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皇后自縊
歷史書是讀書人寫的,過往的歷史,,是由人民血與淚鑄造的,。
春耕大典舉行前,朱翊鈞想到白鹿原抗糧,,農(nóng)民交多少稅,,這是農(nóng)民和官府的契約,,當(dāng)官府破壞契約時,那么農(nóng)民就會反抗,。
明朝滅亡有征三餉的原因,,一部分原因是整個官僚系統(tǒng)出了問題,甚至整個大明出現(xiàn)問題,。
清朝繼續(xù)征收三餉,,而且還增加火耗,清朝可以繼續(xù)統(tǒng)治,,因為官僚系統(tǒng)清理過,。
歷朝歷代就像草原上的獅子,在動物世界里,,年老的獅子打不過年輕的獅子,,它們在老時被獅群淘汰,年輕的獅子成為獅王,。
這個新的獅王,,殺死老獅王的孩子,霸占老獅王的母獅子,,獅群中的母獅,,只能乖乖屈服,并且繼續(xù)繁衍下一代,。
歷朝歷代的交替,,猶如動物世界中的獅子,無限的循環(huán)往復(fù),。
在當(dāng)上皇帝后,,朱翊鈞心中有一個魔鬼,這個魔鬼告訴他,。
朕就是天下,!
這就是他心中的欲望。
欲望隨著人的膨脹而膨脹,,此時朱翊鈞無時無刻壓制自己的欲望,。
張居正此時最好的結(jié)局,就是今天就死,。
可是命運(yùn)就是這么捉弄人,,偏偏要讓萬歷皇帝做這個薄情寡義的人。
春耕大典開始,,萬歷皇帝穿著布衣,,他在后面扶著犁,李老漢,,他已六十三,,大名叫:李仲民,。
伯仲叔季,他排行老二,,他的父親是正德年的秀才,,一代不如一代,他父親在時,,他們家有六十畝地,,到他這里只有三十畝。
如果趕上天災(zāi),,他們家能剩二十畝就不錯,。
就像雍正王朝中一樣,萬歷皇帝跟著李老漢耕地,,朝中文武官員在旁邊看著,。
這是一場作秀,但是這場秀,,對百姓好,對朝廷好,。
萬歷皇帝拉著李老漢的手,,走到眾官員面前。
“大興縣知縣來了沒有,?”
“臣大興縣知縣董嗣成,,拜見圣上?!?p> “你認(rèn)識他嗎,?”
董嗣成搖搖頭,他當(dāng)然不識李老漢,,原本他在翰林院,,現(xiàn)在他們?nèi)f歷八年的進(jìn)士,大部分都出仕,。
“回圣上,,不認(rèn)識?!?p> 張居正,、申時行、還有曾省吾他們看著皇帝牽著這個老頭的手,,知道他要開始表演了,。
張居正已經(jīng)知道萬歷皇帝會演戲,去年說讓他當(dāng)二十年首輔,,當(dāng)時他全信了,,可是…,,在皇帝北巡出征回來,一切都變了,。
“這位老人家,,是大興縣的一個農(nóng)民,他已經(jīng)六十多歲,,春種秋收,,他都要到地里干活?!?p> “他們家有三十畝地,,別人家一畝地產(chǎn)糧一石,他們家產(chǎn)量一石兩斗,?!?p> “老人家,您有什么耕種之法,,請教給我,,這里我拜你為師?!?p> 李老漢第一次見這么大陣仗,,見到當(dāng)今皇帝給自己單膝跪下,他受寵若驚,。
“不敢…,!”
“這可不敢…!,!”
這時朱鼐鉉說:“李老翁家的田地,,比別人家多產(chǎn)兩斗,大明田地有八百五十萬頃,,這就是八億五千萬畝,,我算算……”
“一畝多產(chǎn)兩斗,十畝多產(chǎn)兩石,,要是大明田地每畝都多產(chǎn)兩斗,,那么大明就會多出來一億七千萬石糧食?!?p> “一個人一年吃四石糧食,,這就可以多養(yǎng)四千萬百姓?!?p> “陛下拜師劃算,,要是大明的百姓都像李老翁一樣,那么大明就沒有餓死的百姓,?!?p> 萬歷皇帝拉著李老漢的手:“師傅,,請教我耕種之術(shù),我再把耕種之術(shù),,傳播全大明,,那么天下百姓就不會餓死,師傅就比孔夫子還要圣賢百倍??!”
李老漢答應(yīng)收下這個皇帝徒弟。
“來,!”
陳矩端著官服出來,,萬歷皇帝看著眾人說:“現(xiàn)在大明成立農(nóng)業(yè)司,專門管理農(nóng)業(yè)之事,?!?p> “現(xiàn)在李老師李仲民,不止是朕的老師,,他以后就是農(nóng)業(yè)司正七品顧問,。”
萬歷皇帝幫著李老漢穿官服,,這時人群中出現(xiàn)反對聲音,。
“圣上,朝廷的名器怎么可以賜給鄉(xiāng)野村夫,?!?p> “哦,,原來是張居正呀,,昨天你怎么沒來大朝會?”
萬歷皇帝一點不給他面子,,直接懟他,。
“臣昨天病了,在府里修養(yǎng),?!?p> “今天怎么又來了?”萬歷皇帝冷笑,。
“臣,,今日病情好轉(zhuǎn)?!?p> “李仲民不是鄉(xiāng)野村夫,,他是朕的老師,這一點張居正你就說錯了,?!?p> 萬歷皇帝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朕知道你們心里不舒服,十年寒窗苦讀,,還不如一個種地的農(nóng)民,。”
“可是這樣又能怎么樣,?”
“凡事論跡不論心,,要論心,就沒有完人,?!?p> “李老師種了幾十年地,他有豐富的經(jīng)驗,,朝廷巴不得有幾百個李老師這樣的人,。”
“大明沒有餓死的百姓,,就比歷朝歷代都強(qiáng),,不然就如同其他朝代一樣?!?p> “海瑞,,你說朝廷李老師這樣的人多起來,對大明朝廷有沒有好處,,對大明百姓有沒有好處,?”
“臣認(rèn)為,民為重,,而民又以食為天,,如果朝廷興農(nóng),又推先進(jìn)的耕種之法,,讓百姓田地多產(chǎn)糧食,,這是好的政令?!?p> “好,!”
萬歷皇帝笑道:“李老師,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出身寒微不是恥辱,,能屈能伸方為丈夫?!?p> “想我太祖高皇帝,,本是淮右布衣,如果當(dāng)時太祖高皇帝家,能吃飽飯,,焉能有現(xiàn)在的大明,?”
“張居正你是內(nèi)閣首輔,你帶著百官,,向李老師行禮吧,。”
張居正內(nèi)心很委屈,,他本是大學(xué)士,,向一個老農(nóng)行禮,他內(nèi)心中的屈辱,,他恨萬歷皇帝對他的挫辱,。
此時萬歷皇帝看向他。
“是,!”
“遵旨,,向李老師行禮?!?p> 見張居正給李仲民行禮,,其余人也跟著行禮。
……
萬歷皇帝回到西苑時,,已經(jīng)天黑,,這時張鯨走過來。
“主子爺,,奴婢說了您要挺住,。”
“說,,什么事,?”
“中宮皇后娘娘自縊了!”
“什么,??。,?!”
“她宮里沒人嗎?”
張鯨跪在地上說:“今個兒,,奴婢派人請中宮皇后娘娘移居到景陽宮,,皇后娘娘說要整理東西,叫人都出去,?!?p> “再進(jìn)去時,皇后娘娘用白綾自縊了!”
朱翊鈞感覺天旋地轉(zhuǎn),。
“她說什么了嗎,?”
“昔日芙蓉花,今成斷根草,?!睆場L把盒子拿出來:“這是皇后娘娘留給主子爺?shù)摹,!?p> 盒子里裝著王喜姐的頭發(fā),,還有一首李白的《妾薄命》,她自比陳阿嬌,,把萬歷皇帝說成漢武帝,。
朱翊鈞嗅著王喜姐留著的頭發(fā),他默默念著:“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他冷笑一聲:“她的目的達(dá)到了,,以后朕成了無情無義的男人,,千秋功過,交給人們評說吧,?!?p> “朕此心光明,亦復(fù)何言,?!?p> “把皇后王喜姐,還有楊妃,、劉妃都安葬一起吧,,一切從簡,我還有很多事要忙,?!?p> “一個君王,不應(yīng)該有兒女情長,?!?p> “告訴宗人府,明天朕會去,?!?p> “明天下午廷推,叫大理寺卿耿定向明天到養(yǎng)心殿,,去宗人府他跟著,?!?p> “還有叫光祿寺少卿唐鶴征一起過來?!?p> “是,!”
張鯨起身告退,朱翊鈞叫住他:“等等,?!?p> “把這個還給王喜姐,我的心里沒有她,,她死時自作多情,。”
“她的命是命,,別人的命也是命,,害別人時,可想過今天,?”
“受不了打擊,,從皇后到庶人,這是自作自受,?!?p> ……
張敬修端著吃的,到張居正書房,,他勸說著:“父親,,您一天沒吃了,吃一口吧,?!?p> “不吃不吃!”張居正此時就像小孩一樣,。
他問:“你大母睡了嗎,?”
“睡了?!?p> “長哥兒,,你跟著皇帝南巡過,以后張家落難,,要你照顧你大母,,你大父已經(jīng)去了,回江陵老家,,以后再也不要出仕,?!?p> 張敬修勸說著:“陛下人寬厚,,父親會沒事的。”
張居正冷哼一聲:“今日無事,,不代表以后無事,,為父的存在就是錯,為父現(xiàn)在想一死了之,,又怕牽連家人,,現(xiàn)在真是生不如死!,!”
張敬修沉默不語,,他不知如何開口,父親做的很多事他不認(rèn)同,,皇帝并沒有冤枉父親,,確實收了徐階兩萬兩白銀。
父親的官,,越做越大,,脾氣越來越大,以前做人做事謹(jǐn)慎的父親,,隨著官職的升遷,,變的讓人捉摸不透。
夜…,,已經(jīng)很深了,。
張居正反復(fù)睡不著,他看著天上的月亮,,這月亮還是大明的月亮,,這皇帝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皇帝。
張居正心想,,我為大明做了這么多事,,為老朱家干了這么多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現(xiàn)在小皇帝這么對他,讓他挫辱不堪,,難道自己上輩子欠他的,?
張居正看著黑洞洞的庭院,他感覺這官場,,就像黑夜一樣,,讓人琢磨不清,看不到盡頭,。