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桌上有一盞臺燈,。
這沒什么稀奇的,,幾乎人人桌上都有,我們都需要明亮而私人的照明來學(xué)習(xí)工作,。
臺燈讓我想到宿舍窗外的那盞路燈,。
路燈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倒不如說,,城市里沒有路燈的路更少見,。
我不太喜歡那盞路燈。
每當(dāng)半夜,,路燈就會把樹影打在窗戶上,,如果沒有風(fēng),那就是一副水墨畫,,一刮風(fēng),,樹枝就會刮著玻璃“吱吱吱”的響,,聲音很難聽——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聽覺靈敏,反正小時候我總能隔著幾堵墻聽見父母上樓梯的聲音,,腳步,,咳嗽,鑰匙串,,然后光速關(guān)掉電腦打開書,,樹影搖曳,,活脫像個鬼怪,。
有時,我還會把它黑漆漆的身體,,連同后面大樹上白色的涂料,,看成是一只吊死鬼,生硬慘白的燈光合適得不得了,。
今天我不討厭它,,因為今天它沒亮。
我點著臺燈做些有的沒的,,臺燈忽明忽滅,。這老伙計陪了我四五年了,也許該到時候了,,我想著,。
我剛要關(guān)燈,臺燈下爬出一個小人,。
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他,,和《借物少女》的艾莉緹一樣的小人,和《格列夫游記》的小人國一樣的小人,,和你能想象到的小人一樣的小人——總之就是一個小人,。
他穿著白色的工作服,工裝帽壓得低低的,,叫人看不清他的臉,,分不清是男是女。
他清了清嗓子,,沖我喊道:“先生,,請別關(guān)燈!五分鐘,,再五分鐘就好,!”
他喊著,用手比劃了一個五——大概就是這么個意思,,他那么小,,我怎么看得清,。
然后我停住了手,問他為什么,,他說他和同事正在工作,,同事偷了懶,產(chǎn)品質(zhì)量不過關(guān),,他們不得不加個班,。
“你們是做什么的?”我很好奇,,什么工作需要在我的臺燈里進行,。
“搬運工,我們搬運光和影子,?!彼稣弊樱拔覀儼压夂陀白臃殖梢环菀环?,然后送到需要它們的地方,,這就是我們的工作?!?p> 員工薪酬,,福利待遇,節(jié)日假期,,這些問題我沒問,,我也不在乎——說不定他們的工資是紐扣電池或者小燈泡之類的,而福利是手電筒一日游,。
“哪些地方需要光,,哪些地方又需要影子?”我問道,。
“白色太多的地方需要影子,,黑色太多的地方需要光。比如樓梯間,,那里就需要光,。”他回答,。
“那家伙今天偷懶了,,”他向我抱怨,應(yīng)該是在說他的同事,,“他嫌臺燈燈光太細膩,,太柔和,處理起來費事,,就用了外面路燈的光——喏,,就是那邊的,。”他挑起下巴,,指了指窗外,。
“他就是個不正經(jīng)的人!上次也是,,我叫他把光搬到樓上隔間,,他嫌麻煩,全都丟在樓梯間了,。這樣下去,,他遲早得滾蛋!”
啊,,樓梯間,,怪不得那天白色太多了,。
“雙燈管理論,。”我念叨,,姜餅人沒說清楚那是什么,,就好像今天上課,老師寫了四塊黑板,,只證明了一個問題,。
“什么?抱歉先生,,我們只負責(zé)搬運,,那是其他部門的活?!?p> 我等了五分鐘,,其間寒暄了幾句,我的臺燈有些年頭了,,這樣不會影響產(chǎn)品質(zhì)量嗎,?
搬運工先生說沒事,和路燈相比它還年輕得狠,,質(zhì)量完全沒問題,。
然后,等他們搬完,,我就上床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