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賞秋菊可卿意兩難
“好說好說,,咱倆誰跟誰呢!”夏尊寶不當(dāng)回事,。
自此,,夏小爺安心在寧國府住下,。
一連兩三天,,賈蓉得空就過來陪著說話,,又有賈薔,、金榮等人往來探視,,個個拎著禮,,值不值錢尚在其次,,認(rèn)錯服軟的心意難得。
這些人不服不行,,聽說珍大爺當(dāng)天就發(fā)話,,要把賈薔攆出寧國府,讓他自個兒單獨過活,,半點沒顧十幾年來養(yǎng)在身邊的情分,。
至于金榮,他姑姑璜大奶奶專程跑到寧國府,,苦等兩天,,好不容易遇到賈珍媳婦尤夫人出門,求了情才沒被攆出義學(xué),。
如此一來,,寧國府上下都知道了一位惹不起的夏小爺。
有嘴碎的婆子好事之心如熊熊烈火,,兩種說法不脛而走,。一說夏家小子是珍大爺藏在外頭的私生子,因小蓉大爺不為他老子所喜,,這才接回府里準(zhǔn)備繼承家業(yè),。
還有另外一種說法更為荒誕,說什么夏公子是個太監(jiān)之身,,原本在大明宮伺候太上皇,,因和宮娥結(jié)對食被攆出宮外。
這種說法太過荒誕,,眉清目秀的公子哥兒,,他怎么就是個小太監(jiān)?聽這話的人多半不信,。
兩則謠言傳得沸沸揚揚,,最終太監(jiān)一說反倒占據(jù)上風(fēng)。想想也不足為怪,,太監(jiān)和宮女如何對食,,遠(yuǎn)比主家在外的風(fēng)流事更讓人浮想聯(lián)翩。
賈珍對此一言不發(fā),,內(nèi)當(dāng)家尤夫人更不想管,,她只當(dāng)府里頭沒有夏尊寶這號人。
外頭如何夏尊寶無從得知,,反正賈蓉院中的三間抱廈清凈得很,丫頭婆子們也不敢當(dāng)著他的面亂嚼舌根,。
舒服四五日,,夏尊寶的腿腳總算方便,,這日午后搬了把高背椅子,攤在明堂屋檐下曬日頭,。
進(jìn)入十月,,一天比一天冷,每日只有這會兒才是最好光陰,。
舉目望去,,院內(nèi)小小花圃草枯葉敗,只有當(dāng)中幾朵白菊凜然綻放,。
不一會兒,,對面月牙門內(nèi)兩名女子婀娜走來,當(dāng)頭一人高髻金步搖,,緞面團扇半遮面,,正是可卿。
夏尊寶猜她和貼身丫頭瑞珠兩個想回屋,,他所在的位置就是必經(jīng)之地,,于是也不著急起身招呼,優(yōu)哉游哉的等著可卿過來,。
秦可卿抬眼見夏尊寶堵在明堂門口,,不自覺的在小花圃附近停下腳步,佯裝和瑞珠一起賞花,。
夏尊寶見她彎腰用團扇扶花的樣子,,眼前一下子浮現(xiàn)出前世白月光對他的笑,心念所動,,想起一句詩來,,笑著念道:“胡姬年十五,春日獨當(dāng)壚,?!?p> 既為兩世紈绔,學(xué)業(yè)不精是常理,,若單說這些撩騷詩詞,,夏尊寶自詡精通。
生而為人,,總得有個長處不是,?
隔著十來步的可卿愣住半晌,對著那朵枝尖上的白菊失神,,銀盆似的臉頰逐漸微紅,,嘆了口氣自吟道:“不意金吾子,娉婷過我廬?!?p> 一旁的瑞珠聽得云里霧里,,但她并不笨,瞧見自家奶奶神情明顯有些慌張,,再轉(zhuǎn)眼往夏尊寶那邊一看,,卻見一個輕浮浪蕩子望著這邊沒深沒淺的笑。
瑞珠冷臉道:“這才叫個知人知面不知心呢,,不知藏著什么狼心狗肺,,也不攆出去?!?p> 秦可卿讓她收聲,,有心回屋,卻有一只攔路虎,,想離開院子,,又不知往何處去。
剛才她去尤夫人屋里請安,,正好公公賈珍進(jìn)來,,往堂上一坐就說口渴要吃茶。公公放著貼身丫頭不去使喚,,偏叫她跟前奉茶,,那一雙眼睛,幾乎快把她吃掉,。
不得已,,秦可卿在尤夫人面前編了個幌子,匆忙帶著瑞珠回屋,,誰知道在此遇見夏尊寶,。
可卿的進(jìn)退兩難落完全在夏尊寶眼中,熟讀紅樓的他,,大約知道其中原因,,只是沒料到發(fā)端如此之早。
“真不是個東西,!”夏尊寶毫不遮掩的啐道,,罵完仍不解氣,忙喚屋內(nèi)伺候的丫頭,,讓她去請珍大爺過來,。
秦可卿見那人興師問罪的樣子,心中極為驚詫,,頓時又羞又急,,就像埋藏心底的秘密,,忽然被置于光天化日之下,還都是些見不得人的腌臜事,。
顧不得許多,,她紅臉埋頭,,雙手提裙,,腳步匆匆回到屋內(nèi)。
佳人遠(yuǎn)去,,夏尊寶心中忍不住憐惜,,又化作滿腹惆悵。
正望著那朵白菊出神,,賈珍不緊不慢邁步進(jìn)來,。經(jīng)過花圃時,他似乎聞到一抹心動的殘留香氣,,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賣力嗅了兩口。
那副陶醉表情,,夏尊寶看得想沖上去給他兩拳,。
“世兄,請我過來何事,?”賈珍心滿意足的來到跟前站定,。
夏尊寶也不起身,心中止不住冷笑,,臉上卻裝作一幅萬般為難的樣子,,支支吾吾不愿開口。
賈珍面上在笑,,心卻沉了下來,,道:“世兄有何難決之事?盡可說與我聽,,寧國府這塊招牌,,多少能替你擋住些事?!?p> 夏尊寶見他說得如此誠心,,只得以實話相告:“珍老爺,這幾日在府上多有叨擾,,你和蓉兄弟卻少見嫌棄,,我心里都有數(shù)??山駜涸缟细毁F帶了消息過來,,我家老爺從宮中傳話,說是上書房那位問起賈府近況?!?p> 話說一半,,沒再繼續(xù)往下挑明,但那不曾出口的后一半,,才是最要命的,。
幾日相處下來,賈珍本已漸漸放下戒心,,只當(dāng)他真和混賬兒子投緣,。一丘之貉嘛,賈珍自己經(jīng)常和兒子心有靈犀,,能夠深切體會這種特殊情誼,。
卻不曾想,這位夏家子的根底終究來自宮中,,本不該半點輕視,。
這不麻煩就來了!
此時賈珍很想知道,,夏家子是否給宮中回過話,,又會怎樣回話,掂量再三后道:“你這孩子,,比起我家小兔崽子不知強過多少倍,,我只艷羨夏老總管,恨不得你是我的親兒才好,!”
夏尊寶心中好一陣惡寒,,差點沒把中午飯吐出來,深吸兩口氣壓下去,,這才道:“這回珍老爺看走了眼,,我哪能比蓉兄弟?半根手指頭也比不上的,。不過嘛,,既然珍老爺錯愛,我也不能不為府上著想,,我聽嘴上把不住門的下人說,,寧國府扒灰的扒灰,養(yǎng)小叔子的養(yǎng)小叔子,,不知此話何意,?”
賈珍勃然大怒,眼冒精光望向夏尊寶,,氣極反笑問:“何人說出這般沒規(guī)矩的話,?世兄不會當(dāng)真吧,?”
眼見老匹夫惱羞成怒,夏尊寶趕緊寬他的心,,要知道狗急跳墻,、兔急蹬鷹,凡事“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才是最高境界,,俗稱半吊著胃口,。
“雖說小侄年紀(jì)不大,但那忠奸二字分得再清楚不過,,珍老爺放心,,總有些心懷私怨的奴才沒邊沒譜編排主子,,不止寧國府,,我家也一樣,當(dāng)不得真,!”夏尊寶給珍大爺一顆大大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