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水紅馀
這個晚上不是誰都能睡個好覺的,。
司漾漾酒精上頭,睡得安逸,,郎清都爛醉如泥,,人事不知。
只剩一個清醒的,。
燕留云獨自坐在玉蘭樹底下,,滿樹的玉蘭純粹靜謐,淺淡如削玉,,晶瑩如冰骨,。
在月光底下理一理最近的事,他有些亂,。
是心里繁雜卻又說不清楚,。
不知道十二重閣的消息是否能遞回玉京的當歸酒肆,不知道他別出心思為司漾漾獨舞取的名字,,能否傳入沈微的耳朵,。
司漾漾的獨舞。
他的眼睛明明合上,,卻又展現(xiàn)出那個水紅色的影子,。
一夜無眠,。
……
第二日。
若魚知道規(guī)矩,,就敲門敲得晚了一些,。
可等她推開了房門,只看到睡得正香的司漾漾,。
“蔻兒姐姐,,該醒醒了?!?p> 司漾漾這副新身子骨大概真的從來沒接觸過酒,,頭疼的厲害。只能模模糊糊地聽見若魚一直在嘟囔:什么客人怎么只姐姐一個……
說什么呢,。
“我云燕哥哥呢,?”
若魚道:“云小哥先放一放。姑娘還是先洗漱干凈,,用些早飯,,去看看昨日陪酒的那個公子?!?p> “他一早找了夫人,,說有事要問蔻兒姐姐。聽著還怪正經(jīng)的,??稍阱e紅居里頭,能問什么正經(jīng)事,?!?p> 若魚捂著嘴偷笑。
司漾漾兩杯酒灌下去,,昨晚上的事都只剩了個模糊記憶,。至于那個公子,只記得一雙瀲滟水光的桃花眼,,大概是長得不錯,。
只待若魚將她領(lǐng)過去,才知道這人是一身的矜雅貴氣,,那股子清雅倜儻,,就跟刻在骨子里似的。
郎清都穿著水墨的衫子,,在揉著額角,。
他昨晚上一人灌了三壺酒,是真的醉了,。
看見司漾漾一襲鵝黃的紗裙過來,,步子靜緩,,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人家看。
他主動開口問:“蔻兒姑娘昨晚上說是從江南來的,,家里有什么姐妹嗎,?”
司漾漾道:“沒有。只得我一個女兒,?!?p> 那人眼里大概是閃了一絲失望,只是那雙桃花眼一合,,又什么都看不見了,。再聽見他問:“那識字嗎?會讀些什么書,?”
司漾漾回答:“認得一點字,。只讀過些觀里頭的道書?!?p> 又等了很久,。郎清都才緩緩開口:“你很像我一個故人?!?p> “若不是我來這錯紅居是臨時起意,,定然怕蔻兒是個,,禍水紅顏,。”
他就這么和司漾漾聊起了那位故人:“她也什么都不會,,不會下棋,,不會彈琴,更不會女工,。那些琴棋書畫的東西,,她一樣都不沾邊。只愛看些旁人都不懂的東西,。只是現(xiàn)在,,八成是在那個東方長樂凈土里頭看我的笑話呢?!?p> 他轉(zhuǎn)過頭來看向司漾漾:“我?guī)愕接窬┤?,離了這片歡樂場,如何,?”
司漾漾只道原來如此,,替身文學(xué)。
連忙推辭:“公子的好意蔻兒心領(lǐng),,卻擔心自己福薄,,怕是無福消受,。”
郎清都像是看見了稀罕事:“你還不樂意,?”
司漾漾肯定道:“不樂意,。”
“蔻兒愿意活得像自己一點,?!?p> 郎清都淺淺一笑,聽明白了,。擺擺手,,許她回去。
這才終于看見燕留云,。
燕留云見她終于出來,,撇下手頭的破事,直接就把她拽回二樓的房間里頭,。
咔嚓門被關(guān)上,,司漾漾整個還沒反應(yīng)過來,眼睛慌亂的像頭小鹿似的,。
燕留云又想起來昨夜燭光底下那雙眸光散了的眼睛,,不知不覺就緩和下來,問道:“那個郎清都又見你了,?”
“郎清都,?剛才那個公子?”
司漾漾這才對上號,。
她可并沒見過郎清都,,只是曾撞見過小燕大人管教弟弟,當時月章啪嘰跪下來,,嘴里喊的就是:“那個郎清都他找你告狀了,?”
司漾漾疑惑問道:“被月章打了的那個?所謂的玉京三大紈绔之一,?”
“不太像啊,。”
燕留云看她還在為郎清都正名的意思,,問道:“哪里不像,?”
司漾漾回答:“哪里都不像。彬彬有禮,,分外長情,?哪里像個紈绔?”
跟燕月章那種性子,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燕留云滿腹疑惑,,彬彬有禮,分外長情,?怎么看著才見了兩次面的功夫,,就這么高的評價了?
司漾漾沒關(guān)注他的滿臉問號,,繼續(xù)解釋:“他找我,,說我像他一位故人,想要帶我去玉京,。險些我就答應(yīng)了,,畢竟我可不想在這里待下去了?!?p> 她還想直接跟人家走了,。
燕留云暗自咬牙,不明白自己這是忍什么,。還是好言好語,,道:“你想走了?”
“消息大概已經(jīng)遞到沈微那邊,,待他過來,,此事告一段落,我們就能回去了,?!?p> 司漾漾喜上眉梢:“好呀。當然還是和大人一起回玉京才好,!”
她剛才也就一時口舌之快,,若是真的跟那個郎清都回去,,豈不是又要給人做小,。
或者連個小的都沒得做。
這是什么命啊,。
難不成,,她司漾漾的福氣在后頭?
……
玉京城中,。
沈微現(xiàn)在的焦頭爛額,,不亞于當初尚書府的一場大火之后。
司漾漾的那個秀才兄長,,基本上是一天來一趟大理寺,,找妹妹。
文人的堅持,,他這個武夫是無論如何也應(yīng)付不過來的,。
到底留云和漾漾現(xiàn)在在哪呢,?
那天一樓下頭,他已經(jīng)帶人找了無數(shù)遍,。
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或許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消息,,萬一他們倆是被人救走了呢,?
這天他像前幾日一樣,踏進京城最混雜的當歸酒肆,。
這里熱鬧喧嘩,,三教九流的人都是不少。有錢人家看不上這種地方,,沒錢人家又買不起這酒肆的酒水,。
很明顯,這就不是家正常的酒肆,。
這是江湖人來往歇腳的場地,。兼有一些倒賣消息的中轉(zhuǎn)。
終于,,他聽到了一個聲音:
“東邊的錯紅居里頭,,新來一個美人。一舞驚城,,那身段可真是漂亮……”
“那舞名字也叫的別致,,聽說是叫‘水紅馀’,凈是些拽文的酸墨水,?!?p> 沈微握緊了手中的劍。
他在江湖上不見桃花的名頭太勝,,反而沒幾個人記得這把劍的名字了,。
寶劍黯如水,微紅濕馀血,。
這劍的名字,,可是燕留云幫他起的。
便是這時候,,一個拿著破碗的小乞丐溜溜達達地湊過來:“公子,,外頭有人讓我遞進來的。給兩個錢吧,!”
他打發(fā)走了小乞丐,,打開紙條:
苑陽。
叁長旌
寶劍黯如水,微紅濕馀血,。 出自溫庭筠《俠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