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陋室銘
“講故事?你確定,?”
秦漢陽愕然問道,,他剛端起來的茶還不曾喝一口,,便懸停在了半空,直至慢慢冷去,。
“沒錯,,我就是給翁老的孫女講了兩個小故事而已,其他什么都沒做,?!蓖醮〝偭藬偸帧?p> 瞧他那副樣子,,秦漢陽不疑有他,。
雖然他很不理解,翁府那邊準備的一場詩會,,決出了詩茶一道的雙魁首,,居然是進去給千金講故事的……這合理嗎?
“你可曾見到了翁老,?”秦漢陽壓下心思,,繼續(xù)問道。
聞言,,王川點了點頭,,將他跟翁老見面的大致情況挑著撿著說了個大概。
聽罷之后,,秦漢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抹笑容,,他從王川的轉(zhuǎn)述里邊,聽出了翁老對他的欣賞,。
而明日讓他再去翁府,,這便是欣賞的明證。
看來……還不錯,。
秦漢陽淡淡一笑,,將手中涼茶放到一旁,拍了拍王川的肩膀,贊道:
“你做的很好,,幫派這邊先給你記一大功,,接下來依舊跟先前的策略一樣,不需要刻意去做什么,。
還是那句話,,該怎么做就怎么做,翁老的千金既然喜歡聽故事,,那你就給她多講幾個,。”
王川:“……”
他神色古怪的看著秦漢陽,,心底暗自道:這可是你吩咐的,,跟我可沒關(guān)系。
見他眼神不對,,秦漢陽不禁輕咳了幾聲,。
“你放心,咱們青幫從不畫餅,,你這件事情若是辦好了,,定是天大的功勞?!?p> ?。??,?
這還不是畫餅?
王川扯了扯嘴角,,直截了當問道:“幫主,,問題是要做多久,我總不能一直都在翁府給一個小丫頭當老師吧,?”
這才是他最關(guān)心的問題,,翁霜那小姑娘雖然好糊弄,初接觸下來也很聽話,,但是這總歸是一件很浪費時間的事情,。
“你放心,用不了多久,?!鼻貪h陽瞇了瞇眼,一字一句淡淡說道,。
王川看著他的側(cè)臉,,只覺似乎屋子內(nèi)的溫度憑空下降了三分,。
在這一刻,他頭一回從秦漢陽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別樣但熟悉的氣質(zhì),。
那是屬于長安地下巨擘勢力首領(lǐng)的氣質(zhì)。
秦漢陽哪怕再表現(xiàn)的有多么和善,,有多么的平易近人,,但他被眾人所知道的身份,從來都只有一個,。
青幫的神秘幫主,。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善茬,王川忽而覺得他身上穿著的那一襲青衣,,顏色有些深邃,,深邃的像一團血。
……
……
往后的兩日,,王川的生活單調(diào)且平淡,。
他早上吃罷飯后,便會習練碧海青天訣,,以增長氣血,,一個時辰之后會在青幫弟兄的暗中護持下進入翁府。
在翁府內(nèi),,王川會挑一些腦子里的故事,,還有長安的趣聞,以及地下幫派之間的血腥往事,,講給翁霜聽,。
而很明顯的,翁霜對后者最是感興趣,,每每聽到都會激動的攥緊拳頭,,興奮不已。
每每興奮過后,,便會央求著王川帶她出去玩,,但每每都會被毫不留情的拒絕。
從翁霜那里離開之后,,王川會去翁老的小院,,跟老人家沏上一壺茶水,探討探討茶道技藝,。
兩人的關(guān)系就在這樣的情況下,,變得日漸熟絡(luò)。
“你先前說的那紫砂壺,,我遣人去問過了,,有技藝純熟的老工匠愿意試一試,,但是不敢打包票說一定能夠燒出來?!蔽汤衔⑿Φ?。
聞言,王川抿了一口清茶,,笑著回道:“不著急,,燒新壺并不難,是個細致活計,,您老既然都找好工匠了,,那剩下的無非是時間問題?!?p> “哈哈哈,,你這般說,老夫便放心了,,只是……”
翁老大笑幾聲,,然后湊近王川,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說道:“這事你可不能告訴別人,。
我知道你跟刑部左侍郎,,還有國子監(jiān)李司業(yè)都有密切關(guān)系,但這紫砂壺,,必須得是老夫獨一件,。”
說罷,,他耐心解釋道:“老夫并非是敝帚自珍,,自是知道這對新茶道意味著什么,只是稍稍晚個幾天而已……”
“好讓您老拿去顯擺一番,?”王川接過話頭,,鄙夷的瞧著他。
見狀,,翁老不禁老臉一紅,,神色訕訕。
王川納悶問道:“我說,,您老也出不去,,就算有了新壺,又顯擺給誰看呢,?”
話到此間,,翁老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老夫又何曾不知道,?可廟堂之上的事情,,哪里又是那么簡單,。
偌大的長安城,雖有老夫容身之地,,但又與樊籠有何異,?”
“翁老,自由隨心,,何必自困呢,?”王川不解道。
“好一個自由隨心,,可惜隨心不隨身啊,有人不愿意看到老夫離開這座院子,。
縱使老夫離開,,那也不過是換到另一座院子而已,如今廟堂上有兩批人,,都想讓老夫去他們的院子里坐坐,,可答應(yīng)了一撥人,總有另一撥人不高興,?!?p> 翁老瞇了瞇眼,他看著王川,,不禁目露緬懷之色,。
年輕真好吶,少年輕狂,,鮮衣怒馬縱江湖,!
若是他再年輕三十歲,此時廟堂之上的黨爭怕是早已成三足鼎立之勢,。
可惜,,他老了。
翁老的身影忽然佝僂了幾分,,他輕抿了一口茶,,隨后呢喃道:
“我老了,頭發(fā)都白了,,沒好幾年可活了,,年輕時候那股子沖勁兒,已不復返了,。
現(xiàn)在唯一的牽掛便是霜兒,,我希望她能遠離這些鉤心斗角,遠離這些黨派紛爭,?!?p> “為什么不離開長安,?”王川輕聲問道。
翁老笑了笑,,眼神玩味,,又似乎透露著一絲嘲諷。
“長安就是一個巨大的漩渦,,卷的太深,,便會被牢牢困死,想走也走不了咯,?!?p> 他的言語中帶著深深的疲憊,緩緩閉上了眼睛,,鼾聲逐漸響起,。
王川陷入了沉默,他沒有繼續(xù)說話,,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禮,,然后跟在管家的身后離開。
直至臨近府門時,,翁府的高手管家忽而露出一抹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對王川衷心道:
“謝謝?!?p> “嗯,?”王川愕然不解。
“老爺已經(jīng)許久不曾說過這么多話了,,老奴能看的出,,老爺對王公子的欣賞。
這幾年來,,因為一些眾所周知的原因,,老爺?shù)膶W生故舊鮮有人登門拜訪,老爺其實很孤獨,?!惫芗业椭^,輕聲說道,。
聞言,,王川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來翁府的時間并不久,,只有短暫的三天,,但是他可以確定的是……
這對爺孫倆,真的是很可憐的人,。
起碼,,王川如此以為,。
吱呀。
一聲響動,,大門開啟,。
王川沉默著邁步而出,一只腳踏出門外時,,他忽然駐足,,轉(zhuǎn)頭對管家道:
“有幾句話,還勞您能帶給翁老,?!?p> “公子請講?!?p>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