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一從出生那刻起,就注定是個不被祝福的孩子。幾乎還在很小的時候,,她就明白自己與別的孩子不一樣,,不僅因?yàn)樗麄兌加懈赣H而她沒有,還因她的母親和并不存在的父親似乎是一對“狗男女”,不像別的父母,是“夫妻”。
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沒敢去問母親,因?yàn)樗龔膩矶冀顾蛣e的小孩一起玩,。何況她知道,,就算問了也不會得到任何答案,像從前一樣,,有的只是一頓毒打和連著幾天的餓肚子,。
母親總是很嚴(yán)厲,至少對她是的,,在記憶中,,她似乎從沒開心過。而當(dāng)她不小心弄臟了衣服,、打破了瓷器,,或是默《女誡》《詩經(jīng)》時出了錯,就會見識到真正的雷暴風(fēng)雨,。
“看他們現(xiàn)在笑得開心,,哭的日子在后頭呢?!蹦赣H常常指著窗外嬉鬧的孩童這么對她說,,“初一,你只有趁機(jī)加倍努力,,才能到達(dá)他們無法到達(dá)的高度,。”
“好的,,母親,。”
這種情況下,,只有這一句才能討得她短暫的歡心,。接著,母親會露出一個丑陋的微笑,,然后說:
“你知道,,我都是為了你好啊?!?p> 為她好……嗎,?騙人的吧,不然為何會有時連著出門好幾天不露面,,留她一個人在家呢,?
在那些孤獨(dú)的、寒冷的夜里,,這種想法像窗戶紙上出現(xiàn)的一個小洞,,在強(qiáng)風(fēng)的不住打擊下愈來愈大,愈來愈大,。到黑暗將一切吞噬殆盡時,,她站了起來,一把將心目中擁有至高權(quán)力的母親推下了王座,。
她開始撒謊,、在夜里偷溜出門。得益于這種轉(zhuǎn)變,,她結(jié)識了人生中第一個摯友,,花聞。
于她而言,,花聞是個完美的知音,。他就像從未謀面的、原屬于她的一部分,,能恰到好處地嵌進(jìn)她心里,,彌補(bǔ)她的不完整。更重要的是,,他愿讓她做他唯一的女王,。
他們開始形影不離地待在一起。她被困在家時,,他就盤坐在窗下,,陪她讀書,、背書,助她一臂之力,;時而潛逃外出,,他們便并肩躺在花樹下,聊古人今人,,看花,、看鳥,看星星,。
“我想去看看,,頂峰的景色……”
“我們兩個人?!?p> 偶然一次,,女孩指著山那邊的星星之火,對男孩這么說,。沒人知道他們在想什么,,但緊接著,他們悄悄離開了家鄉(xiāng),,來到了京城,。
后來的附近百姓有些還依稀記得,就像忽然冒出來似的,,街上冷不丁多出了這么兩個怪人,,一高一矮,蒙著面,,分不出男女,。他們不與人說話,成日在街上游蕩,,很惹人注目,。不出所料,不久官府也注意到了他們,,而正當(dāng)衙役出動要來拿他們時,,他們又像蒸發(fā)的水汽一樣倏地消失了。這一天,,正好趕上知縣大人最寶貝的獨(dú)女失蹤,。
季知縣,女兒名叫季如玥,。
這個主意是花聞出的,,或者說得更邪乎點(diǎn)兒,像是老天爺特地為他們選中了這條路,畢竟可能一輩子也很難見到兩個長得這么像的人,。在人群中見她的第一眼時他就知道,,成了。
他瞄準(zhǔn)時機(jī),,擄下季如玥,,把她藏在一處無人知曉的舊谷倉里,然后找上知縣大人,,將初一介紹給他,女兒便失而復(fù)得,。
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加順利,。緊接著的元宵宴上,季如玥生平頭一次成為人群的焦點(diǎn),。與她相識的官家弟子們只覺得她較從前更加有趣,、活潑了,而絲毫不覺異常,。
一天后,,一場不明的大火將知縣府邸燒毀殆盡,連同知縣,、夫人,,和前來拜訪的、僅有的親戚,。
火光熊熊,,熱烈的火舌攀上屋頂,舔舐著夜空,。如玥二人站在大門外,,一時驚呆在原地。她承受不住這熱浪或是打擊,,下一秒便因驚嚇過度而暈倒,,輕飄飄倒入太子的懷里。這當(dāng)兒,,一具年輕女孩的尸體被切成了細(xì)碎的血塊,,永遠(yuǎn)地留在了護(hù)城河底。
面對剛剛失去一切,、整日以淚洗面的如玥,,登玨感到像是有一萬只螞蟻在心上鉆洞那般痛苦。這讓他更加確信,,她是特殊的,。雖然說不來,但他還從沒對任何女孩兒產(chǎn)生過這種感覺,。他顧不上權(quán)衡利弊,,滿心只想給她一個完整的,、可以依靠的家。
簡單的葬禮過后,,他急急地迎娶她進(jìn)府,,做了大妾。父皇為這事兒氣得吐了血,,但沒辦法,,他無奈地想,怎么就沒有一個人能理解,,這是他求之不得的愛啊,。
就這樣,季如玥幾乎是很輕松地就折下了這高枝,,可同時也把自己推到了風(fēng)口浪尖,。府中宮中上下人人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明里暗里找她的茬,,即便最低賤的奴仆也不愿給她一個好臉兒。更有上頭兩位,,恨不得當(dāng)眾將她生吞活剝,、剔骨去皮,但他們唯一不敢逾越太子,。
季如玥的目標(biāo)從來都很明確,,也只有一個。她深知能于這水深火熱中護(hù)她周全的只有他:太子,,將來的皇上,。她不久前邁進(jìn)的這處地方可以是地獄,也可以是天堂,;正如旁人的冷箭可以是武器,,也可以是機(jī)遇,這全取決于她,。于是她如越王那般臥薪嘗膽,,人前隱忍溫柔、一笑置之,,只在太子懷中才放下防備,,簌簌落淚。
如此久來,,她漸漸在旁人與太子當(dāng)中建立出一種匪夷所思的平衡,。不過人們這時也都顧不上她了,皇帝病重垂危,一日不如一日,。
臨終時,,老父掐著登玨的手掌顫顫巍巍地說:
“玨兒,色令智昏……”
“勒,、勒馬……”
惠武帝駕崩,,天年六十一歲。
就此龍沅改朝慶元,,文帝容玨登基,,立妾季如玥為后。
顯然,,他把老爹的話當(dāng)成了耳邊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