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種地方干嘛,?”程巖沒心情和柳婕一來一往地寒暄,直接開口發(fā)問,。
“喝酒啊…”柳婕習(xí)慣了程巖的不近人情,,訕訕地笑了笑,回過身俯在吧臺上盯著面前的酒杯發(fā)呆,。
“喝完早點(diǎn)回家,,女人大半夜在這種地方閑逛太危險了,。”
看柳婕神志恍惚的樣子,,程巖以為她喝醉了才會凌晨發(fā)消息給自己,,于是隨便叮囑了一句就準(zhǔn)備走。
“你不問問我什么時候回來的,?為什么回來,?”柳婕盯著酒杯突然發(fā)問。
“……為什么,?”程巖停住腳步回身,,耐著性子問道。
“想你了,?!绷紭O為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既像在端詳眼前的玻璃杯,,又像沉浸在過去的某種回憶里,。
“我結(jié)婚了?!背處r言簡意賅地回復(fù),。
“呵,結(jié)婚了,,你不是說你不會成家嗎,?”柳婕勾起嘴唇笑了,像在譏諷一個說謊者,,更像在譏諷相信謊言的自己,。
“十幾年前了,很多事會變,?!背處r面不改色。
“誰啊,,比我漂亮嗎,?”柳婕轉(zhuǎn)身看向程巖調(diào)侃著問道,仿佛剛才的失落都是裝的,。
程巖皺皺眉頭,,也許是妝容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的柳婕身上總有種自甘墮落的輕浮感,,像一顆快要爛掉的火紅果實(shí),,散發(fā)出帶著酒精味的糜爛氣息,和從前那個自信驕傲充滿生命力的姑娘判若兩人。
他突然覺得有些煩躁,,不知是因?yàn)橛憛捗媲斑@個略顯輕佻的女人,,還是因?yàn)槟X海里又浮現(xiàn)出某個人倔強(qiáng)的表情。
“少喝點(diǎn),,身體是自己的?!背處r撂下一句話就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卻在快到門口的地方又停了下來。
今晚的平度酒吧可真是個讓人頭痛的地方,,程巖真后悔沒穿著警服來把這破地方查個底朝天,,讓它徹底歇業(yè)。
只見秦霜穿著一件布滿亮片的銀色吊帶裙,,踩著同樣顏色的高跟鞋,,正手足無措地站在吧椅旁邊,想坐又怕裙子太短會走光,,只能像個傻子似的杵著,,東張西望地好像在找什么人。
程巖瞇起眼睛,,雙手抱胸倚靠在吧臺上,,好整以暇地等著看好戲。
秦霜是第一次被安怡帶來這種地方,,擁擠的人潮和震耳欲聾的音樂讓她像一只受驚的兔子,,心臟砰砰狂跳。
“哎呀你坐呀,,站著干嘛,?”安怡端著兩杯酒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穿過人群向秦霜走來,秦霜覺得自己終于獲救了,。
“這么晚了,,回家吧!”秦霜一直沒敢說她從進(jìn)門的那一刻就想回家了,。
“什么,?回家?回家干嘛,?給那姓程的守活寡?。俊卑测粗厮荒樀母C囊樣,,直恨得牙癢癢,,隨即狠狠白了她一眼,仰頭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然后將另一杯酒懟到秦霜面前,,近乎威脅地說道:“喝了,。”
“不行不行我一喝就醉,,你知道的,。”秦霜連連擺手后退,。
“我當(dāng)然知道…”安怡一把抓住秦霜的手將她按在椅子上,,挑了挑眉,擠出一個壞笑,,然后湊到秦霜耳邊嘀咕了幾句,,秦霜聽后臉紅到了耳朵根,像被燙了似的跳起來拍了安怡一巴掌,。
“你胡說八道什么,?”秦霜聲音大到程巖這個距離都聽得一清二楚,旁邊幾對喝酒聊天的情侶也停下來看向她們,。
秦霜的耳尖已經(jīng)紅的快要滴血,,她壓低聲音又重復(fù)了一遍:“你胡說八道什么?”與其說是在責(zé)怪,,更像是在求饒,。
“你反應(yīng)這么大干嘛?”安怡倒被搞得不會了,,瞪著秦霜反應(yīng)了幾秒,,表情漸漸從迷惑到震驚:“我去!你不會還沒跟他…”話沒說完嘴巴就被秦霜冰涼的小手按住了,,她只能瞪著大大的杏眼難以置信地看著秦霜,,好像這輩子都沒見過這號人。
“別說了,?!鼻厮砷_安怡的嘴,已經(jīng)完全是在求饒了,。
“你們…你們真的還沒,?還有你個臭丫頭不會還是那個吧?”安怡一雙大眼睛像照 CT似的把秦霜上上下下掃了個遍,,壓低聲音問道,。
“嗯…”秦霜眼看瞞不住了,沮喪地低下頭悶悶地嗯了一聲,,安怡聽后絕望地閉起眼睛,,癱坐在椅子上拼命搖頭,。
“好了好了,這杯酒我喝了,,喝完咱就回家好不好,?”秦霜急于擺脫這個尷尬的話題,提起酒杯仰頭灌了下去,,洋酒辛辣的味道嗆得她咳嗽不止,,眼淚鼻涕流個不停。
“酒量不錯,?!?p> 秦霜猛地回頭,看見程巖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她身后半米不到的地方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酒吧里曖昧不明的燈光傾灑在黑色皮夾克上,硬朗挺拔的身形和這里頹靡放縱的氣氛格格不入,。
安怡看看秦霜再看看程巖,,一個怯懦一個強(qiáng)勢,一個如履薄冰一個游刃有余,,這絕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婚姻,,目前看來還很可能是場形婚,安怡為秦霜感到不平,,于是冷冰冰地開口說到:
“呵,,這不是程巖么,看你這樣子連自己老婆大半夜在外面喝悶酒都不知道,,這會兒來興師問罪了,?還是說…你本來就是來找別人的?”
安怡說的是事實(shí),,程巖不想反駁,,直接承認(rèn)了:“嗯,有個熟人找我,,過來聊了兩句…”
然后又將目光投向秦霜,,她的頭已經(jīng)快低到地上去了,彎腰駝背的姿勢讓本來就低的領(lǐng)口敞得更開,,在程巖這個角度看簡直跟走光了沒什么區(qū)別,。
他眼神變得更暗,彎下腰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也不知道秦老師你的學(xué)生看到你穿成這樣坐在酒吧里喝酒會是什么感受,,也是,,我最近記性不好,總忘記你是秦依依的女兒,?!?p> 說完程巖直起身就邁著大步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程巖!”直到酒吧大門推開又合上秦霜才恢復(fù)語言能力,,她站起來對著程巖離開的方向悵然若失地叫了一聲,,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卻怎么都來不及了,。
“行了有點(diǎn)出息吧你,!”安怡看著失魂落魄的秦霜,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又涌上心頭:“看他那直男癌晚期的德行,,長得像流川楓又怎么樣,?還不是和那些油膩渣男一樣?平時沒見對你有多上心,,穿得少了點(diǎn)就氣急敗壞,,清朝早亡了知道嗎?”
秦霜像個泄了氣的皮球,,沒心思搭理忿忿不平的安怡,。
“來來來喝喝喝!喝醉了今兒晚上住我家去,!什么時候姓程的滾過來賠禮道歉什么時候放你回去,!”安怡說完扳著秦霜的肩膀硬是把她轉(zhuǎn)過來對著吧臺,然后勾勾手指叫來酒保,,要了整瓶洋酒,,剛準(zhǔn)備用酒精好好給秦霜洗洗腦,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視線,。
“這不柳婕師姐嘛,,哎喲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都快趕上同學(xué)聚會了??!”安怡砰地一聲把酒瓶放下,站起來單手叉腰靠著吧臺,,咄咄逼人地盯著柳婕,。
柳婕嗤笑了一聲,走到兩人身邊找位子坐下,,拿起大理石臺子上安怡剛剛買的那瓶酒,,問酒保要來一個空杯子,不慌不忙地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你,!”安怡氣得伸手去推柳婕,可柳婕當(dāng)年也是出了名的小太妹,,怎么會畏懼這種程度的撕扯,,還沒等安怡碰到她,,她已經(jīng)不動聲色地將滿滿一杯酒潑在了安怡身上。
安怡今天穿的是紗裙,,那杯酒不偏不倚地就潑在她胸前的位置,,沒一會就洇開了一大片,裙子里的深色內(nèi)衣若隱若現(xiàn),,秦霜趕緊用自己的大衣裹住安怡,,壓低聲音在安怡耳邊說:“快去處理一下,這里有我,?!?p> 安怡氣得夠嗆,可衣服濕透的狼狽讓她不得不作出讓步,,她恨恨地瞪了柳婕一眼,,然后裹著衣服大踏步地沖向洗手間。
秦霜快速收拾了一下混亂的心緒,,可心臟還是怦怦直跳,,她努力鼓足勇氣轉(zhuǎn)過身,卻發(fā)現(xiàn)柳婕正拄著腦袋,,一臉云淡風(fēng)輕地看著自己,好像剛才那杯酒不是她潑的,。
“這衣服不適合你,。”柳婕笑著說,。
“……你什么意思,?”
“沒聽懂嗎?土里土氣的鄉(xiāng)下妹就別想著裝性感了,,程巖喜歡性感的沒錯,,但你明顯不是那一款,老老實(shí)實(shí)把自己裹緊點(diǎn)兒吧,,那點(diǎn)東西露出來也沒什么看頭,。”
秦霜看著柳婕慵懶地倚靠著吧臺,,濃密烏黑的波浪卷發(fā)披散在大理石臺面上,,深邃的眼睛和魅惑的紅唇相得益彰,有些人的性感仿若是與生俱來的,,隨隨便便搭配一件黑色長裙就能化身勾人心魄的妖精,。
“可他娶的是我不是你?!鼻厮?dú)獾綐O點(diǎn)反而冷靜下來,,盯著柳婕的眼睛慢慢說道,。
這句話倒是意料之中地刺痛了柳婕,她譏誚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慌亂,,隨即便被惡毒的笑意代替,,她站起來慢慢踱到秦霜身邊,黑色的冰絲裙邊碰到秦霜裸露的雙腿,,秦霜被冷得一激靈,,不自覺后退一步,差點(diǎn)被椅子絆倒,。
“我知道啊,,可娶了又怎么樣呢?還不是一條微信就屁顛屁顛地來找我了,?自己的丈夫凌晨去找別的女人你都不知道,,還好意思說你是他老婆?”
柳婕笑得瘋狂而殘忍,,句句戳心,,秦霜面如白紙,雙拳攥緊又松開,,冷汗早已浸透掌心,。
“有一句話我覺得挺有道理,”柳婕看著秦霜心如死灰的樣子,,明白自己占了上風(fēng),,便又恢復(fù)了一貫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懶洋洋地坐回椅子上,,纖細(xì)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fù)芘约旱陌l(fā)尾,,拖著調(diào)子說道:
“不被愛的才應(yīng)該出局,你說……咱倆誰出局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