,,只是這些書說是用來看的,倒不如說是梁音買過來裝點門面用的,,上頭并沒有什么翻閱的痕跡,,稍微有些看起來舊些的,多為游記雜談或是志怪之書,。
船商之女,,看這些書也不奇怪。容治隨手將書放下,,從二樓下來的時候,,正好又看到了李盛襲。
“三娘子好,?!比葜紊陨砸姸Y。
李盛襲點了點頭,,“郎君也在這里,?沒有打擾到郎君讀書吧?”
容治搖了搖頭,,“容某只是隨意看看,。三娘子也是來看書的嗎?”
李盛襲放下手中的游記,,“剛看完了賬本,,有些乏累,便來書房讀讀游記,,比不得郎君,,只是圖個意趣而已?!?p> 容治走到李盛襲桌前,,瞥了一眼桌上的書,“《南國志》,?這是南晉的書,?”
李盛襲點了點頭,,“是啊,像我們這些人,,一輩子沒去過別的地方,,也只能看看這些書,想想國外的景象了,?!?p> “三娘子出身船商,也不曾出過遠門嗎,?按理來說,,梁氏的商船應時往南地才對啊?!比葜我苫蟮恼f道,。
李盛襲隨手翻了翻書,“妾是家中獨女,,阿耶自小嬌慣,。說來可笑,妾身雖是船商,,卻坐不得船,。當初阿耶在時,家中庶務有阿耶打理,,阿耶走后,,雖留下了人,妾身卻也不得不開始學著商務了,?!?p> 說到這里,她語氣有些疲乏,,仿佛是真的看賬本看累了,。
“娘子勤勉?!?p> 李盛襲則是苦笑,,“怪就怪少時嬌氣,如今勤勉也不得用,。也不知是因為妾身不善此道,還是天下商人大都如此,,如今梁氏的生意,,是一年比一年難了。賬本更是難看,,害——”
她長長的嘆了口氣,,仿佛十分憂慮,。
“如今生意很不好么?”容治追問,,他昨日翻看梁氏的賬本,,目的是為了看看金錢數(shù)目是否對的上賬,卻沒太注意梁氏的盈虧,。如今聽梁音這么一說,,似乎生意的確沒有那么樂觀。雖然不至于虧損,,但是卻也說不上賺了多少,。
梁音點了點頭,“妾身常因此自傷,,到底是手底下的人心善,,時常安慰妾身說,是局勢如此,,說國朝中大部分的生意都不好做,。妾身不常同人打交道,故而也不清楚這話是真是假,,興許半真半假吧,。畢竟妾身實在不擅長經商?!?p> 見她神色落寞,,容治不由得說道:“三娘子不必妄自菲薄,如今朝中生意,,的確是難做一些,。”
他這話的確不是安慰,,生意繁不繁榮,,看戶部就知道了,若是商業(yè)興旺,,戶部也不至于年年為了銀子同三省六部的人吵,。
“若如此,梁氏尚且如此,,不如梁氏的人,,豈不是情況更糟?!壁w長同是望中巨富,,梁音當初能和趙長同成婚,家境也不會遜色到哪里去,趙氏生意都不好,,那么那些小商販的生意只怕會越發(fā)的難過,。
她又嘆了口氣,沒等容治接話,,“這些年賦稅也提了,,情況又如此,只怕再過兩年,,就要入不敷出了,。”
若是梁氏都入不敷出,,那么尋常老百姓,,又會是什么情況呢?
容治抿了抿嘴,,勉強笑道:“如今朝局漸興,,或有中興之態(tài),想來若干年后,,我朝必定能夠繁榮昌盛,,娘子不必過于擔心?!?p> 李盛襲看得出容治的勉強,,她壓住心底的笑意,對容治的這番話做出不以為意的模樣來,,“話雖如此,,可是縱然能夠中興,卻又不知要何時,?近來天象異常,,四起天雷,有不少道士方士都說是不祥之兆,?!?p> 她說到這里,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有些忐忑的看了容治一眼,,低眉順眼的致歉道:“郎君別把妾身的話放在心上,妾身不過婦道人家,,并不懂國家大事,。不過是隨意聽了些話,竟然傳到郎君耳邊了,?!?p> “無事。”容治搖了搖頭,,但是在看向李盛襲時,眼中多了分不易察覺的審視,,“娘子這些話是在哪里聽來的,。”
李盛襲依舊不敢抬頭,,繼續(xù)說道:“妾身有時會接濟幫扶一些過路人,,便會從他們嘴里聽到一些東西。主要是他們天南海北的來,,妾同他們聊天,,也是因為想知道些外邊的世界?!?p> 她這話說的真假摻半,,容治一時之間分不清楚真假,但是他幾乎可以確定一點——北齊的百姓對北齊,,并不抱有信心,。
這一點,他從前也有察覺,。
想到這里,,容治忍不住攥緊了拳頭,只覺得心里堵得慌,,沒有什么心思再同李盛襲套話,。
又說了兩句,便離開了屋子,,徒留下一臉深意的李盛襲,。
當天夜里,容治又去翻閱清泉山莊的賬本,,這一晚上,,他不僅是核對賬本,也為了看看梁氏的生意情況,。
不過令他失望的是,,梁氏的生意的確不容樂觀,不僅如此,,梁氏大部分的生意盈利,,來自于南晉商人。
見微知著,,梁氏尚且如此,,更何況旁人。而且,若是沿江商人的生意需要倚靠南晉,,那久而久之,,對于他們而言,或許南晉的歸屬感要更強一些,。容治抿了抿嘴,,一時之間,五味雜陳,。
第二日倒是雨停了,,李盛襲并沒有再留容治,托人將容治送到了山下橋邊,。
與容治的落寞不同,,李盛襲笑得十分得意。
“三娘,,你同他說了什么,,怎么他今日一副狀態(tài)不佳的模樣?”留今疑惑不解,。
李盛襲微微一笑,,回到了屋內,“我只是告訴他,,北齊沒救了而已,。”
“嗯,?”
“既然想要讓他為我所用,,那自然要讓他先對北齊死心。他不是想要試探我的底細虛實嗎,?若如此,,他必定要同我接觸,那正好,,每當他試探我,,我就向他揭露北齊的民生。一盆一盆的冷水澆上去,,我不信他不失望,。”李盛襲看著眼前的算盤,,漫不經心的玩著,。
“若是他鐵了心了要效忠北齊呢?”
“那就放棄,。李盛襲微微一笑,,“我從來不用迂腐不知變通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