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惠兮張了張嘴,,有些話沒有說出來,。
因為她知道這并不是安如在胡說,,而是事實本就如此,。
安如也不理會林惠兮,,反正她也只是不知道對誰說罷了,,在楚秦閣的兩年,,她從來沒有說過話,,因為害怕一旦開了口子,之后就會不由自主的多言,。
現(xiàn)在終于能痛痛快快地說一場了,,也不知道聽眾是誰,。
“我在楚秦閣的時候其實并沒有受什么欺負,相反,,我竟然覺得有一些自在,。”
林惠兮不明白安如想要說什么,。
安如繼續(xù):“其實在外人眼里,,恐怕我這個外室女和娼妓也沒有太大的分別,但是我在楚秦閣,,出入自由了不說,,就是以前想要的什么首飾衣服只要我喜歡,我就可以有,?!?p> 她抬起頭看了趙修和一眼:“其實春蘭知道我爹是誰,所以她對我很好,,我想要什么只要她有,基本上都會給我,,我爹每次來都讓我們?nèi)椙?,其實是春蘭想借著我爹在大欖一次風光?!?p> “我占了她們的行事自由,,浪蕩大膽,但是還在心里鄙夷她們,,覺得她們下賤,,覺得我和她們終究是不一樣的,我是官家小姐,,此一時只為了成就父親大業(yè),,待到將來,我還是令人艷羨的名門閨秀,?!?p> 兩個男人顯然對這件事情不怎么感興趣,但是林惠兮卻沒有按捺住,。
她悄悄看了眼趙修和,,然后問安如:“那那位宋十一娘,你有沒有聽說過,?”
安如抬頭看了林惠兮一眼,,當然也看到了趙修和,趙修和只是聽見名字朝她們掃了一眼,,回頭繼續(xù)開始發(fā)呆,。
安如低下頭輕微搖了搖:“我這回也是第一次見,,以往好像只聽宋掌柜提起過?!?p> 林惠兮臉上的神色有些可惜,,不過很快反應(yīng)過來她想說的話:“你覺得楚秦閣里的女人大多都是那種……嗎?”
安如有些迷茫地看著林惠兮,,林惠兮有些小心地看向趙修和,,趙修和不回頭,繼續(xù)盯著水面發(fā)呆,,旁邊閉目養(yǎng)神的高啟卻咳嗽了兩聲,。
林惠兮八卦的心思稍微收了收,理智回籠,,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問的不好,,正想轉(zhuǎn)移話題,安如已經(jīng)明白過來,。
安如揪著自己胳膊上的衣服小聲道:“我覺得她們其實人都很好,,各自有爭執(zhí),但是誰都不會害誰,,若是自己身邊的小丫頭受到了那些男人的欺負,,她們也都會護著,宋掌柜也會護著,?!?p> 林惠兮還想找個什么話頭把話題繞過去,趙修和已經(jīng)開口問起別的事情,。
“案發(fā)當日,,你既沒有見孫思回也沒有見葉生,又沒有不在場證明,,你去見劉潛了,?”
安如嗯了一聲,想到劉潛神色黯淡了兩分:“我進了楚秦閣也經(jīng)常會和劉大哥葉大哥他們見面,,孫夫人他們不知道我,,但是葉大哥和劉大哥我們?nèi)齻€很熟悉,我不知道我爹原來對葉大哥……”
趙修和眼里多了兩分深思,,這個劉潛很有意思,。
他看著安如道:“程平把你從牢里帶出來之后給劉潛送了信,表示如果劉潛愿意站在他那邊的話,,就愿意把你送給他,,但是劉潛轉(zhuǎn)過身就把這封信送到了葉生手上。”
安如雖然早已猜到,,但是親耳聽到還是有些不一樣,。
旁邊的林惠兮也大致領(lǐng)略到趙修和的意思,開口道:“我到覺得你那個葉大哥待你的心頗為赤誠,,怎么你們都只喜歡劉大人呢,?”
雖然是幫著趙修和問話,但是也確實如此,。
林惠兮在知道葉生是兇手的那一刻竟然沒有感覺到多大的憤怒,,甚至她更明白趙修和看向葉生的眼神,那是一種悲憫,。
一個人是要有多么貧瘠的精神,,才會在別人的少許關(guān)懷之下奉上自己最為誠摯的靈魂和生命,而在知道這個人只是完全的冷漠利用之時,,又要用多大的勇氣和忍耐去說服自己不要滋生恨意,。
葉生有恨,但愛意更多,。
甚至林惠兮相信,,如果孫思回沒有萌生殺葉生的想法,葉生這輩子或許就這樣陰郁的做一個馬前卒,,一個蹚底的沉塘魚尸,。
為了另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奉上自己的一生。
他只是個傻子,。
況且對于安如,葉生也比這個劉潛看著有情有義的多,。
最開始劉潛告誡安如不要亂說話,,繼續(xù)裝聾作啞,但是葉生卻是在見他們第一次的時候就告知了安如是孫思回的私生女,,從而打消安如的嫌疑,。
甚至三番兩次想要拉安如出來。
再到最后,,冒險來驛站找他們?nèi)ゾ劝踩纭?p> 樁樁件件,,為什么別人總是看不到葉生的好,只能看到他陰郁的外表呢,?
安如又是怎么想的呢,?
安如也不知道,她誠實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最先認識的就是葉大哥,,但是到最后卻與劉大哥最相熟?!?p> “劉大哥這個人很體貼,,而且他很像父親,,待人有禮和煦,和葉大哥冷冰冰的樣子一點也不一樣,?!?p> “我在混入楚秦閣之前,我父親就給我和劉大哥定下了婚事,,之后我們也常常見面,,但是因為害怕露餡,我基本上不說話,,劉大哥就會專門陪我反復(fù)練習此事……”
說到這里,,安如自己的語氣也艱澀了一下:“最常……練習……的就是,,孫大人一般在楚秦閣都做些什么,?”
聽到這話,林惠兮和高啟對視一眼,,齊齊看向一旁早就胸有成竹的趙修和,,趙修和沒有說話,甚至都沒有抬眼皮,。
安如卻有些發(fā)涼的又抓緊了自己的衣服,。
六月酷暑,江邊荷花都蔫耷耷的,,唯有肥厚的荷葉依舊招展精神,。
可惜安如無端發(fā)冷。
很多話只是沒有人點破,,哪有那么多驚世的謎題,,往往都是些小東西,但是等你隔一層的時候,,你怎么也想不到,。
若是要你知道,端看那人愿不愿意給你捅破那層窗戶紙,。
林惠兮想了想,,倒吸了一口冷氣,有些震驚地問安如:“安如姑娘,,若是劉潛一直知道你爹是在用葉生給他做磨刀石的話……”
安如瘋狂搖頭,,不知道是不愿意相信事實,還是不愿意相信淺薄的人生,。
這算什么,,一個人的人生就是為了給另一個人當做肥料來滋養(yǎng)他自己嗎?
這些年,盤固在葉生身上,,喝血吃肉還要扒干精氣,,完完全全利用到底。
高啟也瞇了瞇眼睛,,不過大家族里的骯臟事情多了去了,,他并不完全為這個震驚。
他意味不明道:“這么一看,,這個劉潛到還是個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