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雞鳴升起,,日上三竿。
大清早的日頭,,跟郡城午時一樣熱烈。金棠早早起床收拾行李,,欲啟程趕路,。
久久卻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坐在大堂內(nèi),,邊打哈欠邊招呼掌柜上兩碗桂花粥,。
“一共十文,?!?p> “什么?,?,?”
久久一口清茶噴到了粥里。
“就這沒半碗米稀粥就要十錢,?”
“瓦崗連年干旱,,這口米還是小人從自己口糧中省下的。要不是看姑娘有傷,,吃不上的,。”
金棠皺了皺眉,,“趕緊吃,,吃完趕路?!?p> 這粥……
久久口水噴里面,,金棠是不打算吃的,但這個不吃,,路上就吃不上了,。只好硬著頭皮,,咽下了去。
“勞煩掌柜再準(zhǔn)備些許餅食肉干,?!?p> 金棠掏出一兩銀子扔給掌柜。
“好嘞,!”
掌柜痛快的招呼起老板娘,。
“公子和姑娘要走遠(yuǎn)路,走之前,,請找雪堂先生占卜一卦吧,。”
“雪堂先生,?何人,?”
久久好奇的問。
“這雪堂先生善占卜,,附近百姓出遠(yuǎn)門定要找先生問吉兇,。”
“哦,?如何知道這位先生準(zhǔn)不準(zhǔn),?”
“準(zhǔn)的,準(zhǔn)的,。關(guān)于這位雪堂先生流傳著一個故事,。”
瓦崗沒有大旱之前,,村東兩戶農(nóng)家連年種芝麻,。
高胖子家的芝麻又高又壯,一節(jié)節(jié)芝麻粒粒飽滿,。趙老三家的芝麻稀稀疏疏,,結(jié)的芝麻更是參差不齊。
高胖子引以為傲,,同樣是半畝地,,自己家芝麻地,要比趙老三家足足能高產(chǎn)一半,。每逢路人更是連連稱贊,。
到了收割那天,兩家把芝麻攤開在糧場晾曬,。
碰巧雪堂先生路過,,他只看了一眼趙老三的芝麻,
便說:“你這芝麻漲勢喜人,今年是個豐收年,?!?p> 旁邊高胖子聽了不服,上前問:“先生,,你看我家的呢,?”
“你家……最多一耳朵眼芝麻?!?p> “你這老頭,,怎能胡言亂語呢?!泵髅魇歉吲肿拥闹ヂ楦靡恍?。
話音剛落,只見風(fēng)云變幻,,昏天黑地,,烏云密布滾滾而來,大雨傾盆而下,。
趙老三和媳婦三下五除二,,把芝麻裝袋子里拉到屋檐下。而高胖子媳婦回家拿吃食,,只有他一人收拾,。
眼看雨越來越大,芝麻被沖的水渠到處都是,。無奈,,高胖子只能躺下用身體遮擋水流。
大雨瓢潑一刻鐘停,,趙老三家的芝麻顆粒未少,,滿滿三大袋,。
高胖子家芝麻被雨水沖的不留一絲痕跡,,只剩下高胖子耳朵里灌了一耳朵。
此后,,雪堂先生名聲大揚(yáng),,凡是遠(yuǎn)行或有猶豫不決事宜,必先登高拜訪先生問吉兇,。
久久和金棠聽到這里,,兩人相識一愣。
這世間真有神人,?
此行事關(guān)民生社稷,。若能提前占卜吉兇,未嘗不是一件妙事。
問明先生宅邸后,,二人片刻不敢耽擱,。因溫子升回郡城辦差,只能由金棠趕車,。噠噠的馬蹄聲消失在山野中,。
“金棠,我問你,。你可有心悅之人,?”
“嗯……”
白皙的手臂,濕潤的唇,。在金棠腦中遲遲揮之不去,。
“若沒有,該當(dāng)如何,?你來當(dāng)我的心上人,?”
“呸!誰稀罕當(dāng)你的心上人,?!?p> 久久不好意思的別過臉。
這幾天受傷,,多虧金棠日夜照料,,不顧慮黨派,倒也門當(dāng)戶對,。想到這里,,久久不由得紅了臉。
“噫吁……?。,。 ?p> 馬兒突然受到了驚嚇,,一個急剎,,馬車直愣愣地翻了出去。
“??!好疼!”
久久只覺得一陣生疼,,低頭一看,,雪白的紗布上已滲透了猩紅的血。
“久久,,你沒事吧,。”
金棠想起身,卻容不得動彈,,久久像一只可憐的貓兒壓在金棠身上,,順眼望去,斷輪的大半個壓在久久身上,。
金棠雙臂奮力撐起久久身上的車輪,,勉強(qiáng)騰出一點(diǎn)空間,奈何車輪與車身相連,,連試幾次都無法推開,。怕弄疼了久久,金棠不敢再動彈,。
“金棠,,你弄疼我了?!?p> 話還未說罷,,便梨花帶雨的哭了起來。
“沒事的,,這條路寸草不生,,肯定是主干道。到了傍晚有農(nóng)人會路過此處,,會沒事的,。”
“金棠,,我好冷,。”
久久的臉色由蒼白變得蠟黃,,像是一張薄薄的金箔,。很冷、很困……
“久久,,你醒醒,。到了鎮(zhèn)上給你買梅糕吃?!?p> 金棠奮力地護(hù)住久久的頭,,卻無能為力。
不知過了多久,,隱隱約約傳來山歌聲,金棠下意識地呼救,,聲音卻堵在喉嚨里出不來,,最后只有“哼哼”兩聲。
“這兩個人傷的不輕,來,,搭把手,。”
*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金棠躺在一張床上,,明媚的陽光像一根根金色的刺,扎的眼睛生疼,。
“這是哪里,?”
金棠慢慢地坐起來,刺骨的疼痛從肩膀蔓延全身,。
“公子你醒了,,你家娘子在另一間屋舍。請隨我來,?!?p> 說話的樵夫,把金棠引向內(nèi)間,。
“這個家只有我兄弟二人,,平時以砍柴為生。家無女人,。你娘子是一介女流之輩,,我們實(shí)在不便敷藥,只能喂些湯藥,?!?p> 血跡早已干涸,白色的里衣變成了紅褐色,,蒼白的臉不見一點(diǎn)血色,,小巧的身軀像一只乖巧的貓,安靜的躺著,。少了往日的活潑,,卻叫人心疼。
“多謝兩位大哥,,我來吧,。”
金棠小心翼翼地拿起剪刀,,剪下來紅褐色的衣物,,用熱巾仔細(xì)擦拭。
也許是疼的厲害,,久久不時地發(fā)出“哼哼”聲,。
“沒事的,,會沒事的?!?p> 看著臟污的里衣,,猶豫了片刻,最終解開衣帶褪去里衣,。他心跳都停滯了一瞬,,捏著剪刀的手指忽然攥緊,指節(jié)泛白,。
雪白肩膀上的傷口像是一張血紅色的大口,,肆無忌憚的吞噬主人的血。也許是解衣的緣故,,干涸的傷口又流出鮮紅的血,。嬌嫩的白玉盤染成紅色,順著尖尖滴落而下,,妖冶又詭異,。
他忽然僵了一下,心跳都漏跳了一拍,。閉上眼搖了搖頭,,滾燙的欲望像一只金烏,從喉嚨呼之欲出,。
“公子,,今天用柴火換了一只野雞,給你倆補(bǔ)補(bǔ),?!?p> 金棠從身上摸索出十兩銀子,
“多虧大哥出手相救,,這些銀兩是藥錢,。也煩勞大哥,給我家娘子買些許衣物來,?!?p> 樵大和樵二推辭不過,只好收下,。
翌日,。
久久終于醒了,發(fā)現(xiàn)自己里衣?lián)Q成了男子的,,蒼白的臉?biāo)查g變得緋紅,。
“誰給我換的衣物?”
金棠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久久額頭,,眼眸看著久久,,一言一字地說道,,
“你受了很重的傷,,血肉與里衣粘連在一起,,不褪下來無法上藥?!?p> “我自知清白對于女子來說意味著什么,,我會對你負(fù)責(zé)的。這次回去,,你可鐘意我去提親,?”
她看著他虔誠的眼睛,腦子一片混亂,,她嬌羞的低下了頭,。目光下移,落在了金棠手里的湯藥,,輕輕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
在樵夫家休養(yǎng)了數(shù)月有余,久久的傷終于痊愈,。
二人告別樵夫兄弟,,向那瓦崗山走去。爬到山腰時,,有一處蔥蔥郁郁的平地,,平地上有草堂五間,山上的小溪繞茅屋順流而下,。
“請問,,有人在嗎?”
“你找誰,?”
草堂之西有一塊粟田,,草盛苗稀,一位衣衫襤褸的老頭在除草,。
“請問,,雪堂先生住這嗎?”
“稍等片刻,?!?p> 只見老頭利索地剁完草料扔進(jìn)雞窩,又把帶泥的草鞋晾在門口,,
“你們找他何事,?”
“在下欲遠(yuǎn)行,想請雪堂先生占卜,?!?p> “進(jìn)來吧,。”
老頭赤腳開門,,走到茶桌前,,席地而坐。
金棠和久久緊隨其后,,紛紛席地而坐,。
“你講罷,占卜什么,?!?p> 這位衣衫襤褸的老頭就是雪堂先生!二人慌忙的端正坐姿,。
“我二人為解瓦崗旱災(zāi)而來,,請先生指明,東行是否可找到解救之法,?”
“回去吧,,走不通?!?p> “先生何出此言,?”
“走不通的,你看,,硬走必傷,。”
老頭指了指門外,。久久和金棠順著手指望去,,什么也沒有。
“老先生能否說得明白些,?”
“公子,,有因必有果,前世欠的賬今世需還,。公子不必為此煩神,。”
說完雪堂先生閉目養(yǎng)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