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樓胭脂半樓酒,,春風(fēng)樓里最是春風(fēng)得意,。
葉凌煙已然款款落座,身邊便是三圣學(xué)宮的大師兄陸詡,,魏無汐則坐在對面,,春風(fēng)樓的伙計早已將案幾置好,酒水點心,,一應(yīng)俱全,。
“如今聽聞越州軍情緊急,我等學(xué)子雖不及將軍百戰(zhàn),,卻也可在此賦詩明志,,不如今日詩會第一題便以沙場如何?”
陸詡笑著環(huán)顧四周,,其余眾人自然連連點頭,陸詡又看向葉凌煙笑道
“我少年時便知凌煙你才情冠雄,,那句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當(dāng)真讓人稱奇,只是想不到此后多年都不曾見你再有新作,,真是可惜,!”
葉凌煙捻起身前的一塊糯米棗糕,隨意丟進(jìn)嘴里,,斜倚著身子半瞇著眼睛道
“作詩太幸苦,,我是個不愿意幸苦的人!”
陸詡聞言只是笑著搖了搖頭,,很快,,伙計便將筆墨紙硯放在眾人面前,陸詡稍作沉思,,便已然開始動筆,,其余人也緊跟著動筆起來,只是中間偶有停頓,,一時間大堂之內(nèi)只剩下葉凌煙一人還在愜意的吃著點心,。
竹嫣和許宣卻是一竅不通,只好暗暗戳了戳溫玉京問道
“這題目可是很難,?”
溫玉京皺著柳眉,,點了點頭。
這下竹嫣的小手將衣角捏的更緊了些,,嘴里暗暗嘟囔道
“這可如何,,這可如何,,那什么大師兄定然是想看公子笑話!”
溫玉京一時間也沒什么好辦法,,只好安慰竹嫣道
“我倒是愿意替公子作一首,,雖是比不了陸詡,卻也不至于讓人看了笑話,!”
竹嫣聞言神情先是一喜,,卻又嘟著嘴搖了搖頭道
“公子定然不會接受的!”
就在兩人憂心忡忡時,,葉凌煙已經(jīng)準(zhǔn)備下筆,。
筆是湖州勁毫,墨是徽州新墨,。
葉凌煙嘴角微微翹起,,筆走龍蛇,一氣呵成,。
“如何,?”
陸詡笑道,葉凌煙長呼了一口氣,,咧嘴一笑
“還好,!”
便有伙計將署名的詩作收集起來,置于大堂中央,,早有一位清倌人蘭蔻站在那里,,笑盈盈的沖著眾人行了一禮后道
“小女子便念了!”
隨著清麗的女聲在春風(fēng)樓里響起,,眾人紛紛凝神傾聽起來,,本是金戈鐵馬的沙場,卻在這婉轉(zhuǎn)的女聲中少了幾分雄壯,,多了一絲凄涼,。
前面幾人的詩作倒是中規(guī)中矩,沒什么出彩,,直到蘭蔻手中只剩下了兩張,,只見她微微皺著眉頭,輕咬紅唇,,目光在兩張詩作上來回游走,,竟一時讓在場諸人一愣。
詩會自然有詩會的規(guī)矩,,往往最后一首便是這詩會的最佳之作,,當(dāng)是魁首。
陸詡臉上的神情終究隨著蘭蔻的眼神有了一絲變化,,微微有些驚異的看向葉凌煙道
“想必這最后兩首便是你我二人的,!”
陸詡的聲音不大,,卻還是惹來了眾人的目光,就連魏無汐也柳眉微皺的看著他,,神情異樣,。
葉凌煙拍了拍手上點心的碎屑,半瞇著眼笑道
“不是兩首,,是三首,!”
“哦?”
陸詡忽然一笑,,合上了手中的紙扇道
“如此,,難怪竟會讓蘭姑娘這般難以取舍了”
最終,蘭蔻還是先念了陸詡所作,,此時她手中便只剩下了葉凌煙的詩作,,只見她朱唇微啟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
“同來死者傷離別,,一夜孤魂哭舊營,。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p> 兩首詩作念完,,除了葉凌煙在場諸人無不低頭沉思,回味尚久,。
“玉京,,他們怎么都不說話!”
竹嫣看著其他人,,神情憂慮的問道
“可是公子作的不好,!”
“不”
溫玉京目光呆呆的盯著葉凌煙,神情復(fù)雜,,半晌才嘆了口氣道
“是公子作的太好,!”
“啊,?比你如何,?”
竹嫣一臉不自信的搖了搖溫玉京衣袖,溫玉京苦笑道
“比我好許多許多,!”
聞言,,竹嫣這才拍著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笑嘻嘻道
“我就說,,我家公子,最棒,!”
而陸詡這才緩緩起身,,沖著葉凌煙拱手道
“凌煙,當(dāng)是今日魁首,!”
“大師兄,,我認(rèn)為不妥!”
陸詡身后的少年憤憤不平的站起身子,,將手中杯盞置在地上冷聲道
“詩會主題是沙場,,大丈夫不去想如何建功立業(yè),卻似女兒般委屈嬌柔,,怎可做魁首,?”
“華楠,師兄平日里就是這樣教導(dǎo)你的嗎,?”
陸詡聞言神情冷峻,,盯著顧華楠,卻不想又有幾人站起身來喊道
“我等也不服,,論格局意境,,當(dāng)屬大師兄的那首最好!”
“想必蘭寇姑娘必定是被葉凌煙詩作中的女兒心態(tài)擾亂了心思,,才評錯了魁首吧,!”
“我倒覺得葉公子所作詩句最是應(yīng)景,可憐河邊無定骨,,猶是春閨夢里人,。”
蘭蔻神情帶著一絲悲涼,,盯著臺下眾人道
“你們可曾想過,?戰(zhàn)爭之下,是多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你們又可曾想過,戰(zhàn)場上的累累白骨,,哪一個不曾是他人的丈夫,,爹爹,兒子,!”
“哼,,蘭姑娘如此說怕是有失偏頗吧!”
就在眾人聒噪不停時,,葉凌煙倒是一臉無所謂的伸了個懶腰緩緩站起身來,,先沖著臺上紅了眼睛的蘭蔻微微拱手道
“蘭姑娘仗義直言,,凌煙感激不盡!”
然后轉(zhuǎn)身拍了拍陸詡的肩膀,,貼近他耳邊小聲道
“百無一用是書生,!”
說罷,葉凌煙絲毫不理會愣在原地的陸詡,,沖著竹嫣等人喊道
“公子今日心情尚好,,請你們吃糖人!”
看著葉凌煙幾人逐漸遠(yuǎn)去的背影,,陸詡依舊站在那里,,臉上神情雖然依舊平靜,藏在袖中的雙手卻早已將紙扇的扇骨捏斷,,無力的垂在那里,。
“大師兄?”
直到魏無汐走近身邊,,有些擔(dān)憂的看了一眼陸詡問道
“大師兄可是身體不適,?”
“只是覺得凌煙甚是有趣,我竟不知他才情這么好,!”
魏無汐搖了搖頭,,輕聲道
“這江陵城誰人不知?他就是個十足的無賴,,大師兄不用在意,,一場詩會做不得數(shù),倒是大師兄不日就要進(jìn)宮面圣,,倒是要小心應(yīng)對才是,!”
“多謝無汐關(guān)心!”
陸詡又恢復(fù)了笑容,,在不經(jīng)意間將手中折斷的扇骨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