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咸魚居
五天后,大皇子慘遭幽禁。
據(jù)說原因有三,。
一是貪污鹽課八百萬兩。
二是廣收門客,,結(jié)交妖道。
三是對皇太后心生怨懟,,查實有殺害樂公主泄憤之心,,且于公主一案有最大嫌疑。
作證者,,有二皇子,,四皇子。
至于府衙,,外有大理寺,,內(nèi)有宮正司。
政事風(fēng)云,,皇權(quán)之爭,,咱不懂也不敢問。
反正聽罷了熱鬧,,貓咪只管有吃的有玩的,,好好準(zhǔn)備考核就可以了。
阿盾來過兩趟,,說李枕跟著皇上忙于朝務(wù),,姑娘若有事,直接傳喚阿盾就行了,。
話罷,,留了個小玉笛給我。
此種玉笛音色不同,,只要在宮城之中,,三聲以上阿盾必能聽見。
我謝過,。
想到李枕已經(jīng)三番四次送我禮物了,,我也應(yīng)該回份禮了。
可是回什么禮呢,?
我撓撓頭,,向姐姐灑去求助的目光。
她咔嚓一聲咬碎肉鍋巴,,審著我的目光佯裝鄙夷:“又可憐兮兮的干什么呀,?”
“姐姐,你說送男子家什么禮物好呀,?太貴重的買不起,,他也不缺,荷包扇墜兒的太過老氣,?!?p> “誰家小郎君誰去想?!?p> 我眨眨眼,,應(yīng)該送個特別的,還有趣兒的,。
“要不然我給他表演個吞劍吧,!”
姐姐一睜眼,給我個腦瓜崩:“你個二愣子,,又犯傻了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吞劍,!先吞個給我看看,。”
我晃晃腦袋:“吞劍也不難,,木劍是有機關(guān)的,。”
姐姐笑紅了臉:“萬一機關(guān)卡住了呢,,喉嚨都給你扎穿,。”
咝,,這也是,,既然不熟練,就有失誤的可能,,可不能鬧笑話呀~
一個主意閃過,,那就親手畫一幅畫送給他吧,。
玩書道的人,畫畫也常有練習(xí),,比較得心應(yīng)手了,。而且這種禮物不用掛在身上,客客氣氣的,,既不兒女情長,,也沒有宣示主權(quán)的意味,避免了節(jié)外生枝,。
當(dāng)下作畫,,一般采用硬黃紙,云藍(lán)紙,,白帛一類,。
但聽說最近新出了一種“六合紙”,明透歲久,,水濡不入,。而且由內(nèi)廷的鯰魚公公加工過后,不僅防水,,還能防火呢,。
決定了,就用六合紙,。
頭一次送禮物,,得像薛園主的曇花一樣經(jīng)久鮮艷才好。
二月二,,龍?zhí)ь^,。
節(jié)日再小也是個節(jié),學(xué)舍散學(xué)便也比平時早了半個時辰,,留給大家理發(fā),,炒豆子的時間。
散學(xué)后,,我跟姐姐交待了一聲,,自己溜去了太液池畔的樓閣一帶。
這里樓宇交錯,,九曲回廊,。跟著路牌,曲徑探幽,,終于尋到了一拱碩大的月洞門,。
門上爬滿了藤蔓薔薇,只見新綠吐絲,,不見花團(tuán)簇簇,。不過再有一個月,,便會在碧綠之間生出濃淡不一的粉色云霞來。
匾額上書——
【咸魚居】
哈,,這名兒,!
真是奇巧,,貶詞褒用,,別具一格,叫人覺得松弛自在,,不受綁束,。
這里就是宮中最有名的丹青畫手,鯰魚公公的處所了,。平日里皇親貴胄都愛來這里討兩幅回去玩玩,,或者交流一下心得。
咸魚居不大,,進(jìn)入月洞門右拐,,打眼就是一座夾在左右高墻之間的兩層小樓。
門戶半開,,我輕輕叩了叩,,“鯰魚公公?!?p> 畫案之后,,正思考的鯰魚公公一抬首,一副紅唇便在銀白的須發(fā)間綻開了,。
“哦,?今兒來了個新客呀,快快請進(jìn),?!?p> 我禮貌笑著,緩步入內(nèi),,公公招呼我在畫案對面坐下,,親自動手烹起熱茶。我四下看著,,室內(nèi)裝潢考究,,太液池的瀲滟水光從北窗透進(jìn)來,合著燈燭,,濾出了滿屋柔胰,。
“小姑娘從哪個局司過來的?芳名何許,?”
“小女名叫徐嫣喬,,是尚書局尚在培訓(xùn)的小宮女,。”
“這名字真好聽,,終于不是紅紅翠翠鶯鶯燕燕了,,看來你姑姑也是個文雅人?!?p> 我笑答:“姑姑是御書房的徐侍書,。”
“那怪不得,?!?p> 公公把茶杯擱在我面前:“那今日是姑姑派你來的,還是教習(xí)派你來的呢,?”
我俯首謝過:“不是的公公,,是我自己來的,我想問您購買一張作畫用的六合紙,?!?p> 公公笑著,捻著須發(fā),。
他五官舒展,,眼間距寬,又是厚唇,,果然是鯰魚系長相,,不過是一條和藹可親的大鯰魚。
還會調(diào)皮眨眼:“六合紙,,普通的便也罷了,,若是公公新改制過的,并不輕易出售哦,?!?p> 我表明誠意:“公公,我知道文人雅士看不上銅臭,,但是需要多少錢,,我一文都不會短您的。要是存了許久的零花錢不夠,,我就攢多點再來,。”
他呷了一口茶,,輕輕搖頭:“公公確實看不上銅臭,,所以說,來我處討畫討紙之人,必得有旁的要求,?!?p> “您什么要求,說說看,?!?p> “而且對每個人所提的要求,都不盡相同哦,?!?p> “您直管說吧?!?p> 公公又一捋他的長須,,沉聲說道:
“三天前,公公飼養(yǎng)的貓兒不見了,。公公如今人已老邁,雙腿不靈便了,,做不到爬高上低的尋它,。你若幫著公公把貓找回來,公公便允了你的要求,?!?p> 誒嘿,找貓??!
這可找對人了!
我通貓語,,找個同類還不是手到擒來,。
我眸中閃光:“這個還不簡單,我盡量去找,!公公就?好兒吧,!對了,它什么樣子呀,?”
公公見我爽快答應(yīng),,遂欣喜起來:
“我也是瞧著你小姑娘家的利利索索,才好把這任務(wù)交給你,?!?p> “它叫雪奴,是一只通體雪白,,長毛藍(lán)眼的波斯貓,,今年已有二十歲了。非但長壽,都快要成精,,平日里與我嬉笑渾鬧的,,如同一個老伴兒。而今突然走失,,公公心中空蕩蕩的呀,。”
我認(rèn)真聽著,,安慰他道:“公公別擔(dān)心,,太液池兩岸亭臺樓閣太多,一層套著一層的,。一時間好奇出去玩耍,,沒準(zhǔn)是迷了路?!?p> 公公的擔(dān)憂之色未減,;“要真是迷路倒還好,只怕它歲數(shù)大了,,自己悄悄死在外頭了,。”
“哎唷,,您別想這么多,!放寬心,交到我手上了,!
公公眉開眼笑:“那就有勞姑娘了,。”
我擱下茶杯,,攙著公公起身:“公公,,在找貓之前,咱們得來個儀式,,小廚房在哪兒,?”
“要小廚房作甚?”
“您帶我去,!”
院中的小廚房里,,鯰魚公公告訴我,貓咪雪奴最后不見的方向應(yīng)該是東南方,。
于是我用一只大瓷碗裝滿清水,,擱在了灶臺中間。再拿一把剪刀打開雙刃,,架到水碗上去,。
剪刃那頭,,一定得沖著貓咪走失的方向,東南方,!
“公公,,在雪奴回來之前,無論是水碗還是剪刀,,一點都不能動哦,!”
嚯嚯,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剪刀大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